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如你所愿。”
君噬并没有犹豫很久,短暂地蹙了下眉梢后,他漠然应下了殷宁的请求。
虽然这不符合君家的规矩,但现如今君家的异姓长老们都已经被铲除,可以说是他一人独大。
规矩什么的……也是时候换新的了。
接着,只见君噬慵然抬起了手,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一曲,身后的十余名侍从见状即刻上前,将东漓从地上搬了起来。
这也是君噬将自己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了东漓的脸上。
少女那失去了血色的苍白容颜仿佛凋零的花朵,安详恬淡的样子仿佛只是沉沉睡了过去。
沉默了半晌,君噬淡然撤回了视线,沉声下达了指令:
“安排厚葬。”
“是,家主。”
黑衣侍从们领命,随后便抬着东漓离开了现场。
殷宁在这时弯下了腰,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西式外套。
刚刚在和东漓比试的时候,披在殷宁肩上的外套不慎滑落了,但她当时没空去顾及这个,现在重新捡起来,结果惋惜地发现这件外套的袖口沾染上了血水。
这件外套是司衍的,除了鎏金的肩章和镀金的链饰以外,胸襟处还别了一枚蓝宝石胸章,奢华又贵气。
可现在看来……这件衣服是不能要了。
没办法,殷宁只能摘下外套上的蓝宝石胸章,接着将这件高定外套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烈焰中。
君噬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极其绅士地将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到了殷宁的手边。
“南珂,如果不介意的话……”
然而,君噬的话音还未落,一件还残留着温度的外套就已经披在了殷宁的肩上。
千殁勋不知在何时出现在了殷宁的身后,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殷宁的肩膀上。
殷宁本想拒绝,但考虑到现在的场合,还是默许接受了。
君噬也只是轻扬了下眉梢,优雅地撤回了手,并无其他多余的反应。
“千总长?”
君噬觉得千殁勋有点眼熟,几秒后反应过来了他的身份,不过隐约还有几分不确定。
千殁勋这才将视线移到了君噬的脸上,他背对着皎皎的满月,逆着光影的锋利脸廓格外晃眼,他轻轻地牵动唇角:
“君少爷,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血宴,比我想象中的要有趣多了……”
殷宁只觉得一阵头疼,千殁勋这家伙还真敢说,他真的知道他在说什么,又在对谁说话吗?
君噬可是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不仅如此,在君噬还未继承君家家主之位的时候,曾经常年位居杀手排行榜单的第二席。
就算千殁勋现在是业内炙手可热的新星,但得罪了君噬,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于是,殷宁当即淡笑着转移了话题:
“君少爷,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情,接下来你应该会很忙吧,我也乏了,可能要先行离开了。”
“没关系,对了,南珂,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z国?”
没想到的是,君噬却出言拦下了殷宁,他并没有太在意一旁的千殁勋,低迷磁性的嗓音在呼啸的凛风与熊熊的烈火中,更显醇惑。
殷宁重新抬眼,对上了君噬那双深不可测的妖异绿瞳。
目光交汇之际,他们二人就像是交流了某种暗语一样,心照不宣。
“原本计划是明天,不过我改变主意了,至少待到……参加完她的葬礼。”
殷宁神色如常,如实回答,语气依旧不冷不热,却没有让人感觉到直白的疏离感。
听到殷宁的回答,君噬眸底的邃光微微掠动,他的视线在不经意间下移,偶然注视在了殷宁脖颈下方那明显的红痕上。
尽管那凝白如脂的肌肤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蕾纱,但还是没能完全遮掩住。
目光驻留的时间不过两秒,君噬极快地撤回了视线。
大家都是成年人,这是什么痕迹,自然都心知肚明。
只是,殷宁和千殁勋……怎么看都不像是情侣,也不太像朋友,更像是同事……
接着,君噬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饶有深意地扫视了殷宁身侧的千殁勋一眼,薄唇扯出一丝耐人寻味的淡笑:
