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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流沙镇(1 / 1)

将狼盗的首领枭首,拓跋老爹用一块黄布摊开,将首级包裹了起来。

黄布洗得很干净,但犹然可见上面淡淡的血迹……除了代表生死勿论的红标,没有赏金猎人希望自己的目标,最后被包裹在这块布里面。这代表他们的花红也只有原来的五分之一,原本计划好的退休,或许就要再干几票了。

而在流沙镇,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下一票还能活着回来……沙盗、魔种、戈壁、不靠谱的情报和想要保住秘密的雇主,太多因素会让他们蒸发在一次任务之中。

大汉沙力陀抱着自己弟弟的尸体,向着一只机关驼走去,有人拦住了他。

沙力陀推开了那个人,喉咙中发出了一丝嘶吼:“我答应要带他回去。”

那人让开了身子,他只是想劝说大汉在这片死亡之地,带着一具尸体回去不太现实,但大汉择人而噬的眼神让他放弃了劝说的想法。

守约抱着长枪,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看到大汉将弟弟的尸体捆在了机关驼上,尸体耷拉着手脚,在被夹在两座驼峰之间,不断顺着光滑的驼背滑下来。守约拿起旁边的一架驼鞍,想要帮助大汉固定住尸体,但却被大汉一把推开,厉喝道:“滚!”

“沙力陀!”拓跋老爹厉声道:“是你执意要将沙力奇带出来的。”

“你应该知道,做我们这行的,迟早有这么一天。这是我们的命,你不能怪别人。”

沙力陀将弟弟架在了两座驼峰之间,脸上的灰土沾染了血迹,他看着弟弟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的面孔,突然跪倒在地哭出了声来。

守约站在烈阳下,纵然有毛发遮掩,毒辣的阳光依旧灼伤了他的脖颈,他默默的解下了披风,轻轻盖住了这个年轻的猎人。

披风沾了不少土灰,但穿在里面的那一面,依然是洁白的。

守约将干净的那一面裹在了尸体外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披风,在戈壁的阳光下,他很快就会晒伤的,但尸体也会被晒的皮开肉绽。也许这种仪式感,只是希望若有一天永远也见不到玄策,希望能有人和他一样,为那具流离的尸骨,披上一层裹尸布吧。

从沙海到都护府,从千窟城到流沙镇,他已经找了数年……

对不起,玄策。

那个约定……或许真的不能履行了!

在最后一次往来在长安和云中的这条商道上,他昏迷在戈壁中被好心的拓跋老爹捡回去后,自己已经一年没有再起程了。守约一直告诉自己是为了凑够一些钱,发出寻找玄策的悬赏,但他如何不是在恐惧,今天的这一幕?

与狼盗的战斗短暂而激烈,结束后,所有人就在距离尸体数十米的泥塘边,将最后一点湿润的泥浆抹在身上,此时距离天黑还有至少三个时辰,两个时辰后,这片戈壁的温度才降低到可以跋涉的程度,而他们走出流沙镇的时间,也只有一个半时辰.

因为此后戈壁的温度就能从烤死人的炎热,变成一阵风刮过来,就能让人满面薄霜的冰寒。

弟弟的尸体被包裹起来后,沙力陀终于安静了下来。

等到熬过了最为酷暑的这一段,他们赶着狼盗的驼队,向着流沙镇回程。

驼队之中只有三只机关驼是蓄满水的,这些还有些浑浊的水被众人无比珍惜的倒入水囊,哪怕喉咙中是快要冒烟了的干渴,他们也只敢小心的抿上一口,感受丝丝滋润缓缓渗入喉咙,纵然嘴唇已经干裂出指甲那么宽的豁口,也绝不肯含一含唇。

没有任何人确定,这条路要走多久。

从流沙镇起程,迷失在大漠之中,明明距离数十里却一直在戈壁中转到全队化为干尸的商队,并不是传说。

机关驼走了一个多时辰,戈壁终于可以看到一丝生机了,不仅是因为他们终于离开了死亡之海的核心,更是因为最为炎热的时刻已经过去,在西方尽头的落日余晖照射在身上,虽然依旧毒辣,但两边偶尔投射的阴凉之中,已经能感受到一丝清凉的风。

很快气温便会在短短一个时辰内,急剧下降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此刻,骑在机关驼上的猎人们才有心情说话:“这一次回去,娶婆娘喽!”

“你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女子?不会是掩门子里的姘头吧。”猎人们相互之间说着粗俗的话,拓跋老爹驾着机关驼冲上去在经过的时候踹了他们两脚,然后来到守约后面,对他道:“你去前面探路,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守约一驾机关驼,快跑了几步,拉开了一条警戒距离。

后面的笑声,话音夹杂在戈壁的风中,传入他那双犹如狼一般的耳朵里。

沙力陀看着前方守约的背影,脸色阴沉道:“这次的花红,被他一枪打下来,只怕不够你米四郎娶婆娘吧。”

说笑的猎人神情一滞,有些不自然道:“都是命喽。若不是人家开枪,说不得咱们还得死上几个。”

“死上几个?”沙力陀微微冷笑,竖起了两根手指,一驾胯下的机关驼,跑到了众人的前面:“两枪!他只开了两枪……我们拔刀子的时候,他在哪里?”

