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的炎哥很苦恼,因为自打认识以来,音音小可爱一直不怎么搭理他,她乖乖地往墙角一缩,不爱说话也不敢笑,那么一双漂亮的杏眼里总透着惶恐。
他也不气馁,天天往她身边一守,上课去宿舍楼底下接,下课再把她送回去,为了不让老师挑她错处,他就偷偷等偷偷跟,给她买饭买零食,把她喂得饱饱的。
小姑娘太瘦了,一把骨头,最小号的校服在她身上也空空荡荡,看一眼都戳心戳肺的。
这天中午放学的时候,顾承炎问她:“你去食堂吗?我陪你。”
秦幼音浅浅摇头,依然不太有胆量直视他。
她不喜欢去人那么多的地方,四面八方好像全是攻击的眼睛。
“又不好好吃饭,”他不忍心勉强她,从书包里掏出一堆吃的塞她怀里,“带回宿舍吃,下午见。”
顾承炎照例送秦幼音到宿舍楼下,看她进了楼门,才转身往校门外走。
赵雪岚租的房子离学校不远,他天天都可以回家。
但没想到,今天有了拦路狗,顾承炎走到距家只剩一条街的偏僻路口时,被一大群男生拎着棍子给堵了。
顾承炎丝毫不意外,据说梁彤家里有点根基,不然也不能带着一群走狗在学校作威作福,老师还那么偏心。
他把校服袖子撸上去,露出两节劲瘦利落的小臂,冷嗤:“非要找死,那就试试。”
同一时间,秦幼音发现宿舍的门被从里锁住,她打不开,也没人应,又无处可去,只能抱紧顾承炎买给她的午饭,走回教室里,她正抚摸着包装舍不得吃时,走廊里突然响起脚步声,梁彤带着人冲进来,把她扯去中午空无一人的女厕所里。
梁彤叫人关上门,四个女生一起把秦幼音踩到地上。
“不会还想着顾承炎能护着你吧?他被堵在校外了,能不能有命回来都不知道,你别做梦了!”
“梁彤姐你看她那个贱样,勾引周学长不算,新来的她也不放过!”
“不就仗着有个长相,细皮嫩肉的,干脆给她彻底毁了!”
梁彤端了锅刚烧开的热油,一步一步走近秦幼音。
顾承炎收拾完一帮渣滓,争分夺秒往学校赶,他知道,音音那边肯定出事了。
宿舍没人,教室没人,最后一排的座位那里,却掉着他给她买的午饭。
他凭着预感,飞奔向这一层的女厕所,看到门板紧闭就明白没找错,他果断抬起腿,狠狠踢上去,两下把门踹开,门里,秦幼音被好几只脚踩在脏污的地上,梁彤正高高在上端着热油,要从她头顶淋下去。
顾承炎神经一炸,冲上去推开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把秦幼音从一把抱起来,扛到肩膀上。
小姑娘轻飘飘的,像随时会消失飞走的棉絮一样。
梁彤面无人色去抓他:“你怎么会——”
顾承炎根本不和她废话,手肘一撞,她那锅热油,全泼到她自己胸前。
在梁彤变调的怪叫声里,顾承炎把秦幼音扛到没人的楼梯间里,把她嘴里堵着的东西拿出来,着急问她:“受伤没有?她们碰你哪了!”
