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宁握着手机,半天没有出声回应,侧颜的轮廓线条仿佛更加冷锐分明了。
许久,她才抬起了头,望向对面墙上的名贵油画,嗓音淡淡凉凉的。
“千殁勋,我很感谢你愿意向我透露这么机密的消息,回来有空请你吃饭。”
“你那边应该已经很晚了,接下来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休息了。”
其实千殁勋说的没有错,言褚墨的手段的确不光彩,他凭着超乎常人的隐忍,借着凌家的势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虽然殷宁本人也不认同言褚墨的手段、方式。
可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没有资格评价言褚墨‘卑劣’的人,就是她了。
她的性命是他救下的。
他们有着相似的经历,在她最穷困潦倒,狼狈不堪,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也是他带给了她希望。
虽然她现在并不想和言褚墨再产生除了朋友以外的联系和关系。
但无论是作为多年的旧友,还是早已如家人那般的羁绊,她都不希望听到这次凌家长子空难背后的幕后主使是他。
电话那头的千殁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走廊上的脚步声吸引了殷宁的注意。
她偏过了头,锐利的目光幽冷地朝着长廊扫去。
这阵脚步声的主人是一名高大挺拔、身着制服的黑衣男人,尽管是普通人的样貌,但却让殷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想起来了。
尽管不记得眼前的男人叫什么名字了,但殷宁还是认出了他。
言褚墨的心腹之一。
“宝贝……?南珂……你在听我说话吗?”
手机音孔里传来的夹杂着冷谑嘲意的嗓音拉回了殷宁的注意力。
殷宁压低了音线,“怎么了?”
“没什么。”
千殁勋没骨头似的瘫在了沙发里,把手机设置了免提,放在了耳边。
他懒懒地阖上了眼,猩红的液体顺着他搭在沙发边缘的手臂滴落在地。
前往m国调查凌家长子飞机失事事件的同时,他顺便接了一个委托,在执行委托的时候不小心刮伤了手臂,懒得包扎,也没精力包扎。
“晚安。”这慵懒的嗓音里缠绕着低哑的柔意。
闻言,殷宁慢悠悠地转过了身,瞥了一眼窗外。
虽然此刻窗外的阳光不像早上那样明媚,天色转阴,还有些想要下雪的倾向,但依旧透亮。
“晚安?我这边现在是大白天,中午,饭点。”
千殁勋无奈地按了按眉心,心中感叹殷宁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她与众不同,独一无二,想要得到她,拥有她。
“南珂,我的意思是,想听到你对我说‘晚安’。”
在千殁勋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走廊上这名身着保镖制服的侍从也已经来到了殷宁的面前。
殷宁的目光对上了男人的视线,来不及去探寻千殁勋刚刚这句话中所隐含的情愫,也无暇理会。
她淡然地对着手机说了声“晚安”,然后果断利落地按下了挂断键。
*
电话那头,短暂且冷淡的一句‘晚安’后,仿佛时间都由此静止了下来。
少年勾着妖冶的薄唇,无奈地笑了。
落地窗外的夜色正浓,手机屏幕很快自动熄灭,室内安静到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
“南小姐。”
听到面前传来的低唤,殷宁收起了手机,瞥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门板。
此刻,还不到十几米的距离,仅仅隔着一道单薄的门板,凌槿夕就在门后的包间内。
他这个时候过来和她打招呼,如果被发现了,要怎么解释呢?
殷宁淡淡抬眸,将嗓音控制在了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范围内。
“这种场合,你的上司没嘱咐过你该怎么做吗?”
这名侍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僵,即刻抱歉地表示:
“抱歉,南小姐,少爷让我来保护凌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我只是觉得应该和您打个招呼……”
听了这话,殷宁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种事情不用向我交待,我不是你的上司,以后见面也不用专程向我打招呼,以免给我们彼此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南小姐……”
侍从恭敬地应下,尽管殷宁已经这么说了,但他依旧不敢对殷宁有丝毫的怠慢。
毕竟……
言褚墨之前亲口和他们几个心腹属下说过,他很快就不再需要凌家,也不再需要凌槿夕。
而他们真正该尊唤一声少夫人的人……正是眼前这位不近人情的冰山美人。
*
包间内。
殷宁重返了饭桌,在凌槿夕的左手边坐下。
长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热气腾腾的菜肴,由于殷宁刚刚出去接听电话了,凌槿夕和寒鸦都没有动筷。
正要动筷之际,凌槿夕注意到了守在一旁的、刚刚和殷宁一前一后进来的黑衣侍从。
她微笑着朝着这名侍从招了招手,“辛,别在那站着了,你也一起过来坐吧。”
话落,凌槿夕看向了自己的左侧,刻意斟酌了一下字句。
“那个……南小姐,寒鸦先生,这位是我……呃,未婚夫派来保护我的保镖,你们二位介意他和我们一起用餐吗?”