沙力陀眯起一只眼,将手指并成枪的样子,瞄着前方守约的背影,表情阴鸷道:“他就在远处看着呢!”

“沙力陀。”拓跋老爹调转机关驼,冲着沙力陀厉声呵斥道:“下一次,我不给你情报,没有人放哨。我看你能抓到谁。”

“鹰能捉到这隔壁最狡猾的沙鼠,靠的不只是利爪和翅膀,还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守约,就是我们的眼睛。这次如果不是他发现了狼盗察觉到了我们的埋伏,你我还能活着回来吗?”拓跋老爹压低声音,一双深邃眼睛犹如鹰一般,盯着沙力陀。

他犹如黑铁浇筑的面孔上,风沙刻下了深深的痕迹,深陷的眼窝和微微勾起的鼻子,真如鹰喙一般。

沙力陀被这锐利的目光看的不适,驾着机关驼跑开了,猎人们一时陷入了沉默。

拓跋老爹看着他们的态度,心中也是无奈叹息,猎人们都是刀尖上舔血,干着提头的买卖,可以说没有豁出去的决心,怎么会跟狼盗拼命?这些人接下买卖时,就抱着要么大富大贵赚上一大笔,要么就死在戈壁上,人死鸟朝天的决心。

但这次人活着!钱没赚够……

而且他们对战斗时身边挡刀子的队友记得清楚,可激战之际,有多少人会注意远方一颗子弹的作用?

米四郎语气不耐的抱怨道:“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次这小子出手,我们都得喝西北风。”说着他扔下了头顶的毡帽,一驾机关驼跟上了沙力陀。

另一位猎人或许是为了打圆场,笑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近日以来在我们赏金猎人界声名鹊起的飞镰?“

“飞镰!”伙伴们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了。

“我听说那就是一个疯子,年纪不大,但沙海兄弟会、马贼、游民,乃至玉城的魔道唤沙师,就没有他不敢下手。甩动着那条飞镰,无论何等穷凶极恶的通缉犯,他都能完美活捉,拿到全部的赏金。他抓过的大人物,说出来能吓死你们。”

“不仅仅是沙盗和马贼,就连那些掌握魔道的法师和北边来的强大的魔种,都逃不出他的飞镰,不过也有人说他性格恶劣,非常喜欢嘲弄猎物。你们可还记得沙海兄弟会的熊罴兄弟?”

熊罴兄弟乃是混血魔种,也是沙海兄弟会中最强的一股马贼,性情暴虐,爱将活人用掌生生击毙练功。故而云中人谈起这一伙马贼,无不噤若寒蝉。

不少赏金猎人也曾想捉住两人,都被他们活活撕碎。

传说他们的魔种血统很高,外貌半人半兽,又被叫作人熊,从小就在北疆荒原中长大,极为凶残嗜血,后来南下云中,更是劫掠四方,非常可怕。

“飞镰与熊罴兄弟颤抖数十天,从云中一路追杀到了北疆,硬生生将他们活生生的累瘫,累垮之后,用飞镰拖着,回到了云中交付任务。我有一个朋友见过那两个凶残的混血魔种,最后已经虚脱的不成人形了。”

“据说飞镰原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几次出手都无功而返,但他就像疯子一样和他们纠缠,厮杀,每每隐藏在暗处,看到两人的马贼团有人落单,就以飞镰将人抓走。最后用了十多天将马贼团抓到了没人,然后才对熊罴兄弟动手。”

“每当其中一人落单,飞镰便会上去搏杀,到了最后逼得熊罴兄弟只能向北逃。而他却一直跟在后面,不分昼夜,无时无刻的袭击他们,只是一个人,就逼着可以交换休息的熊罴根本闭不上眼睛,最后那根飞镰甚至一直捆在了他们身上,飞镰的末端一直牵在黑暗中,看不见人影,如此僵持了一天一夜,终于将他们折磨的接近疯狂,崩溃,活捉了回来。”

猎人们脸上的表情敬佩中又带着一丝恐惧,似乎能想象到那种无时无刻被追着咬的疲惫和痛苦。

“那可是接近纯血的混血魔种啊。就像怪物一般的体力,居然能被飞镰活活累倒……”有人不敢置信。

“这样的猎人,才是真正的猎人……那些只会在暗处打冷枪的。”

沙力陀冷笑一声,十分不屑。

走在前面的守约耳朵动了动,兜帽下的脸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表情,他没有在乎这些人的冷嘲热讽,而是看着前方渐渐被黑暗笼罩的戈壁,心中思忖道:“每次都能完成任务吗?这样的猎人,能不能帮我找到玄策呢?”

拓跋老爹骑着机关驼,叼着一根不知什么时候捡来的草叶,看着渐渐熟悉的道路,以及远方天边隐隐约约出现的一点灯火——那就是流沙镇。

“飞镰吗?倒是一个有本事的年轻人,但真正可怕的,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幽灵’啊!”

