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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筱艾挽着晨妃的手臂走下阶梯,闻言回道:“皇上不是拿来认识的,是拿来敬畏的。娘娘在最好最美的年纪进宫侍奉皇上,又生下皇子,却依然没有交出自己的真心,不就是因为,皇上是个可怕的人吗?”
晨妃露出有些迷茫的挣扎神情来,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内心的感受,半晌才叹道:“我也是入了局,再如何清醒,有时看着皇上抱着九皇子玩闹,总会错觉......好像是有那么一两分夫妻情深似的,看来是我高看了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
“娘娘也别这么说自己。你是高门望族的贵女,从小就在闺阁里受教养,世家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除了自家的兄弟外,出嫁时就没怎么碰见过外男,皇上是你今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会对他产生期待与爱慕是很正常的事,人生在世,图点感情又不是什么错。”
“图感情吗......对皇上,最不能图的就是他的感情。”晨妃苦笑着,又在那一瞬间快速想开,“我也真是庸人自扰了,在这儿说什么情分感情,皇上或许压根儿不曾在意过,人贵自重,多想无益。”
说罢一把揽过陈筱艾的肩,又恢复成平日里洒脱镇静的晨妃。
陈筱艾最喜欢这样的晨妃了,立马熊抱回去,两人就这样一路歪歪扭扭地晃着回宫。
宸徽宫门外,蔓琪,仙茅和蒙公公正拉长了脖子焦急等待,见晨妃和陈筱艾的身影终于出现,纷纷松了一口气,忙上前来扶人。
蒙公公拍着胸口道:“刚就听长春宫差不多散了,娘娘和筱艾姑娘真叫我们好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晨妃将略重的耳坠摘下来递给仙茅,笑道:“叫你们担心了,慧贵妃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跟只斗胜的母鸡一样恨不得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把我们留下训话了,真是不知所谓。”
“娘娘和筱艾晚膳未用,怕是还饿着吧,小厨房热了菜马上就端上来。”仙茅忙下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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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叫慧贵妃拿去,这来日怕是有得她闹了。”蔓琪面露关切,扶着晨妃上榻,“今晚这一出已足够让人害怕,虽然筱艾说过可能会让搜查宫女太监们的身上,但六宫下人齐聚,场面真是动乱不安。”
陈筱艾接过蒙公公递来的茶盏,问道:“你们前去时,可有觉得皇后不对劲?”
“按你嘱咐,未轮到我时,便一直注意着皇后娘娘,和她身边的霏琴。皇后娘娘看起来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霏琴跟在皇后身边,也没离开过,看起来没什么不妥的。”蔓琪回想着,并没有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陈筱艾想起来那个可能一直给羽舟报信的人,又问道:“那可有什么人跟皇后说过话?”
“啊,是有的。”蒙公公忙说道,“太监那边检查的快,蔓琪和仙茅刚进去时我就出来了,老远看到一名......宫女?又好像是年纪大些的姑姑?看不清楚脸,她正附耳跟皇后娘娘说什么,那人说完就走,皇后娘娘看起来好像还着急了,起身后又被霏琴劝坐了下去。”
宫女?年纪大些的姑姑?难不成是当时去往通幽阁检查过悦美人尸身的,那个蓝衣姑姑或者灰衣宫女?
她们原来是傅皇后的人?因着怕羽舟杀死悦美人时落下什么手脚,傅皇后才让她们前去摸索?陈筱艾心里猜测着,看向晨妃。
晨妃柳眉微蹙,她也联想到了,前不久陈筱艾拜托她在后宫探查这两个人的具体身份,她私下已经着关系在办了,但一直都没有消息递进来,若是傅皇后的人应该不难查到才对,毕竟她身为中宫皇后目标巨大,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怎么这两个人却一直查不到呢?
“那个人出现在皇后跟前,以当时那个情况,很有可能就是她传消息给羽舟,让她自尽的,不然皇后为何那般激动?”陈筱艾接过仙茅递来的试毒碗筷。
蔓琪和仙茅眉眼上都是忧惧,她们战战兢兢的问道:“羽舟.......果然上吊自尽了吗?我们回来时听到零星消息,还、还听说皇上下令将她的尸体拿去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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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公公缩着肩膀也是一脸害怕。
“皇上盛怒之下无人敢拦,如今人人噤若寒蝉,此事大家出去也休要再提,时刻知道有这个前车之鉴便好。”晨妃难得在她们面前严肃,她说道,“你们都是本宫跟前伺候的,代表着本宫,也代表着宸徽宫上下,自此以后一言一行要更加注意,在外要谨言慎行,不可混说乱来。虽知道你们一向规矩让我省心,但圣意难测,宫中形势变化多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希望大家能明白。”
蔓琪忙领着人跪下,说道:“奴婢们一切听从娘娘指示,还请娘娘放心。”
“快起来,你们都还未用饭吧?有筱艾在这里便好,你们都先下去用饭,再做安排。”晨妃含笑道,“别等下一饿饿一窝,没人陪我说话解闷。”
“是,多谢娘娘关怀。”
蔓琪笑着让其他人先去用饭,自个儿立在一旁给晨妃夹菜,突然觉得外头静了一些,想起来今日还没有见过春晓,便问陈筱艾道:“今儿一日都未看到春晓,是上哪儿去了,筱艾你有看见她吗?”