“我知道了,南珂,今晚让你受惊了,早点休息,葬礼上见。”
“葬礼上见,君少爷。”
殷宁轻轻点头,淡声做出了回应,幽长浓密的眼睫渐渐收敛。
*
当殷宁和千殁勋一前一后踏这座庄园的大门的时候,消防车、救护车、警车等等……已经将君家主宅围的水泄不通。
来来往往的人早就乱成了一锅粥,甚至还有不少八卦娱乐的记者扛着摄影机驻留在门口偷拍。
在一片混乱中,殷宁来到了路边。
可惜,打车是不太现实了,主干道上现在围满了人和车,出租车是不太可能往这边来了。
“南珂,我送你去附近的酒店吧。”
千殁勋在这时掏出了车钥匙,示意殷宁跟着他离开。
殷宁想了想,现在好像也只能这样了,不过……
她刚打算点头答应,远方驶来的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迈巴赫忽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现在好像不用了。”
说话的同时,殷宁脱下了肩上的外套,整理好后递还给了千殁勋。
果然,远方的这辆迈巴赫精准无误地停在了殷宁的面前,驾驶位的车窗渐渐降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俊朗面孔。
“少夫人。”驾驶位上的风炎率先朝着殷宁打了招呼。
殷宁礼貌性地朝着风炎点头示意了下,接着发现千殁勋半天都没有重新接过自己手里的外套,她忍不住偏过了头,调侃道:
“喂,需要捎你一程吗?”
千殁勋轻轻移转了目光,如墨渲染的漆戾黑眸扫向了后座那密不透风的车窗一眼,眸光渐渐变暗。
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现在全都哽在了喉咙里。
他接过了殷宁递来的外套,妖冶的唇缓缓勾起凉薄的弧度,漫不经心地轻笑着说:
“不用了,早点休息吧,葬礼上见。”
殷宁有些愕然,不过表现得很自然,她浅浅扬了下眉梢,看似云淡风轻地随口一问:
“你也要参加葬礼?你今天不是第一次见到君家七小姐吗?”
听了这话,千殁勋忽地笑出了声来,额前黑色的丝发随着冽风飘舞,迷离幻惑。
“哈……”
明明是很低沉悦耳的磁性男音,可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殷宁的微表情稍稍一凝。
“因为觉得有趣,之前参加了那么多场葬礼,参加活人的葬礼……还是第一次。”
随后,千殁勋再度扯了扯唇角,唇畔渐渐掀起一丝让人魂牵梦绕的邪肆弧度。
“好了,宝贝,放心吧。这件事……除了你、君少爷,还有我……应该不会再有其他人能发现了。”
如果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殷宁想要救东漓,他或许也会被殷宁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贯穿东漓心脏的那一剑,看上去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位置、角度都很准确。
但千殁勋知道,如果是殷宁的话,想要做到看上去贯穿了东漓的心脏,但实际上只是贴着边缘刺穿,留下一线生机,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当然,这只有不到百分之三的成功几率,就算真的留下了一线生机,但也几乎是命悬一线的状态。
就看接下来,东漓能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以及医生的水平了……
“南珂,能做的你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她的命了……”
说完这些以后,千殁勋就阔步离开了。
殷宁驻留在原地,漠然地盯着千殁勋那冷漠颀长的背影,她的目光是如此的静淡无痕,却又无比深邃沉寂。
银月之辉将殷宁笼罩,把她衬托得愈发寂寥。
直到“咔嚓”一声,车门被从里面轻轻打开,殷宁才回过了神。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心绪,纤细莹白的手拉开了车门,轻盈利落地上了车。
*
温热的暖气迎面扑来,殷宁也没有再顾忌自己身上的礼服是否沾上了脏污,又或者是否染上了血迹。
刚坐进后排,她就将自己埋进了身侧少年的怀中,还沾染着血渍的、冰凉的手轻轻握住了司衍的手。
司衍顺势伸出手臂揽住了殷宁,另一只手轻轻地覆上她的后脑勺,朝着主驾驶位的风炎低低地吩咐了一声:
“去市区的酒店。”
收到指令后,车子很快发动,在水泄不通的主干道上找出了一条驶向市区中心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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