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通往大汉十三州的官道上,无数快马驰骋。
他们均是从洛阳报社出门,每人手中带着一个小木箱,而小木箱内罗列着数不尽的报纸,每到州郡沿途分发。
不识字的围拢在各个郡县的城门处,识字之人则站在高处,向百姓们纷纷讲解,俨然,对于各個城郡的百姓而言,枯燥的生活中,他们渴盼从报纸内汲取一些“乐子”,亦或者是“吃瓜”!
当然…
这些识字者看到报纸时,均是一怔。
因为,一整版,均是围绕着一个人讲述——刘备!
没错,就是那位自诩为中山靖王刘胜之后,孝景帝玄孙的刘备刘玄德!
而原本…百姓们对他的印象似乎还不错。
毕竟…当初北海国相孔融被黄巾军渠帅管亥包围,太史慈求助的对象便是这位刘备…同样的,曹操大举进攻徐州时,刘备也不惜千里从平原郡赶来!
似乎…
大家伙儿对他的故有印象,均是仁人君子,是忠君爱国。
可…
这一整版报纸,简直把刘备抖落了个干干净净,说是口诛笔伐…似乎有些浅薄了,根本就是把刘备从小到大,一桩桩一件件之事,详尽道出,娓娓道来。
怕是他有没有穿底裤,都要抖出来了。
比如,小时候的刘备曾指着一棵大树,说什么,我以后一定要乘此“羽葆盖车”!
要知道…
“羽葆盖车”是皇帝的座驾,这么说是要诛九族的,按理说,这也就报纸上随便一说,大家随便一看图个新鲜,可报纸上有大量幽州涿郡,乃至于刘备的堂兄弟刘德然都能证明!
丫的,这小子从小,心思就不老实!
当然了…
这些佐证的人,也没办法,如今北境是谁说了算?纵是涿郡刘氏一族,也不可能公然违抗魏王!
再加上,报社会给予爆料者“丰厚”的稿酬,一时间,单单刘备小时候的黑料就足足有几篇文章。
再之后,更狂暴的接踵而来。
比如刘备吃人肉啊,刘备见利忘义,背叛公孙瓒哪,白门楼上坑“吕布”啊,投奔北方时,又坑袁绍啊!
不夸张的说,诸如此类的黑料简直太多、太多…
多到让人目不暇接,目眩神迷!
而最劲爆的是…最后一篇文章。
刘备生一子名唤“刘禅”,刘备还收一养子,名唤“刘封”,这一个“禅”,一个“封”,倒过来便是“封禅!”
封禅…这是天子才能做的事儿。
而刘备赋予两个儿子如此名讳,这还能怎么洗?
忠君么?
一个羽葆盖车?一个“封禅”?这根本没得洗…
霍…
无数州郡,当百姓听完了这报纸上的内容,一个个义愤填膺。
“想不到,刘备那所谓的‘仁人君子’,均是假象而已!”
“‘封禅’,若是说他没有篡逆之心,那谁信?”
“卑鄙无耻,无耻下流!老子以前都被他骗了…”
可以说…炸了,整个中原与北境炸了!
一封报纸,彻底让刘备的人设,完全崩塌!
而这一抹崩塌,会随着商贾间的互市,会随着人流的迁移,不断的扩大,乃至于扩大到大汉十三州的每一个角落!
舆论…
从来都是一柄最锋利的剑!
…
…
洛阳城,霸府。
曹操与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曹纯等族弟商讨南下事宜!
曹丕、曹彰也参与其中。
忽然,文吏呈上的这一则报纸,让整个霸府都亢奋了起来。
“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夏侯惇拍案而起。“这假仁假义的大耳贼,我已经看他不顺眼许久了,报社这次出的报纸将他总总伪善揭露,委实大快人心!”
“是啊…当初就让他溜了,还到处假仁假义的说什么,手握天子诏书,哼,‘羽葆盖车’、‘封禅’,原来最大的奸佞是他这大耳贼!”曹仁也嚷嚷道。
曹洪、曹纯、夏侯渊也是群情激奋。
曹操听他们议论了一会儿,方才笑着说道:“植儿好文笔啊…这一封报纸抵得上十万雄兵!”
言语间,曹操难掩慈爱之色,在明面上的世子中,他最喜欢的便是曹植与曹冲。
喜欢曹植是因为他的诗词辞风华丽;
喜欢曹冲是因为他聪慧绝伦!
