“青华,你好似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的曲长欢情绪哪里会如此强烈,又怎么会说出手刃人这样的话。
少女像是觉得自己也是情绪过激了些,此刻微微的低下头。
“从生死边缘走一趟,胆子自然是要大一些。”
话落,曲长欢便感受到那头顶的目光在她身上一寸一寸的扫过,似乎就是想把她心都挖出来,看看是真是假。
宸元帝站在面前,“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做?”
“皇上所做决定,青华无法干涉,但檀云汐的确不是青华动手,求皇上明鉴。”
听到这倔强,不肯服输的回答,宸元帝忽然低低的笑声了,笑声荡在殿内令人捉摸不透,他也没说话,却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趁机抬头,曲长欢只瞧着他的背影悠闲如散步,丝毫无刚刚那震怒的姿态,便心想她应该是猜对了。
青华从前便一直是一个蠢笨无能的形象,昨日突然一下如此嚣张,自然是惹人怀疑。
而现在皇帝是在试探她,否则就小辈的这点小事儿,就算檀家的人如何生气,皇帝都不必需要理会,又怎会能如此暴怒。
就是不清楚这个试探到底想干什么……
头脑正在思索,宸元帝刚好一个转身,曲长欢又赶紧低头,再说话之时,一个紫色的实木盒子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昨日是你的及笄宴,但朕实在是公务繁忙,今补上一个礼物,青华不会在意吧。”
曲长欢摸着那个盒子,狐疑道,“礼物?”
“自然,打开瞧瞧吧。”
温和的语气与刚刚的暴怒大相径庭,纵然曲长欢心思众多,此刻也摸不准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只能将紫盒打开。
啪嗒一声——
一入目,瞳孔顿时放大,咚的一下,额头磕地直接在脑门上嗑出一个红印。
“此等礼物,青华不敢收。”
宝盒内,那闪烁着光泽的物件,居然是四块兵符之一!
开国之时,兵符分为四块。
一块在燕亲王手里主管边境,一块在威武大将军手里,另一块在京城禁卫军手里,最后一块在便是在皇帝自己手里。
这些年兜兜转转,三十年已过,除了皇帝,谁也不知道这兵符身在何处。
拿兵符当及笄礼,低着头的曲长欢开始有些琢磨不清了,难不成她露了什么马脚。
宸元帝没看到少女低头的神色,只是将那兵符拿在手上不断的摩挲,仿佛在回忆着什么,随即只听他流连着又将话题岔开。
“你还爱慕顾小将军吗?”
曲长欢谨慎着用词,“青华爱慕他,可也没忘记自己的皇族身份。”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答案。
皇帝愣了一瞬,但马上又低低的笑了,他一直都知道青华不如表面上平庸,看来这才是真实面目。
“这才是燕亲王的后代该有的样子,不过这块兵符你收得起。”
燕亲王,青华的生父。
兵符再次被强硬在塞进曲长欢的手里,重重的,像是烙了铁一样的不让掉落。
宸元帝似乎知道曲长欢在担忧什么,慢慢道。
“这块兵符本来就是你父王的,你父王死后,兵符自然又回到了朕手里来。
如今颂华武将稀缺,顾绛林若是多加磨炼是能成大器,只不过如今的他年少气盛,还难当大任。
但现在左不过都赐了婚,不如就先给了你,一个也算是对得起你父王,另一个对你也算是一个保障。”
说道这,宸元帝幽深的眉目又更重了,威压感扑面而来,曲长欢瞧着这张还与她这张有几分相似的脸,顿时往后退了一步。
“最重要的是……替朕看着顾府。”
最后的几个字说得还有轻飘。
这几个字一落,一切奇怪之点在曲长欢的接连串通,脑海里恍然大悟。
顾家世代都出将军,顾老将军在西陵的时候就是武将里的中流砥柱,如今虽然威望不减,但已经年老,归隐山林。
顾绛林的父亲虽然在朝中有个小官,但是个不堪重用的。
而顾绛林现在虽然也是一个小将军,但实际水平,她不相信皇帝不知道。
如今的顾府可以说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气势,如果想要监视应该早早的就该行动了。
