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看向了平静的池水表面,淡漠的嗓音几乎消散在了晚风里。
“只是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况且……早在司家和殷家商量联姻的时候,估计他们就已经谈好了聘礼和嫁妆。”
盛浮冷哼了一声,“那是殷家准备的,又不是盛家的,更不是我给你准备的。”
“……”
殷宁扭过了头,静静地看着他,无语凝噎。
盛浮也同时看向了她,理所应当地表示:
“其实早在收到你和司衍订婚消息的那一天,我就已经开始着手置办准备你的嫁妆了,这两天我又让人清点了一遍,列出了详细的清单,就在书房的保险箱里,密码你是知道的。”
“……”
殷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想着要如何令盛浮收回这个打算,可她接下来又听见盛浮发出了低缓绵长的叹息。
“按照正常的流程,最多明年这个时候,宁宁……你们也该举办正式的婚礼了。”
殷宁没有回应,黯淡的眸光平静如水,清浅无澜,拇指重重拨转着无名指上的金色戒圈。
如果按现在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在接下来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或许她真的别无选择,最后不得不嫁给司衍。
“时间过得真快,在我的印象里,你明明还只是个只会躲在爷爷、父亲、姑妈身后,令我无可奈何的小姑娘。”
盛浮看着满园的红梅,发出了低沉疲惫的叹息,思绪顺着月光照来的轨迹追溯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没想到这么快,你都已经要嫁人了……可惜的是,爷爷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只有我能看到你出嫁时的样子了。”
“不过,我更多的还是开心,一切终于都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彻底放下仇恨,开始新的生活了。”
听到这里,殷宁感觉鼻尖一阵酸楚,再度低下了头,不想让盛浮察觉到她此刻的情绪。
干涩的喉咙几乎紧绷到了极致。
可她自以为的‘掩饰’被盛浮轻而易举的勘破。
他温柔地笑着,揉了揉殷宁的发顶。
“好了,你不会想像小时候那样在我面前哭鼻子吧?我说了这么多,可不是想像从前那样惹哭你。”
这时,出现在不远处小径上的身影吸引了盛浮的注意。
他与司衍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随后低眸错开,无奈地长叹:
“看来已经很晚了,该回去早点休息了。”
殷宁虽然没有转过身,但捕捉到了身后逐渐清晰的脚步声。来的人是谁,她的心中已经了然。
在殷宁被司衍接走前,盛浮还是不放心地按住了她的肩,进行最后一次叮嘱:
“宁宁,你一定要记住我今晚说过的话,无论发生什么,盛家和哥哥都是你的靠山,记住了吗?”
*
回去的路上。
黑色宾利里,殷宁坐在后座窗边,阖着眼,恬静的模样像是陷入了沉睡的人偶。
二十多分钟后,风炎完成了倒车入库,殷宁悄然睁开了眼,拉开车门利落地下了车。
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别墅,踏上了盘旋阶梯,进入了客房。
沉重的心情在漆黑的房间里无尽延伸。
接着重重倒在了沙发里。
看来今晚不用借助药物也能入眠了。
不过,在她半梦半醒间,门板松动的声响还是清晰地递入了她的耳朵里。
反正在这个时间点进入这个房间的人只会是那个人,殷宁懒得睁开眼,也不想睁开眼。
司衍没有按下灯控开关,也没有拄着手杖,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走向沙发。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不可能就这样入睡,而且她现在的呼吸频率也不是深度睡眠时该有的。
所以,他轻轻坐落在了沙发的一角,骨节分明的手指试探性地轻抚上了那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轮廓。
殷宁悄然睁开了眼,没有避开他的触碰,用一种很是疲惫的声线询问:
“还有什么事情吗?”
司衍并没有撤回手,“至少卸了妆,回到床上再休息吧。”
殷宁不反对这个建议,半秒后单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点头应了声:
“嗯。”
在同一时刻,她点亮了手机屏幕,扫了一眼屏幕正中心的时间。
“已经不早了,你也陪我奔波了一下午,早点回房休息吧。”
可是,司衍没有应下,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将要离开的打算。
“宁宁,唐医生给你开了药,风炎下午取了以后送到了我的书房里,需要我现在去拿过来吗?”
殷宁从沙发上起身,越过了他,走向浴室。
“不用麻烦了,我今晚应该能睡着。”
接着,“砰——”
浴室门口传来了一道清脆的关门声。
*
半小时后。
殷宁洗漱打理完毕,甚至简单的冲了个澡,可那道沉浸在黑暗中的身影依旧没有离开。
她倒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步步走向了沙发,在司衍正对面坐下。
屋内一片漆黑,她不喜欢晚上房间里亮着盏大灯,所以依旧没有开灯的打算。
尽管如此,殷宁还是发现茶几上多出了一列堆放的整整齐齐的药盒。
她拿了起来,又很快放下,淡声道:
“今天忙了一天,你应该还没有时间和唐医生交谈,所以对我的病情可能不是很了解。”
司衍款款起身,走向了对面,在殷宁的身边坐下,冰凉的手指覆在了她温热的掌背上。
“我会尽快和唐医生聊聊,或许她已经有了大概的治疗方案。”
殷宁无声地牵起了唇角,眉眼间染着凉薄的讽刺。
她这有条不紊的清淡嗓音在黑暗的房间里娓娓流淌:
“只要在接下来的五到十年间,不再接触任何能够刺激到我的事情,或许还有缓解的可能性。”
“可你能做到吗?放我走,给我自由,五年内不再让我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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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葬礼在接下来的四章内发生。
本来想说两章内,但保险起见,还是四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