经此一事,曹操对曹植自是更加喜欢。
“孩儿请命领兵十万南下,必破新野城,将此假仁假义大耳贼的头颅给父亲送来。”
曹彰拱手请命。
曹丕眼珠子转动,不漏声色的“吧唧”了下嘴巴,他当即张口道。
“孩儿听闻几日前陆总长特地召子健在府邸中聊了一个下午,想来这些文字均是出自陆总长之口,究是如此,植弟亦是功不可没!”
他是在提醒…
这是陆羽的功劳,不是曹植的功劳。
自打,曹昂不再是世子的候选,曹丕对这等“立功之事”格外敏感,哪怕是亲弟弟,亦是不敢松懈分毫。
“原来如此…”夏侯惇张口吟出一句。
众人彼此互视,如果是陆子宇,那…这就只能说是平平无奇了,毕竟…凭着他的能耐,就算是口述出这等“大快人心”的报纸也不奇怪。
只是…
因为曹丕的一句话,曹植的“惊艳”,倒是变得有些“惊鸿一瞥”的味道!
“彰儿!”曹操眼眸转向曹彰。“依你之见,拿下新野,攻下荆州…需要多少兵?多少时日?”
曹操的话脱口…
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他们知道,魏王这是在考验曹彰。
这…
曹彰虽不算聪慧,可自小在行伍中长大,对带兵打仗还是有些心德的。
越是有心德,越是不敢胡说。
“孩儿说不好…”曹彰拱手。“若是只取新野,孩儿十万兵,半年之内足够拿下!可若是夺下荆州,那涉及水战,怕就旷日时久了!”
曹彰的回答,曹操很欣慰,没有贪功冒进…单凭这点,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只不过…
半年么?
若是半年,或许羽儿已经兵不血刃的夺下荆州了!还有必要兴兵南下么!
何况,若这报纸确实是羽儿谋算的。
那或许…他的谋算已经在进行中了!
“父亲…”
似乎是看到父亲曹操心情不佳,曹彰就欲继续张口。
曹操却是摆了摆手。
他话锋一转。“子孝?近来,龙骁营都在做些什么?”
这…
猛地把话题引到这边。
曹仁眼珠子转动了下,略作思索,方才回答:“两件事儿,其一是工房最近在研发什么,我专程去问了下,似乎是与天空有些关联!”
“其二是子宇从龙骁营各部中抽选出来超过半数的甲士,组建了一支水军,于徐州东海郡设立船坞,建立新型船舰,更是直接让龙骁营将士入海操练!”
霍…
天空?
入海操练?
曹仁的话脱口,满座哗然…曹操亦是眯着眼眸,遐想连篇!
不过,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些行为,均是与南下荆州,或者说是运回甘夫人密切相关!
羽儿,你不会让父亲失望!
对么!
…
…
洛阳城郊,一处宽阔的营地内。
一个巨大的气球正在充气,看似这气球很坚韧,气球也越来越大…等这热气球鼓起来,渐渐开始飘起。
热气球之下是个火罐子,火油罐子里装满了鱼油!
再下面则是藤筐!
藤筐不小,可以容纳四、五个人,而藤筐的各角落均绑着麻绳!
似乎是担心这球真的飞走!
眼看着干瘪的球囊越来越鼓,火油罐子熊熊燃烧,不断冒着热气,可…事实上,整个球并没有像是制造图中提及的那般,升腾而起,飞向空中!
四周的麻绳简直绑了个寂寞!
热气球…便只是这么伫立者,保持着固有的平衡。
这…
围观的诸葛均眼眸凝起,有些搞不懂了…
曹沐更是眉头倒竖,不时的张口道:“飞,倒是飞…飞呀!”
因为见过“艾火令鸡子飞”,也见过“孔明灯”升腾于天穹…如果按照等倍数的扩大,那…这热气球也该能飞起来呀。
何况…
以往陆羽提供的制造图,似乎…也没有出现过纰漏。
不懂了,完全不懂了!
“怎么回事…”诸葛均也是一脸的懵…
这热气球的制造,他还是完全按照步骤,可…可…它就是不会飞呀!
就在这时。
诸葛均的身后传出一道声音——
“是皮囊…”
这一句话,先是带着些许迟疑,可…紧接着,这一道声音变得坚定。
“没错,就是皮囊!”
诸葛均与曹沐回头,出现在身后是一名中年男子,诸葛均并不陌生,是皇叔——刘晔!
说起来,他还是最早时期的工房掌事!
只是…
他怎么来了?
诸葛均正疑惑,刘晔向前两步,当即说道:“不要见怪,是你陆师傅唤我来的,方才相隔老远,我便看到这个热气球,按照‘艾火令鸡子飞’的原理,它本该能腾飞的?”
