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你们的意吗……？”
妇人先是用微弱的嗓音重复了一遍，随后咬牙冷笑：
“这件事情在我心里积压了这么多年，无人倾吐，也无法倾吐……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你们一定不是出于好奇心才会委托了那么多人，几经打听找上我。”
虽然殷宁从她的语气和神态里感受到了浓浓的讽刺与恨意，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或者说，毫无反应。
“看来你早就预料到了我们会来。”
时悦原本脸色煞白，后来因为愤怒上头染红了脸，现在渐渐恢复了平静，低低地笑：
“是啊，上周我就听到老朋友说，有人在几经辗转托人打听着我的消息，可我没想到，最终找上我的人竟然是两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说实话，我并不关心你们为什么会对当年这件事感兴趣。现在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我还要继续开门做生意，你们可以走了。”
闻言，殷宁从容不迫的起身，朝着东漓递去了一记示意的眼神，又转过了头，朝着妇人淡声道：
“抱歉，以这种方式打扰到你的生活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东漓放下了架在头顶上的墨镜，提起了手提包，一副随时打算跟着殷宁跑路的模样。
只是，殷宁和东漓才刚迈步了几步，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制止。
“等等。”
妇人攥紧了手。
就在刚才，一个极其惊悚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微红的双眼牢牢地锁着殷宁的背影。
“黑衣服的小姑娘，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你有点眼熟。”
“是吗？”
殷宁顿住了脚步，但没有转过身，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背影是那般冷漠。
“你的眉眼很像我见过的一个人，下半张脸又像另一个人。”
盯着殷宁的背影，时悦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可置信，也不敢相信。
殷宁只是淡淡地掀开了唇角，清冷的嗓音娓娓响起：
“毕竟女儿会像父亲多一点，你认识我生理学上的父亲，又见过我的母亲，觉得我眼熟，也不奇怪。”
这句话好像什么都没回答，又好像什么都答了。
妇人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再度掀起了万丈波澜，薄薄的指甲快要刺穿掌心。
下一秒，她骤然起身，朝着殷宁的方向大步迈去，然而走到一半，她又悄然停下了脚步。
“你……怎么会……怎么可能呢……”
殷宁察觉到身后传来的匆忙脚步突然声停下了。
原本她停下了离开的脚步，伫留在原地，是打算听听看，妇人认出了她的身份以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
现在气氛重新陷入了沉默，谁也没有开口打破僵局，殷宁也没有继续等妇人发言的耐心了，于是重新迈开了脚步，朝着仅半米之遥的店门口走去。
眼看着殷宁重新迈开了纤长的腿，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妇人一下子慌了神，朝着她的背影追去。
“不！你不能走！”
妇人死死地从身后抱抓住了殷宁的手臂。
“你得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殷宁扫了一眼自己被抓握住的右臂，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她平静地看着扣在自己小臂上的那只枯瘦粗粝的手，平静地答：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妇人的表情称得上惊恐，“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是……？”
殷宁没有任何回应，眉眼间的温度越低，表现得就愈发冷淡。
这副神情落在时悦的眼里，那可真是傲慢极了。
她用力抓着殷宁的手臂，狠狠摇晃：
“我的妹妹死了这么多年，凭什么你这个孽-种还过得好好的？！”
“那场车祸不是废了你的双腿吗？为什么你现在好好的？！为什么当年那场车祸没有连同着要了你的命？！”
见状，一旁的东漓直接掐住了妇人的手腕，用蛮力将她的手从殷宁的手臂上挣开，雷厉风行地将她向后一推。
“tui，大妈，你年纪这么大了，嘴巴还这么恶毒，是因为知道自己没多少年可活了吗？”
东漓的手劲很大，再加上用力一推，妇人踉跄了两步，后背撞在了花架上。
殷宁的脸上终于染上了出了冷漠以外的其他情绪。
“孽……种？”她浅笑着咀嚼着这两个字。
望着殷宁唇边展露出的弧度，妇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心虚，但她还是壮足了胆子，扶着身后的花架冷笑：
“你是殷远川和盛锦的女儿！不该存在的产物！你就不该存活于世！”
没想到的是，殷宁却携着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样轻漫的态度更加激怒了妇人，眼看着妇人的情绪又要爆发，可接下来连续几句无比缥缈却锥心刺骨的话，直接粉碎了她强撑起来的面子与胆子。
“我不该存活于世，那么谁该？你妹妹吗？还是……”
殷宁轻描淡写地说着，随意又寡淡的敷衍神情像是叙述一件无足挂齿的小事。
“被你妹妹引产掉的那个孩子？”
这一瞬间，妇人僵硬在了原地，双手不自觉的颤抖，所有的气势都被这接连两句疑问给震碎了。
殷宁看着妇人煞白的脸色、颤抖的身体和嘴唇，继续不冷不热地道：
“七个月引产，听人说，是个男孩。”
这是王姨打听到的捕风捉影的信息之一。
王姨前段时间请了两天假，不仅托朋友要到了时颜年轻时的照片，还几经辗转打听到了时颜生前好友的信息。
昨天下午，殷宁和东漓一一拜访了这些人。
殷宁用金钱，而东漓用她三寸不烂之舌和精湛的演技，最终套出了这样一个惊人的信息。
时颜生前流过产，准确说是引产，因为当时她腹中的胎儿已经七个月了。
月份太大了只能引产，这样做极其伤身，风险也大。
透露这个消息给殷宁的人表示很不理解，时颜为什么要这样做。
其实仔细一想，答案呼之欲出。
按时间推算，时颜怀孕，应该是殷远川和盛锦公布订婚消息不久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