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 信口开河(1 / 1)

被带回到暗门后的密室,颜娘一行三人,重新将刘利兆、刘利恩的嘴封住。

另两人提议先行离开,颜娘反倒是在密室内坐下了。

“慌什么,若能查到此处,除非有人亲口供出来,不然只凭东都来的一帮酒囊饭袋,还有长安城里这些囊货,咱们且活呢。”

“唔唔,唔唔唔。”

刘利兆扭动身子,往前拱,眼睛一直向下盯着自己嘴上的封布,似想让颜娘将其拿开,自己有话要说。

“消停些许罢,一时半刻岂能由你开口,此处虽未密室,距地面不过三两尺,但凡喊叫出声,自有人在外听得。”

颜娘调笑般看了一眼侧倒在地的刘利兆,“现如今以这般缚法,再由你逃脱,便是神迹,只我一人亦可看住你二人。”

她自大地望向另两个大汉,“若欲避一避,我不拦你们,只至多半个时辰,你二人切记,务必及时归返,仍有要事须做。”

二人相对而视,未犹豫太久,朝颜娘叉手,“我等实不敢留于宅内,就依娘子所言,我等去去就来,半个时辰后返。”

“去罢,去罢,看给你二人吓的……”颜娘挥手,作驱赶状。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实在是再过不多时,便可从鸿胪寺获长居于长安之文书,此时若是……”

颜娘粗暴地打断其中一人所言,“知了,知了,何曾不让你们走了,眼下去了便是。”

二人再叉手躬身,没再犹豫,出了门之后,即听见两人按捺不住开始小跑,发出的脚步声。

走廊中传来一声木门回响,确认两人已经离开,颜娘快速站起身,走向刘利恩身旁。

她似将手置于半空,呈手刀状,刘利恩恐惧地想要躲开而不能,怔怔地愣在原地。

刘利兆更是反应强烈,拼命向胞妹一侧扭动,试图以身体撞向颜娘。

“听闻你平日胆色不输于你家阿兄,怎如此吓上一下,便成了这副模样,”颜娘收起手,回头看了一眼仍在向前用力的刘利兆,“省些力气罢。”

她把手刀收回,双手捧住刘利恩的脸,说道,“亦是一副好皮囊。闻人言,面容姣好之人,通常事事皆不顺意,如今看来,确有些道理。”

想在她手中挣脱的刘利恩,拼命向后靠,却被死死按住,“莫慌!听我说完。”

“眼下我只当是闹狂一时,听信你一面之词,方才在地上,你曾言,‘早于翠峰山时’,你可曾识得曾同在东都彼山之上的丘道人?”

听到最后半句,刘利恩略镇定些,与此同时,颜娘亦略松开手,直视对方,“若真识得丘道人,则颔首……”

刘利恩不明白颜娘究竟何意,点头之时,带着些许犹豫和疑惑。

忽然之间,脸颊瞬间被捏紧,眼眶中的眼泪,几近被颜娘双手挤出,“究竟识得丘真人,抑或不识得!?”

这一回,刘利恩点头不止,且异常坚定。

颜娘正欲开口,却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根用于挑香的银质锥子,指着刘利恩的眼睛,一旁的刘利兆发疯般地扭动,言语透过封布发出连贯而愤恨的唔唔声。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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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娘眼里一抹寒光,用银锥抵住刘利恩的半边脸颊,“再妄动,休怪我伤了她。”

刘利兆的举动应声即止,颜娘转而朝向刘利恩,“而今将取下你口中封布,我问,你答,但凡有一句喊叫,或是题外话,到时则休要怪我取下你一只眼了。”

“你可知否?知,则颔首。”

地面上的阿兄,一直在向她示意,先应承下来,刘利恩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颜娘显然信不过她,解开口中封布后,依旧用手紧紧捂住了她的嘴。

四目对视,直至刘利恩眼中除却惊恐与不解,再看不出其它心绪,颜娘才松开手。

一时,三人皆陷入静默。

“汝……”刘利恩嗓中,略显沙哑无力,却在极力控制声响,“欲问我何事?”

“玄元皇帝庙中,丘道人之事。”颜娘回答得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

“丘真人……”刘利恩愣在一处,不知她所谓“之事”中,包含哪些欲知之事。

见对方以眼神逼问,她幽幽地说着,“我曾与他人同赴玄元皇帝庙,同真人本尊相见,真人同我与另一人所言甚多……”

“不知汝欲知何事?”刘利恩身体稍事放松,坐直了些。

此时,颜娘心中,万般心绪涌上心头,亦不知从何问起,反倒一时温柔些许。

“丘道人……其人,如何?”

“其人?”

“样貌,言谈,品性——修道之人自然是好的,其人予你之直感何如?”