“可…它不飞不落,那只有一种可能——是皮囊!是这球体的皮囊不能够完全包裹住其中的热气,热气会流失!”
刘晔这么一番话…
诸葛均登时明悟。
“原本如此,原来如此…”
他当即吩咐匠人关闭火油罐子的阀门,任这热气球再度变回干瘪。
“皮囊?热气流失?什么意思?”曹沐一头雾水,连忙问道…她发现,要让这热气球飞…好难哪,她有些玩不转了。
诸葛均却是颇为笃定的回道。
“刘皇叔说的对,这热气球与‘艾火令鸡子飞’的原理相同,唯一的区别是体型放大了几千倍,而我只考虑到了制造图中描述的!”
“因为要称几个人的重量,故而只是单纯的令体型放大,却没有考虑到皮囊…鸡蛋壳与‘孔明灯’是绝对密闭的,而这些布组成的皮囊却不够密闭,无法锁住其中的热气!自然,热气球就无法升腾!”
讲到这儿,诸葛均顿了一下,“需要布,需要密不透风的布,需要这种特殊的布去包裹住球体,锁住其中的热气,只是…这布又从哪来呢?”
一番分析,连带着抛出疑问…
刘晔也是眼眸眯起,凝视着这逐渐扁平的热气球…
——布!
——密不透风的布?
而且是这么大的球体,这么高空的行动,这需要布的密闭程度无疑更高?
这个要怎么解决呢?
过了片刻,曹沐也回过味儿来了,他当即提醒道。
“这热气球既是陆子宇提供的制造图,他必定知晓,布从何来?既咱们无法解决,何不去请教下他呢!”
曹沐说着话,就打算拽起诸葛均去白马侯府。
哪曾想,诸葛均甩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若是…若是什么都倚靠陆师傅,那…那…那要我还有何用?”
别说…
诸葛均这么一番话,让刘晔大为赞赏。
不愧是陆子宇的弟子,他当得起工房的掌事!
只是…
“布?密不透风的布?”诸葛均与刘晔口中均下意识的吟出这么一句…
——布从何来呢?
…
…
徐州,东海郡。
几艘邪马台国的船舶驶离海岸,倒不是邪马台国的女王离开了,而是龙骁营在吕布的率领下,提前感受下未来海战的战舰。
他们要出海,在深海颠簸的海浪中训练。
东海郡、广陵郡,这些沿海城郡的船坞已经开始运作,无数匠人被征召入其中,开始了远洋战船的建设!
当然,因为报酬丰厚,匠人与民夫的数量极多,只不过…因为是第一艘,许多地方的搭建都需要磨合,进度并不快。
不过…
这一次,主要负责的船舶修建的是典韦的儿子太学生典满,许褚的儿子太学生许仪…
他们虽是粗人,可接到这么一个重任,也不敢丝毫懈怠,每一处,他们都要亲自把关,严格按照图纸进行。
今日的阳光不错…
第一艘出海的船舰上,吕布与吕玲绮站在船头。
他俩的身后黄忠与黄叙,这一对父子也在…
他们是领龙骁营水军出深海的…
海上不同于陆地,很容易迷路找不到方向的!
“叙儿,看到了没?”黄忠观察了吕布许久,眼眸眯起,似有感慨。
“看到什么?”黄叙连忙问道。
黄忠眨巴了下眼睛,语气颇为笃定。“陆统领这次派来的将军不通水战!亦不懂操练水军!”
这…
黄叙一怔,旋即望向父亲,连忙问道:“父亲威震荆南时,似乎擅长步战,也并不懂水战,缘何能一眼看出,这位将军亦不懂水战呢?”
呵呵…
听到这儿,黄忠笑了。
他指向吕布与吕玲绮脚下穿的战靴。
“父亲虽不懂水战,可荆南却不乏擅长水战者!”
“北方人屁股大,因而能纵马驰骋,可若是水军,需得脚板子大,才能在颠簸的甲板上立足!这位将军带着龙骁营穿着靴子登上战舰,脚板子能练出来才怪呢!故而,我料定他不懂水军,更不懂水战!”
那…
黄叙连忙问。
“那陆师傅派他来的目的是?”
听到这儿,黄忠眼眸微眯。“怕是要让他与龙骁营知晓,何为真正的水战?龙骁营这些年名声太大了!偏偏,这陆地上的王者到甲板上,狗屁都不如!是该杀杀他们这骄傲之气了!”
黄忠的话说到这儿…
“报…”
一声狭长的声调骤然响彻。“影将军,涌泉,前方有涌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