现在却如此突如其来开始防范,那就只有一个问题——顾家给她办的事出了些披露。
只不过还没查到她头上来,看中了她和顾府的关系,所以现在要将她当成一枚棋子扔进去。
刚刚一切只是为了这件事情而做试探,曲长欢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有突如收到兵符诚惶诚恐的模样。
随着宸元帝身子一撤,那股帝王的威压感也全部撤去,他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带着笑意浅浅,像是邻家叔叔一般。
“你不是一直想嫁给顾绛林吗?上次给你们赐婚,但是却一直没落定婚期。”
这变脸变得太快,旁人怕是真是要猜不透心思了。
但是曲长欢瞧着却是在憋笑,自己一手教养长大的人,却在她面前玩弄权术,不是笑话,只是这情愫很复杂,似是欣慰又夹杂着其他的。
上面的人自然察觉了底下的人的不对劲,只是曲长欢低着头,也瞧不见到底是在干什么,便仅仅只是停顿了一会儿,便借着道。
“四月初三是个不错的时候,朕给你拟一圣旨,带回去,近日就好好备婚吧。”
曲长欢低头,应了一句是。
青华公主一大早的进宫,不仅没受到任何的处罚,反而还收得和顾家将军的赐婚圣旨的消息,不胫而走。
曲长欢刚落座在公主府的马车上,整个京城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青凤从暗处出来,跟着上马车,却对皇帝的行为不太明白。
“皇上既然对顾家起了疑心,将殿下当成棋子放在顾家监视着他们,但怎么能给兵符呢?
殿下喜欢顾绛林,那兵符势必会落到顾家手里,若是不喜欢,这兵符落在殿下手里,这也一点儿用也没有。”
曲长欢当即反驳,“谁说没有用?”
青凤眉毛瞬间拧成了八字。
但只瞧着他的这位殿下,手指开始忍不住的在木盒上起舞,嘴角更是崩不住的直直的往上翘。
轻轻笑了一声,不能说皇帝不聪明,只能说青华韬光养晦这一出,的确隐瞒的几乎无人知晓。
“你猜猜若是顾家知道兵符在本宫这儿,他们会怎么办。”
青凤并不是个蠢笨的,瞬间醍醐灌顶,不得不感叹皇帝的确心思难猜。
曲长欢依旧五指欢快的轻叩着木盒,语气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意味深长。
“如果顾绛林动了从本宫手里抢走的念头,那他绝对活不过第二日。”
“如果顾绛林真有反叛之心,敢用这一块兵符去联系边境,那别说他了,顾家的人都得死。”
“他们若是都安安分分的,寻不出差错,这一块兵符在本宫这里肯定也呆不长,皇帝迟早要借个由头拿走。”
所以说,曲江怀她这傻侄子,历经三十年那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曲江怀了,如今胆子大到可以拿兵符出来当诱饵。
瞧瞧这一环又一环的。
只是啊……但他千岁万岁没算到,顾家是她的人,有反叛之心的不是顾家,而恰恰是他想用的棋子。
更何况——
“这兵符到本宫手里来,哪里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就是本来还想和顾府划分一下关系,却不成想却越绑越紧了。
兵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出放在了掌心,随着少女抛着的动作,兵符也一上一下的跳跃着。
“那顾家私底下办的事……”
砰——
兵符落下,被曲长欢牢牢的攥在手心,神色虽未变动,却能从里边渗出来些微杀气。
“顾家所有动作都先停下,当务之急是……抓内鬼。”
青华突然死亡,和顾家这边事情突然出现端倪,以她多年的直觉,她敢相信绝对不是巧合。
反而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暗算。
各自都在沉思,马车内也因此变得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路上的车轱辘压过树枝的咔嚓声。
突然,曲长欢和青凤双双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对劲!