秦幼音眼圈猩红,看着他被撕破的校服袖口,还有手背上好几处冒血的擦伤,知道梁彤说的没错,他在校外跟人打架了,为了她,还受了伤。
如果继续帮她下去,他不知道还会被连累多少。
她怕他受牵连。
也怕他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等有天麻烦太多,他觉得烦了放弃了的时候,那现在的温暖照顾,就等于千刀万剐了她。
与其这样,不如从来就没拥有过。
秦幼音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注视他。
少年的五官那么优越,好看得无可挑剔,他眼瞳很黑,里面满溢着她看不懂的情绪,却莫名觉得熟悉,好像很久前就已经深深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她对他说:“以后你别管我了。”
顾承炎愣住。
秦幼音双眸水光莹然,缩着肩膀,尽量离他很远:“别和我说话,别给我买东西,别管她们怎么对我,我……我不需要。”
她不能害他,更不敢真的靠近他。
这天起,秦幼音开始躲着顾承炎,狠下心不再给他任何回应。
少年却一如既往关心她,对她好,好多女生给他塞情书,他全视而不见,一门心思坐她旁边护着她。
她不跟他说话,那他就主动说,她堵着耳朵不听,他就用作业本写了给她看。
也没什么重点,都是东北的风土人情,他在训练馆里滑冰训练的日常,他的兄弟和教练,还有他妈在院子里种的花。
秦幼音说:“我不想知道。”
顾承炎看了她很久,唇抿着,脸上有一些苍白,眼眸低下去,细密的睫毛在脸颊遮住暗影,他喃喃:“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秦幼音别过头,胡乱擦眼泪。
对,讨厌,最讨厌了。
讨厌得胸口疼,疼到直不起腰。
梁彤请假了好多天,又回来上学了,看她的眼神更怨毒。
秦幼音更不敢和顾承炎接触,怕梁彤和周岭再找人伤害他。
终于某天,顾承炎突然没来上课。
书本上的字,秦幼音一个也看不下去,整天盯着教室门,他也没有出现。
她听到有同学议论,“说不定是转走了吧,他本来就是临时过来,早晚要回去”,“也可能是转班了?毕竟谁愿意天天被个丧门星缠上啊,烦都烦死了——”
秦幼音脑子里就剩下一个念头。
顾承炎走了,大概不会回来了。
她从天而降的这道光芒,她日日夜夜都挂在心上惦念的这个奇迹,到底在她冷淡的拒绝底下,真的离开,再也不会理她了。
秦幼音默默把顾承炎的桌椅擦了一遍又一遍,到了放学,他还是没来。
等同学走光,她蜷成一团抱着手臂,咬住衣袖,哭得无声无息。
她后悔了……
她好像不能……不能没有他了。
教室门蓦地被敲响,秦幼音慌忙抬头,肿着眼睛看到一个陌生的同学:“秦幼音是吧?顾承炎说在镇南的小河边等你,有话跟你说。”
秦幼音死寂的眼里重新有了光。
她被“顾承炎”这个名字牵引,外套也没穿好就跑出去,已经是隆冬季节,最冷的几天,空气里飘着湿冷的寒气,她却不觉得冷,生怕把他错过去了,一步也不敢停地飞奔。
等到了小河边,她来回找了两圈,可没看到顾承炎的影子。
她乖乖站到最显眼的地方等着,鼻尖和双手都冻到通红。
直到她肩膀按上了一只手,她心急地一转头,见到的是梁彤扭曲的脸。
顾承炎正在出租车上,两只手紧紧攥着,骨节凸出,绷得青白嶙峋,音音没有手机,也不肯要他送的,他现在根本联系不上她。
早上赵雪岚意外昏倒,他不得不请假在家,老师和同学那边,他都特殊要求了告诉秦幼音一声。
到傍晚时,赵雪岚身体恢复,他总算松了口气,想去学校看看音音,却在门口撞见同学,惊讶问他:“你不是转学走了吗?”
顾承炎皱眉,这才知道班级里一天传了多少谣言。
他忙问:“秦幼音呢?”
同学说:“她在座位上蜷了一天,老盯着门口看,放学之后有个人来找她,我正好听见了,说是你在小河边等她啊——”
顾承炎心跳重重一空,转身就上了出租车,撕心裂肺地往小河边赶。
他一路催促着司机加速,手指攥到破皮,心脏像被扎出一个一个生疼的血洞。
车只能停到百米开外,顾承炎扔下钱,朝河边冲过去,他站在一个高处,一眼看到下面五六个女生,撕扯着他的小姑娘往河里推,她们扔开了她的外套,让她穿着最单薄的衣服,浸透冰冷的河水。
顾承炎眼眶要裂开,嘶声大吼:“秦幼音!”
那些人惊呆,动作下意识停顿。
顾承炎一阵风似的狂奔,浑身是要杀人偿命的凶戾,让一群女生谁也不敢动弹,他在烈烈的寒风里逼到秦幼音跟前,握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怀中,把钳制她最狠的两个女生一起踹到河水里。
寒冬的小河,冰冷刺骨。
顾承炎讨命一样,其余的一个也不放过,任她们在水中惊叫挣扎,他最后捡起地上湿透的衣服,垫在手上,掐住梁彤的脖子,看着她绝望惊惧到濒死。
他冷厉地一字字说:“碰你我嫌脏了手,我告诉你,我能毁你容,要你命。”
他摁住梁彤的头在石子上磨砺,又压进河水里,死死按着不肯松手。
梁彤拼命挣扎呛水,身体渐渐软下去。
秦幼音在他怀里,颤抖着揪紧他的衣襟,哑声喊:“放开,你放开,她死了你要负责任,我不要你出事!”