寒鸦默不作声,将目光移到了殷宁的侧脸。
他只负责保护殷宁,担任她的助手,所有要做出决定的事情,都由殷宁拿主意,他只要听从她的吩咐就好了。
殷宁回应地极快,并且面带微笑,“当然不介意。”
饭局刚开始不久,酒庄总管将撤下的红酒换成了葡萄汁。
陆陆续续又呈了几道菜后,随着门板的一开一合,一道颀长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门口。
正对着门的凌槿夕眸光一亮,她笑着轻放下了筷子,惊喜中带着几分小女生的羞赧。
“墨哥哥,你怎么来了?”
殷宁握着汤匙,依旧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鲜美的汤羹,好像言褚墨的到来没有给她带来一丝的波动。
凌槿夕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雀跃欣喜地奔向了言褚墨。
在发现言褚墨的发间和镜片上都沾了一层薄薄的雪片后,凌槿夕忍不住蹙起了眉。
“外面又下雪了?墨哥哥,你怎么也不知道打伞,着凉了怎么办?”
“算了,你应该还没吃午饭吧,先坐下一起吃饭吧,说起来……你来的还真巧呢,我们也才刚刚动筷。”
这一句句热切的关心,清晰地传入了殷宁的耳底,她静静地听着凌槿夕和言褚墨的对话,慢慢地搅动着碗里的汤羹,再度舀起一勺。
凌槿夕说的没错,的确很巧。
她才刚遇到言褚墨的心腹属下不久,言褚墨就也来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殷宁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看向了坐在她正对面的黑衣侍从,眸底是薄薄凉凉的冷意。
收到了殷宁递来的幽冽眼神,这名黑衣侍从心虚地垂下了头。
显然,言褚墨的突然到来,和这名侍从的通风报信脱不了干系。
这时,言褚墨拉开了凌槿夕右侧的欧式瓷白座椅,落座在了凌槿夕的右手边。
凌槿夕招来佣人递上新的餐具,同时笑着感叹起来:
“墨哥哥,如果不是今天碰巧遇见了,我都没想到南小姐居然在武装局里工作呢,酒庄之前的袭击案现在也移交到了她的手里。”
凌槿夕的语气中透着几分羡慕,还有些许的崇拜。
武装局挑选人才的方式一向严苛,由于身体素质方面的差异,对女生的要求更是高到难以想象。
言褚墨怔了怔,镜片之下的温瞳隐约闪烁,“武装局……?”
殷宁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餐,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她自动无视了言褚墨,淡淡一笑,“凌小姐言重了,千总长临时奉命出差了,我只是出于友情暂代他的职位,帮他处理这一周内的工作罢了。”
凌槿夕依旧以一种崇拜羡慕的目光望着殷宁,毫不吝啬地赞叹:
“那也很厉害了,能够暂代千总长的职位,说明你的能力已经达到了和千总长一样的水平。而且,这么说来,南小姐应该和千总长很熟了?”
殷宁顿了顿,幽长的眼睫轻轻敛下。
“凌小姐说笑了,我和千总长只是普通……同事而已。”
凌槿夕只当殷宁想要保持低调,微笑着没再多说什么。
包间的门又被从外面打开了,佣人推着餐车走了进来。
几只澳洲龙虾被端上了餐桌,刚刚好一人一份。
殷宁盯着眼前餐盘里的澳洲龙虾,脸上的神情看似与往常无异,搭在餐桌上的手指却微微一曲。
这几盘澳龙端上来以后,言褚墨在第一时间看向了殷宁。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制止,但几乎在同一时间,凌槿夕发现了他这异常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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