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让我……想一想……”
虽然殷宁的声音很微弱，但卧室里格外安静，也不至于听不清。
司衍居高临下，自然将一切都纳入了眼底。
看着她从原先的冷静清明变得无措犹疑，低缓地扯了下唇角。
她表现得太过明显，他怎么会读不懂她的意思。
虽然料到了会是这样，但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趁着司衍这会儿失神的功夫，殷宁摆脱了他的禁锢。
她从沙发上起了身，想要从容不迫却反而显得有些慌张地端起了茶几上的水杯，啜饮了两大口。
怦怦跳动的心脏由此渐渐冷静了下来。
殷宁弯腰将玻璃杯重新放回到了茶几上，却没有重新回到沙发边，始终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说实话，其实就连她自己都不太明白，明明已经决定了就此安定下来，按照她和司衍目前的关系正常发展下去，结婚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在她主动提议举办订婚宴的那晚，心里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顺其自然的准备，这个顺其自然中，当然也包括婚姻。
但是，在真正听到‘结婚’二字后，她的第一反应却是犹豫。
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有真的做好步入婚姻的准备，又或者是过去的回忆、往生岛的余孽仍存活于世的消息依旧像是一团阴云笼罩着她，令她夜不能寐。
以及，她总感觉，她和司衍之间还有一道没有消除的屏障，彼此还没有真正的敞开心扉。
诸多因素加在一起，令她产生了犹豫和迟疑，没有在第一时间同意。
殷宁就这样在黑暗中站了一会儿，一动不动，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
早前体力上的消耗，再加现在精神上的消耗让她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司衍自然不会看着她一直站在那里，他很快从沙发上起了身，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覆上了她的脸颊。
“好了，已经很晚了，你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发呆吗？”
殷宁忽地抓住了司衍近在咫尺的手臂，纤细的手指隐隐颤动。
“你……这件事情，给我点时间……”
司衍低眸看向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臂，耳畔同时接收到了一道清浅的承诺：
“这一次，不会太久的。”
不知为何，殷宁有一种极其微妙的预感。
如果这次没有彻底做出决定、下定决心，未来或许她和司衍之间会衍生出更多波折来。
所以，尽管她现在心绪未定，却依旧做出了这样承诺。
回忆起相识至今的种种经历，他的出现，毫无疑问是她灰暗又麻木的人生中罕见的一束光。
也唯有他的靠近，是她不抵触并且主动想要去接近的。
如果就这样把他弄丢了，她又要重新回到原先的起点，重新回到那片阴暗的角落里了吗……
想到这里，原本渐渐松开的手指又重新握紧了男人的手臂。
几乎在同一时刻，殷宁的手被反握住了，但随即又被松开，那只冰凉的手移至了她的腰际，另一只手臂穿过了她的膝弯，将她横抱了起来。
司衍迈开了修长的腿，目标很明确，径直走向了不远处的床边。
神祇般的容颜半掩在清冷的月光下，他轻轻将怀中的少女放在了松软的床褥里，眼神晦暗的像是渲染了一层浓墨。
“那么，我会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你的答复的。”
殷宁没有出声回应，安静又顺从地环着男人的脖颈，承接着他的亲吻。
*
第二天，下午。
某偏僻的街区，一家简陋的露天咖啡店门口。
椭圆形的黑色遮阳伞下，戴着墨镜的桃粉发色少女懒洋洋地靠在简约的铁艺靠椅上。
东漓慢悠悠地端起了咖啡杯，毫不惊讶甚至习以为常地道：
“结婚？我要是你，在司少爷拿出第一份婚前协议的时候就会签上自己的名字了。”
说罢，她浅尝了一口咖啡，似乎被苦到了，眉心短暂地蹙了一下，骂骂咧咧地将其重新放下。
看着对面一脸冷淡的黑发绯瞳、精致的像是人偶一样的少女，东漓又立即抿了抿唇：
“不过，毕竟又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婚姻，要怎么做，当然还是看你自己了，我可不敢轻易为他人的人生做决定。”
闻言，殷宁默默地扯了下唇角：
“我记得，你之前并不是这么说的。”
东漓心虚地眨了眨眼，大脑高速转动着，企图转移话题：
“之前……？我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害，人都是在成长进步的不是吗，我当然也一样啦……”
殷宁依旧一脸冷漠，嗓音也是惯常的清冷：
“是吗，你之前可是一直很支持我和司衍结婚的。”
听了这话，东漓摘下了墨镜，随手放到了桌面上，一双灼亮又满含深意的茶眸逡巡着殷宁的脸，罕见的正经。
“那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我再怎么起哄，也无法改变你心里的决定。当时的你已经有了主意不是吗？就算我再怎么劝说，你也没有结婚的打算。”
“可现在，你看起来好像很迷茫，婚姻也算是人生大事。结婚是为了幸福，如果婚姻带给你的只有迷茫和不确定，那为什么要结婚？难道你很喜欢自寻烦恼吗？”
殷宁不否认东漓的话，她说的这些也的确有几分道理，可是……
搅拌着咖啡的速度渐渐放缓，她还是继续追问了一句：
“如果换做是你，你和我现在有着相同的处境，你会怎么做？”
东漓一愣，嫣红的唇线绽出丝丝缕缕的笑意，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那双清透又明亮的茶眸里涌现了些许不美好的残破回忆。
“我？”
随后，她故作惊讶地提高了音量，像是想要刻意掩饰什么，又笑得明艳。
“唉，我就没有你的这种烦恼了，我是不可能结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然，如果对象是你的表哥的话，那我也不是不可以打破我的原则……”
话落，东漓托着腮，歪着头，又道：
“说起来，你到底对你和司少爷的婚姻哪里感到迷茫，或者说，哪些原因让你感到犹豫了？”
殷宁松开了茶匙，抬眸对上了东漓的眼睛，目光短暂的交汇。
“这需要具体的原因吗？”
东漓一脸理所当然，“当然了，不然你为什么要犹豫？”
“很多，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听到这里，东漓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又尝了一口苦咖啡，皱着眉消化这中药般的苦味。
“嘶，我懂了，有些人说结婚是需要冲动的，你现在就缺乏那种冲动，太冷静，太瞻前顾后，想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