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令九抬手搭在一侧的石狮上,仅仅一个低头,掩饰眼底一片冰凉,“柳时宪,祯和七年,三署诣台试,初上台称守尚书郎中,三年称正一品兵部侍郎。”
她又垂眉思索片刻,嘴角微钩,露出一抹令人战栗的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区区一女子,敢当皇上的面直呼朝廷官员大名!
柳时宪一愣,心里更是疑惑,她对他好像了如指掌般。
殷令九的这一句话也似乎让渊帝明白了什么。
渊帝就这么看着柳时宪,头,是柳时宪带的。
事,也是柳时宪闹大的。
柳时宪并未感觉到头上岌岌可危的乌纱帽,只是皇上看他的眼神很不舒服,很奇怪,让他一时语塞。
本还怒气冲冲的誉王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他弯下腰,看着殷令九语气竟很温柔,“这事都是你的不对,你就跟诸位大人道个歉,以及你殴打柳侍郎大人的千金柳芸芊的这件事,自请罪责,这事便算了,行吗。”
百官也顺势发话,皇上不言不语的态度实在让他们摸不准,“沈二小姐若能这般更好,臣等都听誉王的。”
殷令九抬眸对上誉王,很安静,漂亮的眸子是那样澄澈的明亮,宛如星空般璀璨。
誉王袖中的大掌不由握紧了几分,“行吗,错了就改,我们都原谅你。”
殷令九起身,拿过一旁太监端的茶盏,她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丈量的极其精准。
她淡淡一笑,消逝而瞬,却如一柄带血的刀子让人感到危险。
几乎是在瞬间,所有人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殷令九将茶盏递到柳时宪身前,安静得不像话。
柳时宪轻哧了声,高高挂起头颅,这才想伸手。
然。
‘啪——’一声的巨响,让人心里头凉透了个遍。
只见青玉纹盏的茶杯从殷令九的玉指缓缓脱落,重重摔碎在地。
就是故意的。
柳时宪气得半死,“你敢戏弄本官!”
殷令九抬起锦鞋碾碎琉璃青台上的瓷渣,声音低低的,很阴凉,“戏弄的,还就是你。”
柳时宪拱礼敬向渊帝,“你胆敢在皇上面前无法无天,置我们朝廷官员于何地!”
“教坊为何女子就去不得,教坊的歌姬都只能是取悦你们男子的存在吗,还是说诸位大人存在私心对我有偏见。”殷令九直盯着众官员,漂亮的眸子寒到骨髓,盯到所有人不由心颤。
那一记眼神,柳时宪心里竟有些发毛,“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殷令九抿了一下唇,绝美的弧度透出令人战栗的薄凉,“柳时宪,你偷偷养在外头的小老婆乃醉春楼的花魁,还有谁呢,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嘛。”
“佟文志,裴锦还是苏怀卿……”
很干脆。
一如即往的嚣张与自信。
被点名的官员怔愣在地,更多的是心慌,自家夫人都不知道的事,这女子为何知道且了解这么多…
誉王拉过殷令九的衣袖,“道个歉回去,别再胡闹了。”
殷令九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倒要问问誉王,凭何学识班的学子没有资格学琴,瞧不起谁。”
誉王别开脸,“本王教他们,他们也学不好!”
殷令九瞥他一眼,笑了一下,却没说什么。
学识班们的学子稍稍朝渊帝拱礼。
“学生等启禀皇上,沈二小姐只是想让我们学会弹琴,流云馆从来都不教我们学琴。”
流云学馆向来都是贵贱分配,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都在琴班,而三品以下甚至没有品阶的都在学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