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萧琸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心像是被细针扎过一般。
他没问刚才的男子是何人,他知道吴蔓的情绪变换与那人有关,他不想再让她难过,即便他很想知道他们的关系。
“吴姑娘。”
他在背后叫住她。
吴蔓转回头。
折扇打开,萧琸眉眼带笑逼近她。
语气轻佻,“姑娘何故走的这样快,难不成是害羞了?”
“……”
萧琸自顾自道:“姑娘若对机关术感兴趣,只需求一求在下即可。”
吴蔓瞪了他一眼,“萧琸,你脸真大。”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脸没皮地笑了笑,“姑娘过奖了。”
吴蔓又转身往回走着,萧琸连忙追了上去,折扇轻摇。
“不求我也没关系,我求求你,求求你跟我学。”
“……”
“姑娘不说话便是默认了,随我回府可好?”
吴蔓气得直捶他的胳膊,“烦死了,烦死了!你要吵死人了!”
萧琸纵容着她发泄心中的不满,任由她打着。
打吧,心里会好受些。
总好过一直将情绪憋闷在心里,那样他会心疼。
吴蔓打累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着头,脚尖搓着地面。
萧琸眼低笑意渐浓,若无其事转了话题。
“我刚刚有没有惊艳到你?”
吴蔓挠了挠头,“你就这么喜欢扮演别人吗?这爱好真奇怪。”
怪道旁人提起他时都是一言难尽的表情,萧琸与旁人太格格不入。
萧琸也不瞒她,“我觉得很有趣,我喜欢。”
吴蔓了然,喜欢的事情总是要坚持到底的,她能理解。
萧琸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的表情,声音清浅,斟酌着问道:“你也不能接受吗?”
他问出这话的时候很紧张,期待着她的回答,却也惧怕着。
他这一生第一次喜欢一个姑娘,可若是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若是她也觉得他很奇怪,又该怎么办呢?
吴蔓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何问我?”
萧琸紧张地滚了滚喉结,“因为我刚刚对你那样,你好像吓到了。”
吴蔓脸微红,她回想起来刚刚的情形,眼神闪烁,咬了咬唇,“我能接受啊,就是毫无准备,有些突然罢了。”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美色冲昏了头。
萧琸哦了声,算是放了心。
两人默默无言并肩往吴府的方向走着。
很快到了吴府门前。
“今日天色不早,那件事改日再说吧。”
萧琸眉眼柔和看着她,“好。”
他看着她的脸慢慢变红,神情扭捏,奇怪道:“怎么了?”
她声若蚊蝇,“其实……其实挺好玩的,你、你的确惊艳我了……”
吴蔓鼓足勇气,将心里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下一刻羞窘地跑回了家。
萧琸狠狠怔在原地,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他呆楞地站在人家姑娘家门口,像个傻子一样。
吴蔓红着脸跑回了屋,哐的一声将门关紧,她靠在门板上,嘴角噙着笑。
萧琸当真是她见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人,竟是比霍明辰还要古怪。
慢慢地,笑容敛起。
“霍明辰……”
她口中呢喃着这个在无数个夜晚里牵动她心魂的名字,此刻心底只有丝丝的痛,情绪并无太大的起伏。
吴蔓垂下眸子,眼中满是茫然。
当她跳出那段感情才发现霍明辰也没有那么好,或许是她的沉迷让她失了理智,失了判断的能力。
这些年来,她习惯追着他的步伐,习惯他对她的关怀。
可回头想想,霍明辰参与她成长的这些年中,并未有任何超越兄妹之情的举动与暗示。
他真的就像一个兄长一样照顾着她,只是像个兄长一样。
细细回想,他不懂她的心思,不了解她想要什么,不愿意听她讲心里的话,他只会推开她。
如此想着,心中的郁结渐渐消散,顿时有终豁然开朗的感觉。
心中最后的那一丝不甘也被悉数化解。
此刻才真的放下了一切,心中再无牵挂,她会在自己的路上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人,奔向属于她的完美结局。
不知怎得,她眼前浮现出萧琸的样子。
眼中不自觉又带了笑意。
改日再去府上向他请教机关术吧,她的蜻蜓还在他那里。
……
那日之后,萧琸与吴蔓两个人的关系更亲密了些。
心照不宣地,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看向彼此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笑个不停。
吴蔓趴在桌子上,对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机关碎片抓狂。
她气的随手将手中的碎片掷到地上,愤愤道:“说!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萧琸无奈地叹口气,认命地将碎片捡起,“别乱扔,找不到了你又要哭。”
吴蔓被戳到痛脚,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对着他呲牙咧嘴,“谁哭了!我没哭!那日是风迷了眼睛!”