“汝缘何对此志趣盎然,岂未听闻坊间所传,炮制东都异骨案之始作俑者其一,乃丘真人本尊?”

“自然知晓,可坊间亦言,当今朝廷若无人毁,必将自毁,真人所作所为又有何不妥。”

“既你已作此思量,丘真人于你心中,岂非已有一番直感?”

“如今是我发问,岂容你反问我?”颜娘手把银锥,欲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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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刘利恩急得连忙转开话题,“真人其人鹤发童颜,双目有神,须髯皆白,身形未见魁梧,却体格健壮,即便不言语时,亦是一副笑脸。”

“言谈颇有深意,含道法,口中常念及天地万物,人间苍生。”

“若非异骨案发,以真人之道法,及修成之果,定能再存于世百年,也未可知。”

起初只想以巧言,将颜娘手中的银锥劝下,可说着说着,刘利恩想起在翠峰山中的一幕幕,其中确有不少真人在暗中的守护,说话间,声调和语气都缓了下来。

“确是世道,迫使真人至彼境地,熔炼灵晶石确是他所为,可倘若他人见之即止,定生不出之后的事端。”

刘利恩言至激动处,被颜娘抬手制止,用的却不是持银锥的手。

她眼眶噙泪,“果真同我所想相差无几,当今世道,弱民、辱民者横行于世,若非有他这般悲天悯人,当众直戳其人痛处,想必吾等平民,终将要为其欺至更甚!”

颜娘言至动情处,索性将银锥放回原处,坐在地上,“我如今所行之事,便是在长安城中,遂他未完之愿。”

刘利恩见面前的颜娘,年纪最多只较自己大上几岁,无论近处观之,还是言谈、行事风格,更似与丘真人毫无相似之处,言谈中竟要遂其未完之愿。

此愿,寻常倒也罢了,偏是——都不敢言稍有不慎,则有杀身之祸;只凭作此想法,便可治犯上叛国、祸乱百姓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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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无担忧地小心打探,“敢问丘真人与汝,时曾有何关联否?”

“若要论及,丘真人便是我家阿爷,”颜娘动情至甚,说话间也不管不顾了起来,“虽未尝谋过一面,可他确是我之祖辈无疑。”

这句毫无来由的坦诚,在刘氏兄妹听来,便是胡诌乱说,真人于世百余年,当面见过、打过交道之人,其非成千上万,却未曾传出过他有过子嗣之言。

如今眼前这名城中和琢香的始作俑者,开口闭口尽是与丘真人相关的豪迈言语,又似不像是装腔作势,言及真人为其祖父时,更言之凿凿,让人实难不信。

趁颜娘未留意,刘利恩与刘利兆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微微点了点头,“非是不信,只是未曾听闻丘真人有家室,或有子嗣,不知所谓阿爷,是何意?”

“与你们无甚相干,只我知要替他将未尽之事做完便是。”颜娘收起松散,站起身,准备将口中封布塞回刘利恩嘴中。

说时迟,那时快,已准备多时的刘利恩,赶忙一个翻身倒地,以双脚蹬及一侧墙面,借助推力将自己送至阿兄身旁。

颜娘很快反应过来,将银锥取出,再次拿在手里,此刻却不再犹豫,直向地上两人刺来。

刘利恩竭力躲闪,迅速以嘴,将阿兄嘴中的封布扯下。

“且慢!且慢!听我一言,真人羽化时,似曾有一句遗言,与现如今状况相干!”赶在颜娘刺入前,刘利兆大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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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是慢了一步,好在颜娘听到刘利兆的话,脚下一个趔趄,原本对准胸前的银锥,一时间偏向手臂处。

银锥扎入刘利兆左臂,原被疼得大叫,欲出声的刘利兆,咬牙忍住,青筋暴起,一个劲地低声说,“无妨,无妨。”

颜娘并未多显在意,松开握住银锥的手,“是何遗言?”

真人何曾有过什么遗言,只是大骂一通,被劝服后铩羽而化,刚才这句不过是刘利兆急中生智的缓兵之计。

偏强忍剧痛,却不出声的反应,让颜娘信以为真。

“若要知其详,你处亦有我欲知之事,不如互换一番,可好?”颜娘的反应让刘利兆确信,只要以真人为由,则眼下只状况,便有可趁之机,或言变数。

“得寸进尺!”颜娘即将以手再次将银锥推入。

“真人通天通神,东都之人或事,只要他在意,就无有不知,你虽未曾与他相见,又怎知他不知你之所在?”

刘利兆尽可能把话言至最快,同时也做好了疼痛加剧的准备。

可颜娘的手,终究还是停住了,“我有何事乃你在意的,且说于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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