老爹想起了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犹如鬼魅一般的身影,叹息一声,让众人加快了脚步,赶快回到流沙镇休息。

两天一夜的埋伏,早已让猎人们筋疲力尽,看到流沙镇在望,他们无不欢呼一声,催快了胯下的机关驼……

在拓跋老爹的带领下,他们穿过用各种破烂——枯死的胡杨树、毡布、石头,各种各样商队留下或在这贫瘠的戈壁中挖出来的材料堆积的房子。这里乱糟糟的,没有任何规划,外围多是帐篷,到了镇中心,才见到了一些平顶的房子,上面还晾晒着各种货物。

身着彩衣的胡姬和穿着长袍的云中人,围在篝火边喧闹,歌舞,甚至还有来自长安的机关偶人贩卖着货物。

这里有身穿白袍,白布包头的沙海之子,甚至不乏长着兽耳,或是头生双角的混血魔种。长安的商人,高鼻深目,发瞳异色的海都人,往来络绎不绝。

让这座小镇显得荒凉又喧闹。

位于长安和云中之间的商道重镇,从来不缺远道而来的商队和客人。一行人就这样穿行在街道上,顺着人流来到了一间热闹的酒馆前。

“把骆驼拴好。”

拓跋老爹招呼着几人,走进了酒馆。

猎人们一到酒馆,就不顾自己的疲惫肆意放纵起来,悬赏自会有老爹帮他们交涉,他们只需要在这里狂饮大醉到天明,明天就可以提着花红回家了。

守约却没有加入他们,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也是他和猎人们格格不入的原因,没有战场上挡刀子的交情,又没有酒场上推杯换盏的熟悉。

沙力陀瞥了守约的背影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然后继续投入到了划拳狂饮之中。

“别理他们!”

拓跋老爹经过守约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寂寥道:“猎人都是一群没有明天的人。吃了上顿没下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在了外面。他们要是真的想安定下来,两三年早应该存够钱退出这个行当了。”

“本分人在我们这个行当里,过不了三年,要么死了。要么早早退出了。”

“活过了三年的,都成了鬼……”

他看着楼下那些癫狂的发泄死亡的阴影和压力的猎人们,无奈叹息道:“你也别像他们一样。老爹劝你一句,你不是吃这碗饭的人。早早辞了这差使,在老爹这店里当个伙计,日后继承这间酒馆,为我养老送终……”

守约有些沉默,突然抬头道:“那老爹你呢?你是流沙镇最老的猎人了。早就积攒够了退休的前,还有这间酒馆,任务的抽成。为什么还要去接任务?”

拓跋老爹一时沉默,拍在守约肩膀上的手凝固了。眼睛出神地看着前方,却没有焦距,仿佛陷入了什么回忆。

这一刻,他的脸笼罩在阴影下,也如鬼怪一样。

“我这种……是八字最硬的恶鬼。轻易死不了!”

他言语中,似有未尽之意。

“我还没有凑够发布悬赏的钱……”守约只是淡淡道:“我还没有,完成那个约定。”

拓跋老爹听到这里,已经有些恼怒了:“你这孩子,不听人劝,早晚也得死在外面。”

说罢,便拎着狼首的脑袋,摇着头离开了。

守约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他是老爹在戈壁捡回来的,所以也住在酒馆,平时还要帮忙做菜,算是半个酒馆的厨子。

但在身后的门关上后,守约的神色却变得十分凝重,脑海里浮现了今天自己开枪的那一幕——老爹的刀法,更在狼首之上。

如果说狼首是疯狂的,不顾自己受伤也要以伤换命的狼,那老爹就是游弋与上空,不击则已,一击致命的鹰。

鹰一爪就扣掉了狼的眼睛,又怎么会在致命一击之后,反而被狼所反噬?

他回忆着老爹凑到狼首耳边,嘴唇微微蠕动,像是在逼问什么的一幕,以及接下来的反应。

这些细节都被老爹的身体挡住,只有守约所在的角度能看见。守约想通过老爹那一刻嘴唇的动作,复原那一句话,但老爹的经验实在太丰富了。

那一刻,他应该用了腹语术,嘴唇的颤动十分微弱……

突然间,在他犹如倒放一般,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得纤毫毕现的回忆里。

守约锁定了老爹脸上浮现失神的那一刻,肩膀的状态。

那是一种肌肉随时爆发,整个人犹如一根弹簧一般积蓄着下一次猛击的紧绷。

也是和那一刻老爹脸上的表情完全相反的状态——

拓跋老爹根本没有失神。他那一刻的掩饰,只有一个解释,他在引诱狼首……或者说,他在引诱守约。

老爹在借自己的手,开那一枪。

守约完全明白了。

“为什么?”守约的瞳孔微微收缩,“为什么老爹要逼我出手杀了狼首……这个任务很奇怪。”

久不出手的老爹突然亲自出马,虽然表面上的理由是狼盗太过凶残狡诈,但老爹的表现,则说明其下还有更深的秘密。

守约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他决定把这个猜测压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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