“是是是,是我这屋中风太大,污了吴姑娘的眼睛,是小的不对。”
前几日两人对着一个机关研究了半日,实在寻不到错处,萧琸正在皱眉思索,突然便听到了细微的抽泣声。
她居然被难哭了。
萧琸吓得手里的东西都掉了,慌张地又是道歉又是谢罪,半晌才让她又重新拾起信心。
哄着她接连几日弄了些简单的,好不容易又恢复了她的热情,今日又被难住了。
吴蔓毫无形象地瘫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抱怨:“萧琸,你每日都欺负我。”
萧琸无奈地拍了拍她的头,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你有,你当初骗我说很简单很有趣的,可是真的好难。”
他抿了抿唇,头一次产生了自我怀疑。
他呆楞地看着桌上的零件。
难吗?
“好难,你怎么这么厉害,你好聪明啊,我比不上你。”
萧琸哭笑不得,“吴姑娘,或许是我从小便接触这些东西,所以比你更熟练些,你不要气馁,你还是我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
顿了顿,补充道:“万里挑一。”
吴蔓哀怨地长叹了口气,随意掏了掏耳朵。
这些夸奖的话这半月她都听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萧琸总是骗她,这些话多半也当不得真。
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萧琸才意识到她真的被打击地不轻,他绕到吴蔓脸的方向,蹲在她面前,柔声安慰:“你才接触机关术不足半月,已经很棒了。况且这东西本就复杂繁琐,寻常人都不能参透它的根本,可你却十分有悟性。”
“萧琸,你眼睛真好看。”
“……”
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萧琸笑了笑,“罢了,你不想继续我们就休息,我去叫下人准备点吃的。”
说罢转身出了屋。
吴蔓扑哧一笑,回忆起他刚刚脸红的样子,心中甜蜜蜜的。
和萧琸在一起的时光真的很快乐,能让人忘却多有烦恼。
她说什么萧琸都能很精准地解读她的想法,他的脑袋里还总有新奇的点子,每日都充满未知的刺激,这种感觉是旁人不能带给她的。
坐了太久,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她这半月每日都与萧琸待在这书房中研究机关与暗器,说实话,她上了瘾。
萧琸是真的很会玩,他感兴趣的东西都很有意思,她很喜欢。
随意在屋中转了转,走到书架旁,视线在上面流连,突然目光一顿。
夹缝中似乎有什么东西。
轻轻将那薄薄的册子抽出,原来是萧琸誊写的备注册子。
随意翻了翻,几张纸片从中掉落。
她蹲下了身,捡起。
手指微颤,眼中满是惊诧与不可思议,后来渐渐凝聚了愠怒。
是她图纸中缺失的碎片。
原来根本就没有丢,原来是被他藏了起来。
所以他又一次骗了她。
他企图瞒天过海,骗她说这些碎片被风吹走,找不到了。
他以此为由,把骗她了回来。
吴蔓紧咬着唇瓣,眼眶蓄积了泪水。
骗子。
萧琸从头到尾都在骗她。
哪一句可信?哪一句不可信?她分辨不清。
吴蔓任由泪水滑落,她将碎片夹了回去,将册子随手扔在桌子上,擦了擦眼泪,悄悄离开了。
萧琸再回来时,屋内空无一人。
“蔓蔓?”
他把果盘放到桌上,茫然地挠了挠头。
在看到那册子的瞬间,心坠入冰窟。
她知道了!
她走了,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他们此生的缘分恐怕就要在今日断了。
萧琸慌了神,他从自己的房中冲了出来,足尖轻点飞上了屋檐,他尽全力往吴府的方向快速奔走。
幸好他还会些轻功。
他不知她走了多久,不知是否已回到了家中,不管怎样他都要把人追回来,向她表明心迹。
不能再拖了。
老天眷顾他,在吴府门前,他看到了抹着眼泪往家走的吴蔓。
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她的眼泪便是最致命的武器。
他喜欢看她笑啊。
可是他一次次将她弄哭,他真该死。
萧琸气都没喘匀,两步走到女孩面前,“蔓蔓,你听我解释好吗?”
声音哽咽着,“滚开。”
萧琸紧皱着眉,不管不顾将人箍在怀里。
她狠狠咬在他肩膀上,想要挣脱。
天旋地转,吴蔓被他抱起扛在肩上,他扛着她非快地钻进了一旁人烟稀少的小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