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带鱼鳞之人?”渔童的反应及回话,让源阳、源协直以为问得唐突了,有关鳞症一事,全然不是自己二人设想的那般。
可两人还在犹豫,渔童却在与渔夫相对一视后说道,“确曾于街面见过……”
“何时?于何地?”源阳、源协忽而来了精神,双目有神地看向渔童。
“何曾见过,我怎不记得?”渔夫这一句又将话题拉回原点。
“如何不记得,那一日之后一日,祖父便……亦是那一日,花坊之中现有异骨浮尸,阿爷怎忘了?”
“阿爷如何得忘,只是不记得有身带鱼鳞之人。”渔夫看了眼妻子,陷入回想中。
渔童略有些失望,索性自己开始提示起来,“那日路过花坊,我与阿爷为一行兵士相向而行,被其中一人撞倒在地,那人身上正有鳞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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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坊……可是惠和坊?”渔夫顿了顿,“是了是了,你摔倒一事我尚记得,可鳞片之兵士?”
“想是阿爷未曾留意,但阿爷可记得有段时日,总能于洛水那一侧闻见死鱼烂虾之腌臭气?”
“这事亦有!啊!原是如此!那气味便是常巡夜那一行兵士身上所发出的!”渔夫总算回想起与鳞症相关的事项,有些歉意的拍了拍渔童的肩膀。
“宵禁之后,巡夜之兵士日日变化,怎言常巡夜那一行兵士?”源阳不解。
“阳娘子多有不知,宵禁后洛水之上,唯有往来货船,几乎不见半点人影,故而无需太过花费人手、精力,但终究为夜巡之人,每月粮饷、俸禄较其他人好些,因此有些上位,只任人唯亲,将自己熟识之人安插于晚间巡夜的兵士中,我等皆称其为‘夜锦军’。”
“夜锦军?”源阳、源协喃喃复述道。
“正是,因在洛水边巡夜,须备水兵装束,因此较陆兵华丽些,故而称‘锦’。”
“敢问渔家,宵禁后巡夜之兵士,渔家是如何知晓得这般清楚的?”
渔夫愣了愣,似乎没料想源协会这么问,和对方相互对视了片刻,“若只是郎君与娘子欲知,我便如实说了无妨,要是他人,纵小老死了,亦不会如实相告。”
“渔家但说无妨,我二人绝非寻弄是非之人,只是眼下若不问明此事,不知之后当如何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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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阿爷的命,便是娘子与郎君施救才得的,这般小事,阿爷不会不与二位说,”渔童紧靠渔夫坐着,“阿娘,可是如此?”
渔夫妻子以手轻轻搭上丈夫肩膀,“自是救命恩人,有何不敢言,且彼时皆为了活计,难不成娘子、郎君还要以当初之事,将你报于官府不成。”
“那自然不是,只是觉此事说出来,未尽光彩。”
“这又如何,娘子、郎君岂会因此看低谁不成?”妻子觉渔夫扭捏,一面给源阳、源协羞赧笑着递眼色,一面以言语稍行刺激丈夫。
“唉……”渔夫无奈笑笑,“只怕娘子与郎君会将我看轻,但若能于二位相助,便也值了。”
渔夫搓了搓手,开始说起早些年与夜锦军的往事来。
那时无论东都水祭或是吟天殿,都未将于洛水之上开始,洛水一带还是渔获丰富,虽活计日复一日,但终有盼头。
渔获不少,则渔户亦不少,因此想要多挣些钱财,或多雇些人,往上游下游都去搜罗;或多干些时辰,宵禁一解,便往河边来,宵禁将至,才匆匆小跑离开返家。
可凡人皆为利来,且为利往,纵有渔获,便有雇人众多,且一日自日出起做,至日落才返。
如此一来,像渔夫与彼时尚康健的父亲这般独立营生的渔户,无论收成或是收入都少了许多,那时正逢渔童年纪尚小,体弱多病,家中开支增多,须多弄些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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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机缘巧合,于一日捕捞结束后,听见同于一处打渔的渔户,提及宵禁过后,还能捕鱼的法子,急于多挣些钱的渔夫,便半讨教半央求地向渔户打听起来。
