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耳畔传来的悦耳却冷漠的嗓音，东漓脸上的神情是变了又变。
当然，她并没有真的听取司衍的话，傻傻地放下手里的枪。
东漓的拇指依旧抵着手枪的保险装置，食指扣在扳机上，慌乱的茶眸紧锁着司衍的身影。
尽管背对着东漓，司衍依旧通过她的动静，察觉到了她想要做些什么。
“是我之前小看你了，君小姐。”
他的站姿依旧高贵自然，锋薄的唇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浅笑，潺潺悦耳的嗓音依旧无比动听，但比之前多了几许冷意。
“没想到居然被你认了出来。”
说话的同时，司衍缓缓转过了身，薄凉且玩味的笑意在他的眸底绽开。
东漓更加警惕了，明明眼前的人只是个拄着手杖的瘸子，可是不知为何，她竟然从心底里萌生了一种惧意。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扬高了几度音调，鄙夷道：
“没想到人应该是我吧，堂堂第一世家的掌权者，居然会是长生门的人？！”
闻言，司衍迈开了修长的腿，一步步朝着病床走来。
好在，他并未真的来到东漓的病床前，而是在半路重新折返到了沙发边上，优雅地坐下。
“某种程度上来说，长生门和君小姐的家族一样，是同一领域的正规组织。所以，君小姐没必要如此大惊小怪吧。”
相较于东漓的紧张警惕，司衍可以说是从容不迫、云淡风轻。
仿佛那正瞄准着他的黑洞洞枪口，只是一个塑料玩具。
听了这话，东漓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愤愤无语道：
“我大惊小怪？拜托，司少爷，你刚刚那会儿看我的眼神，难道不是想要杀人灭口的眼神吗？”
司衍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接着，他漫不经心地拿起了茶几上的折叠水果刀，在东漓那充满警觉的目光下，缓缓将这把水果刀折了回去，收起、放好。
“一个真诚的建议，君小姐，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尽快放下枪，和我好好谈谈。”
“好好谈谈？所以，你现在不打算杀我灭口了？”
沉声质问的同时，东漓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已经有了撤回的打算。
她其实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境下，一旦真的开了枪，事情就彻底无法挽回了。
“君小姐，你好像对我产生了误解，你是宁宁的朋友，我对你没有恶意。”
这一瞬间，司衍身上散发着的冰冷气息在短短几秒内尽数敛去，脸上的神情比淡雅的微风还要柔和。
东漓感觉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终于归回了正常频率，她咽了咽口水，缓缓地放下了手枪。
很快，她笑嘻嘻道：“司少爷，看你刚才的表现和反应，南珂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东漓靠着床板，脸上带着精致无瑕的笑容，双手环抱在了胸前，茶色的瞳眸中写满了警惕。
长生门如此神秘，很多人只听说过它的名号，对其具体情况一无所知，更不要说了解长生门的标志了。
看司衍刚刚的反应，想必殷宁现在一定还不知道他和长生门有联系。
果然，下一秒，司衍的回答证实了她的猜想。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谈的内容了。君小姐，请你暂时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闻言，东漓意味深长地牵起了唇角：
“司少爷，我想知道，你这算是威胁，还是……”请求？
司衍偏转过了绝美的侧颜，海蓝的瞳眸从容淡漠地扫向东漓，温润的嗓音跟着潺潺涌来：
“我当然不希望君小姐把我的请求看做是威胁。”
“但是，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的身份，那我不妨再多说一句。上一个发现我的身份的人是明日，再上一个，是他的妹妹，明月。”
“而这两个人，现如今都已经……”
说到这里，司衍那慵懒磁性的嗓音戛然而止，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不用再继续说下去了。
“明月的死……是你……”
东漓的神情再度僵硬了起来，她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又无比肯定。
在东漓脑海里的思维不断发散、联想之际，司衍的嗓音倏然一沉，如冽冽凛风袭来，让她清醒了过来。
“君小姐，不要误会，我可没有亲口承认，这只是你自己的联想和脑补罢了。”
东漓：(ノ｀Д)ノ这不还是变相的威胁吗？！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后，东漓晃了晃小脑袋，选择‘投降’，无奈地叹起气来：
“虽然很不明白像你这种不缺钱、又不缺权的人，为什么要加入长生门这种古怪的组织。不过算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可不想掺和进什么惊天大秘密中去，我只想安心做条咸鱼养老。”
“所以，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话音刚落，东漓又不解地歪了歪头：
“但是……为什么不能让珂珂知道啊？就算你真的是长生门的人，让珂珂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吧。”
说起来，殷宁出自往生岛，之后通过选拔进入了侯家的佣兵团，再后来又去‘黑雀’待了一年多，最后被大公爵收入了麾下。
细究起她的经历，应该没和长生门的人结下什么仇怨，有什么牵扯吧？
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呢？
得到东漓的保证后，司衍漠然撤回了视线，细长的眼睫投下了一层浅浅邃影，将他那双澄蓝的瞳眸衬托得幽暗起来。
当年，往生岛和长生门的合作，是一项至高机密。
至今也无人知晓，其实当年往生岛那些疯狂实验的资金来源、设备支持，大部分都来自于——
长生门。
不知过了多久，司衍才回过了神，精致的唇线轻抿，他用那惯有的温润嗓音淡声说道：
“君小姐只需要保守好这个秘密，好好养伤，住院的费用由我来承担。其余的，就不要再多去操心了。”
*
另一边，殷雪颜的病房。
当殷宁乘着轮椅出现在病床前的那一刻，殷雪颜似乎已经做了些许的心理预设，她并没有过于激动或者愤怒，只是冷冷一笑。
但是，下一秒，她想也没想地握起了床头柜上的水杯，猛地朝殷宁狠狠砸去。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这只水杯却被殷宁稳稳地抬手接住了。
“这么多年没见，你的脾气还是一点没变啊，雪颜。”
殷宁微笑着轻叹，纤细白皙的手指随意一松，陶瓷杯子哗啦坠地，溅了一地的残片。
殷宁的容颜清晰地映在了殷雪颜的瞳孔中，殷雪颜不甘心地咬了咬牙，发出了低哑的嘶吼：
“殷宁，你这个jian人还真是命大，居然活到了现在……”
殷宁不怒反笑，瑰丽红唇边上的笑容愈发明艳，她轻轻叩击着轮椅扶手，不紧不慢地轻笑：
“雪颜，你这位帝都的第一名媛，就是这样向自己多年未见的亲姐姐问好的吗？”
闻言，殷雪颜瞳孔中跳动的火焰愈发深幽，殷宁越是从容淡定，她就觉得愈发怒火中烧。
她现在毁了容，腿脚也无法正常行走，家破人亡，被困在这冷冰冰的病房里。
而殷宁改头换面，容光焕发，重新成为了殷家的大小姐，和当年那个怯懦坐在轮椅上的残废简直判若两人！
这让殷雪颜心里如何平衡？
“不要以为你重返了殷家，就真把自己当做是殷家的大小姐、殷家的继承人了。只要有我在一天，你都绝不可能……”
说话的同时，殷雪颜再度朝着床头柜伸出了手，想要摸索其他物件，再度砸向殷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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