“春晓还没回来?”陈筱艾看见外头已经彻底暗下来,她让春晓去打探瑾妃宫里那个与盗窃药材的小源子有关系的宫女,因为春晓本身认识那个宫女,接了吩咐便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现在想来应该让她谨慎一些才是。
“我给娘娘试完毒便去找她回来。”陈筱艾有些不放心,这天一旦黑下来就容易让人想多,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刚放下筷子,陈筱艾抹嘴正起身,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就看到今日在外院伺候的若儿带着一名宫女脚步匆匆的进来,晨妃定眼一看,那宫女不是瑾妃身边的静思吗?
“静思见过晨妃娘娘。”静思略一行礼,脸上写满了焦急,“晨妃娘娘,不好了,您身边的春晓在我们宁安斋的假山上摔下去了!又掉进了池子里,刚刚才被救上来,头上流了好多血!正昏迷不醒呢!我们主子让我赶紧来通知您,您快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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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筱艾脚步一歪,差点将桌上的汤羹撞下去。
宁安斋靠近永寿宫,是个院子里有假山小池子的宫殿,原先是太妃们居住,好陪伴太后的地方。十年多前瑾妃因长阳大公主夭折而一蹶不振,后陪着端太后静心礼佛才振作,端太后便将宁安斋赐予瑾妃居住,也是想让她得到平静安心的意思。
陈筱艾陪着晨妃来过几次,也算熟门熟路,一路挽着晨妃的手就差没跑起来,晨妃也没怪她,捏着帕子也是一脸焦急忧心。
穿过院子便是宁安斋的正殿,远远就看到了瑾妃的身影,她身后是抱着十皇子的乳母,以及一名提着药箱的太医。
见晨妃匆匆赶来,瑾妃出门来迎,嘴上喊道:“妹妹慢些,可别摔了,再来摔一个,我可吃罪不起!”
这语气腔调不似瑾妃往日风格,晨妃平日里虽与她交好,但此时此刻也懂分寸,嘴里立马怪道:“这春晓是怎么回事,平常四处玩闹也就算了,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从假山上摔下来,这要是吓到十皇子可怎么好!瑾妃姐姐,十皇子可安好?”
说罢就一脸关切的看向抱着十皇子的乳母,瑾妃见状,脸色好了一些,说道:“幸好十皇子一直在我房中,不曾吓到。妹妹,我知道你一向宽待下人,不大拘束他们,但到底是你的人,以往也知分寸,不曾跑到其他宫里面胡闹,但今晚这春晓却不知不觉进了我宁安斋不说,还爬到那假山高处躲着,这究竟是何目的?还请妹妹为我解释一二。”
显然瑾妃把春晓奇怪的行为举动落在晨妃的指使上,晨妃圆睁眼睛,诧异道:“瑾妃娘娘恕罪,臣妾宫里的人乱跑,实属臣妾管教不严的错。但这下人不当值的时候,臣妾也无法管住他们的手脚呀,总得让他们出去活动活动。这春晓您也知道,她最爱四处乱跑,找同乡旧友续话什么的......或许是见那假山池子风景好,就跑上去偷懒也未可知。”
蔓琪也轻声补充道:“瑾妃娘娘与我们家娘娘交好,时常来往,下人们彼此也很熟悉,春晓的胆子才敢那么大,便是仗着瑾妃娘娘宽容大度,等回去后,我们娘娘定会好好教训她的。”
“罢了罢了,要放之前也不是什么事儿,只是今天这宫里刚闹了一出,我这心里便紧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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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妃状似无可奈何,她摆了摆手,看到默不作声的陈筱艾一脸苍白,便道,“知道你们要好,看你怕得嘴唇都白了。妹妹你赶紧带人去看看,出了那么一大摊子血,我看着怕是要不好。”
晨妃心里也是惊怕不已,春晓过年才满十八岁,是个纯真善良又尽忠职守的好孩子,她和陈筱艾的到来给宸徽宫带来不少欢声笑语,她心里对春晓早有打算,等春晓到了二十五岁可以放出宫的年纪,若她愿意,自己便给她在宫外找一门好亲事,也算对得起这主仆一场。
难不成春晓花一般的好年纪,最后却要凋零在这深宫中吗?
陈筱艾和晨妃都是心急如焚,急匆匆往屋里走去,蔓琪落后一步,回头看到瑾妃与那名太医跟在身后,似乎避着她们,小声说了什么。
蔓琪到底是陪着晨妃一起闯斗后宫的人,对后宫嫔妃们的脸色情绪极为敏感,她意识到瑾妃此时的转变和疑心,看着既像防范着晨妃,又格外在意陈筱艾的存在,不管是对着谁,都不是一个好现象。
蔓琪忙快步上前,嘴里说着娘娘慢点,一边扶着晨妃,一边朝陈筱艾使了个眼色,她们私下曾培养过这种默契,陈筱艾心里再焦急,也立马反应过来,蔓琪是让她不要说话的意思。
不要说话,为何?
陈筱艾注意到身后跟着到瑾妃和太医,这个太医她眼熟,记得是姓胡,据说擅长治外伤,宫里的娘娘贵人们都是起身有人扶,出门坐轿子的身娇肉贵的人物,本就珍惜皮肉显少受伤,这位胡太医没得发挥,甚少出现在后宫里,颇有点郁郁不得志的意思。
春晓是受了外伤,瑾妃若不是跟这胡太医常有来往,便不会直接指派他来。
而且距离春晓受伤也有些时间了,这胡太医怎么还未前去为春晓诊治?一开始就在正殿与瑾妃说话,好像就要等她们到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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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蔓琪觉得不对劲。
陈筱艾心里担心着春晓的伤势,但也慢慢冷静下来,注意起宁安斋的情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