亦是于彼时彼刻,渔夫头一次知晓每夜于水边、河堤、河岸上出现的兵士,原都是只为巡夜而来的“夜锦军”。
“这般数量之夜锦军,岂是一份钱、两份钱便可打发的,”有路子的渔户指着足有近二十余人的夜捕渔户队伍,笑说,“我等渔户需至这般数量,才凑得齐那些钱财,如今多你一人,我等人人皆少一份,若你得守口如瓶,便也罢了。”
源协闻至此处,“怪道渔家方才遮遮掩掩,欲含糊其辞,原是顾虑自己破了唐律……”
“协郎君可小声些!”渔夫被源协这一句吓得不轻,“我一人还则罢了,如今还有母亲、妻儿,还望切莫声张出去……”
“渔家多虑,吾不过调笑一番,勿要当真,吾之为人,你与渔童岂能不知?”在源协知有一夜锦军存在后,不知为何兴致上来不少,几近全然忘却自己早时才因搭手裴谈而栽倒在地一事。
源阳嗔怪了一句胞弟,转而对渔夫报以谢意,“渔家肯直言相告,已属莫大相助,我二人怎至不仁不义。”
见渔夫未尽如先时急张拘诸,源阳又说道,“不知此夜锦军与如今鱼鳞之症,关联何在?”
“早先我儿言,为兵士撞倒在地,见其兵士体带异味、身长鳞片,其兵士正所属于夜锦军。”
“现如今,其人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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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间,如今夜锦军可仍尚在?”
源阳、源协先后问出相似的问题,得到渔夫的同一句答复。
“自异骨案发,街面皆由禁兵接管,夜锦军自然无了,且早时于宵禁后的夜锦军——尤以将我儿撞至地面之人,也早已非我等渔户凑钱买通,以使夜间仍可捕鱼那些。”
“缘何?”
源协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啊原来如此,水祭定,吟天殿起,洛水彼时便早已无鱼了……”
“正是。”
“然如今仍旧巡夜之兵士,为何人?”
“照旧由府衙派遣,如今东都异骨案方定未久,想必暂无人继续之前那般经营,毕竟谁知洛水之中还余有几多怪奇致病之物。”
源阳、源协再次泄气,本以为终有一番说法和解答,最终却断在前一回己方已解的案子上。
但既已行至此一步,如何都要将所想到的事尽数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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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劳娘子行动,前几日已请过郎中,不过是有些暑气,母亲不受炎热,有些热咳,如今正在服药,已然好多了。”
“如此……”
源阳亦觉一时留于渔夫、渔童家中,未尽再有何用,便悄然拍了拍源协的衣袖,示意他该是择机离开之时。
渔童见两人行动,猜出是何意,又想许久不见,欲多留源氏姊弟片刻。
“阿爷,我见娘子、郎君意欲,阿爷若还有可言之事,当即一并说了罢,若走不开身,儿愿代阿爷去,否则,想必他二位还有其余要事去做。”
渔夫一脸茫然,“除夜锦军外,实再难想起和与鳞症相干之事——再者,鳞症还是你与阿爷提及而来。”
挽留无望,同行无望,渔童有些垂头丧气,手中不住把玩起茶盏来,忽而想到一事,眼睛蓦地一亮,“我记得阿爷曾提过,如今巡夜之人皆由韦府派遣?”
渔夫似猛然记起何事一般,“正是,眼下东都城中设防、护卫,皆由静德王武三思与韦巨源韦尚书定夺,想必之前夜锦军,亦由他二人亲命。”
“缘何要由他二人?”源协困惑,且对武三思与韦巨源的名字,一时感到不适。
“方才小老提过,夜锦军稍作手脚,便可大肆敛财,这般好处,怎缺得了彼时大权在握,又肆意敛财的武、韦两府。”渔夫语气平静,似在诉说一件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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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可直接问及彼时武、韦二人所定夜锦军之头领,则便可知那时鱼鳞症之况……”源协口中喃喃,亦面带难色。
“武三思……韦巨源……”源阳原本站起的身子,此时又坐回原处,同发起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