从皇宫回去公主府的路都是大道商铺,不会这么安静,地上更不会有树枝!
糟糕!
瞬间俩道黑影从马车内蹿了出来,马车上的车夫早已经不见。
而就在下一秒,无数暗箭齐发,直接将马车射成个刺猬,一声惨烈的厮叫在耳边响起,马匹也应声倒地。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思考,因为后边的十几个黑衣人,已经直直极速冲了过来。
“殿下,是檀家的人!”
青凤抽出长剑,立刻背对着和曲长欢在一起,刚想要吹声口哨,让守在殿下附近的暗卫出现,但手却立马被按住。
青凤不可思议,曲长欢刚刚的高兴已经消失殆尽,只余一片冷漠。
“别叫了,让本宫来。”
暗杀她?胆子可真大,正好她趁此机会也试试青华这身子能发挥出多大的潜力来。
说完的下一秒,原地的人就不见踪影,青凤的心一紧。
紧接着只听一声刀剑出鞘,一把软剑直接从曲长欢腰上而出,日光之下,那薄如蝉翼的剑身反射着胆寒的光芒。
而有几个人正拿着砍刀对了过来!
“殿下!小心!”
但说完的下一秒,青凤的表情突然有些抽搐诡异了起来。
你以为抽出软剑就是用软剑来打架的吗?
并不是。
只瞧着这软剑一挑,就像是给这包围圈开了门一样,让那少女直接杀了进去!
在所有武器刺她的瞬间,俩脚夹住兵器,一个利落翻身!
这些人的兵器立马被带了力道的,射向四面八方,大部分都深深的射进了树干里,还是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这一幕太过惊悚,这些黑衣人也都不是专门杀人的,都被惊的在原地回不过神来,不是,这不就是个公主吗?
怎么回事?!怎么一个旋,就将兵器给旋走了呢?!这还怎么打!
但也就是这一个愣神,那空中的人已然落地,拎起一个人就摁在地上狂揍!
你没看错,就是那种用拳头对脸的肉贴肉的狂揍,来一个揍一个!
一拳一拳下去,地面都在震动,揍的人感觉自己手骨,腿骨,肋骨都粉碎了,连嚎叫都嚎嚎不出来!
青凤心想,他家主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暴力
而只有曲长欢知道她现在打的十分不爽利,青华是一直有练武的习惯,所以武力值对付对付普通人还行。
但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她从前那师承百家,从小练武的那副骨头,现在揍人总觉得整个身子肢体哪里不太对劲。
这幅骨子还得继续加强训练。
此刻爬起来的黑衣人看到自己的人被当场沙包一样的揍,怒火中烧。
“所有人用铁链!”
打不过还绑不住吗?!谁知道就一个蠢笨公主都这么难缠。
瞬间其余人将绳索铁链,编制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从曲长欢的头顶落下,企图将人困在其中。
但他们忘了,有句话叫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雕虫小技。
曲长欢眼神冰冷,直接拽住头顶的网纱,直接用力往外一拉,暗处的十几个人顷刻之间都被拉飞了出来,跌落在地上。
趁此时刻,少女直接捡起地上的箭尖,十分麻利的捅进几人的肩胛骨处,将人钉在地上。
另外几个已经趁机爬起来了,摇摇晃晃拿着砍刀对准脖颈就要劈过来,本以为能看到头颅落地,却没想到转眼间却被软剑给抗住。
“偷袭?那就别怪本宫了。”
曲长欢立刻双脚凌空,一只脚踹向俩人的裤裆,那几人瞬间捂着自己的蛋蛋在那哀嚎。
不过就是一瞬的时间,这十几人就已经倒了一片。
曲长欢直接一脚踩在一人的胸膛上,眼神凌厉的扫过眼前已经瑟瑟发抖,不敢动手的这一圈人。
“你们应该庆幸你们不是檀府培养出来的暗卫,否则现在躺着的就是你们的尸体。”
这话一说,底下立即瑟瑟发抖跪了一片!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