女孩哭泣的声音唤回顾承炎的理智。
他放开手,把梁彤踢下去,笑得邪肆:“明天开始,给我滚得远远的,我告诉你,别拿任何东西吓唬我,我什么也不怕,如果再有一次,我说到做到。”
顾承炎脱掉外套,把瑟瑟发抖的秦幼音裹紧,俯身托起来,把她抱到臂弯上。
简单一个动作,做完以后才发觉,他那么熟练,那么自然,好像早已在不知名的过去或未来,对她做过了无数次。
他声音低哑:“别怕,哥来找你了,没事了。”
顾承炎托着她,一步步往岸上走。
天已经黑了,夜空星星闪烁,月光像纱一样朦胧。
秦幼音泪眼模糊看着他的侧脸,胸腔里砰砰震动的心脏热烫酸软,化成一滩水,流得一片狼藉。
“你不是……转学走了吗?”
“今天家里有事,我请假了,让老师和同学通知你,他们都没说,音音,我没走,我不会把你扔下的。”
“可是我,我都不理你,也不让你管我,你今天不来,我以为,以为……”
“以为不要你了?”
秦幼音哭着垂下头,咬唇咬得渗血。
顾承炎拨开她细细的小白牙,在月色中望着她苍白的脸:“乖,叫我声哥,从此以后,哥保护你,疼你,谁也不敢再欺负你。”
秦幼音轻轻问:“你……你能保证多长时间?”
顾承炎笑,安静回答:“当然是一辈子。”
他不过是个小小少年,虽然高大,却还那么清瘦单薄,眼瞳里闪着略有青涩的光,但一字一句,不馋任何稚嫩,笃定得交付给她全部所有。
顾承炎也不逼她,抱着她继续往外走。
轰隆轰隆,是他如鼓的心跳。
直到走出很远,顾承炎猛地停住脚步,他屏住呼吸,眼睫泛上一层潮气。
他听到了,小姑娘在他耳边,轻柔又乖巧的,喊了一声——“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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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就得到了梁彤休学的消息,据说是受到了严重惊吓,加上意外落水受凉,精神也不太稳定,家里人怎么逼问,她都说不清楚,只喊着有人要杀她,河边没监控,一起落水的几个女生全噤若寒蝉,都不同程度的病倒了没法上学,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倒是换来了班级里从没有过的平静。
没了梁彤作祟,又有顾承炎从旁护着,老师对秦幼音的态度转变不少,放假前学校组织有乐器特长的同学统一选拔,去参加全市的青少年乐器比赛。
秦幼音因为会弹琵琶,被推荐了上去。
她顺利通过选拔,代表全校去市里参赛,顾承炎骄傲得尾巴翘上天,寸步不离,全程赖着她一起去。
秦幼音穿了小姨给她做的长裙小褂,在后台换好了衣服,一出现在顾承炎面前,他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小姑娘的长发用缎子扎在脑后,小巧脸上晕着淡淡的红,唇饱满又湿润,一双杏眼坠着漫天星光,温柔璀璨。
顾承炎的心跳再也不受控制,撞得耳膜嗡嗡直响。
他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用力攥着才能忍住不去碰她。
秦幼音抱着琵琶,软声说:“哥,我要上去啦。”
顾承炎弯下身,顺顺她的鬓角:“去吧,哥就在台下站着,你要是害怕,别看其他人,就只看我。”
那天表演的礼堂里。
顾承炎笔挺地站在舞台下面的暗影里,仰头望着台中央,聚光灯下拨动琴弦的女孩。
她还那么小,那么柔软脆弱。
可她属于他。
秦幼音穿过灯光,穿过昏暗的雾,一眨不眨和顾承炎对视。
他眼里像有整个宇宙,包容承载着她的过去和未来。
秦幼音得到了一等奖。
她拿到奖杯,激动得想哭。
她知道,如果是以前,她今天回到学校,一定会被梁彤她们毒打,或许会遭到最严重的霸凌。
但现在,她有他了,他在看着她,保护她。
秦幼音迫不及待冲下台,跑向顾承炎,把奖杯给他看。
顾承炎接过去,把她带到后台没人注意的角落里。
他把小姑娘抱起来放到桌子上,俯身靠近,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把她困在中间。
靠,忍不住了,不做人了。
顾承炎闭上眼,轻轻掐着她的下巴,唇贴过去,亲上她的脸颊。
黯淡光线中,他盯着她红透的脸,哑声说:“音音,跟我早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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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哥说过的,从亲脸颊开始的早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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