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三下学期,和陆景行结婚的第四年,阮瑭怀了小宝宝。
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她曾和室友们讨论过人生规划问题,当时她信誓旦旦地说以后绝对不要孩子。
原因无它,就是觉得太难了。把孩子养大太难了,把孩子养好太难了,对一个生命负责太难了。
要让ta平平安安、健健康康,要教ta不能伤害别人,也要教ta学会保护自己;
要让ta识字懂礼、明辨是非,不能太天真,也不能太世故,即使面对不公也要有坚守道义的勇气;
还要教ta尊重自己、相信自己、爱自己,要学会自我反思,也要学会自我疏解,不能自大狂悖,也不能自怨自艾。
……
长大好难,她自己都不会,更没有信心教会别人。
商宛宛:“绝对不生?这么笃定?”
“除非我特别特别爱我的丈夫,”阮瑭耸耸肩,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种可能性,“爱到和他面对任何一种未知时,我都充满勇气。”
再回想起这句话时,是那次她和陆景行去博物院看展。
那天可能是哪所小学组织了学生来参观,馆厅里有好多小孩子。阮瑭原本正沉迷于陆老师的倾情讲解无法自拔,忽然感觉腿被撞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身边围了一圈小学生。
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戴了蓝牙讲解器,但刻板的机械音哪有绘声绘色的现场版好听,所以一个拉一个,都蹭了过来。
“叔叔,北宋末年,王室衰微然后呢?”一个小男孩眨着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看看陆景行,又看看阮瑭,“姐姐,叔叔怎么不讲了?”
阮瑭“噗嗤”笑出声,拍拍陆景行的肩膀:“叔叔,你快讲呀,大家都等着呢!”
陆景行无奈又纵容地看了她一眼,弯下腰和小男孩对视,认真道:“你叫她姐姐的话,就得叫我哥哥。”
小男孩惊讶地张大嘴,有点不太情愿:“可是您这个年纪……”
“……”堂堂陆董事长不依不饶地跟一个小学男生较劲,“不叫哥哥我就不讲了。”
“好吧好吧。”为了知识,小男孩无奈屈服,“哥哥。”
阮瑭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陆董满意地点头,对照着文物继续给新扩招的一批学生讲历史沿革、讲思想文明。每个小孩子都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他们雀跃地提问,对每一个典故都好奇。陆景行耐心地听,每个人都不落下,每个问题都会回答。
阮瑭静静地看着,不由得想象如果以后他们有了孩子会怎么样。
他们可以一起看ta学步,教ta念书,冬天时带ta去滨江滑雪,夏天时带ta出海观鲸……陆景行一定会是个很好的父亲。
晚上,两人睡前温存。
陆景行从床头柜拿出一片安全套,轻轻咬了下愣神的阮瑭:“想什么呢?”
阮瑭抚过他的眉骨和鼻梁:“想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陆景行怔住。
“哥哥,你想要宝宝吗?”
陆景行沉默几秒,摇摇头:“怀孕很辛苦,生孩子很痛,而且你还没毕业,以后……”
“可我想要,”阮瑭把安全套扔远,搂住他的脖子,“我不怕辛苦也不怕痛,我的毕业论文已经写完了,只剩个答辩,不耽误什么的。”
阮瑭贴上去,软着嗓子哼唧:“老公,我想要宝宝,要宝宝,要”
陆景行呼吸渐重,俯身吻她:“好,要。”
“嗯,要两个……唔。”
陆景行直接堵住了她的嘴。
阮瑭查过,在未避孕的情况下,每个月受孕的几率是20,她做好了长期努力的准备,从没想过会“一次命中”,最后还是一直记着她经期的陆景行先察觉的。
“宝贝,你这个月的例假还没来吗?”
阮瑭一愣,这才发现月经已经推迟了近十天,她缓缓捂住肚子:“会不会……有了?”
陆景行抿紧唇角,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长条的盒子,牵着她的手小心地往浴室走:“我帮你测一下。”
阮瑭红着脸抢过验孕棒:“哪有要别人测的,我自己来!”
陆景行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抵住下巴,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紧张。他从不是相信直觉和预感的人,可这一次却无比希望感觉成真。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被拉开,阮瑭抚着肚子朝他走过来,表情有些急,脚下却不敢迈大步。
陆景行心如擂鼓,起身时趔趄了一下,快步迎上去。
“哥哥!”阮瑭扑进他怀里,眼角湿润,手里的验孕棒上是清晰的两条红杠。
两人又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和验孕棒一致她真的怀孕了。
陆景行抱着她,手臂一会收紧一会放松,三十一岁的大男人站在医院走廊手足无措,最后抵住她的额头,语无伦次道:“辛苦了。”
阮瑭笑:“还没辛苦呢。”
陆景行偏头吻她,一字一顿:“我一定不让你辛苦。”
为了方便请营养师照顾,两人商量后搬回了陆家在燕城市区的别墅。
头三个月是孕早期,胎还不稳,陆景行调整了工作日程,如非必要基本不会去公司,就在家里陪阮瑭。
有次林丞过来送文件,一开门看见冷面老板穿着一件粉嫩嫩的hellokitty围裙,吓得差点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怀孕第九周时,阮瑭的早孕反应最严重,不爱吃东西,吐得又厉害,整天都没精打采的。
往常这个时候孕妇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为了孩子你也得吃点啊。”
好在陆家没人说这种不靠谱的话。
陆景行寸步不离地守着阮瑭,把三十年人生中所有的糗事都讲了个遍,只为哄她笑一笑;夏云苓每天配合营养师变着法儿地给阮瑭做吃的,一碗素粥都能做出十几种花样;陆任到处搜罗精巧的小玩意儿给她玩,陆维桢也从九尧搬了过来。
到第十三周时,早孕反应消失,阮瑭在全家人的悉心照料下安稳地度过了第一个难关。
陆知行夫妻也经常回来看她。
陆二少爷二十二岁开窍,二十四岁结婚,虽说起步比他哥晚,但进度惊人。二少夫人是“双金影后”郁陶,曾和阮瑭合作过,关系很好。
阮瑭第一次感觉到胎动那天,她正和郁陶躺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晒太阳,陆景行和陆知行坐在庭院里下棋,果香清新,岁月静好。
“当初知道你和知行在一起,我吓了一跳。”
郁陶叉了块猕猴桃吃:“嫁了个小我三岁的男人,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一直想问你俩是怎么认识的?有种破次元壁的感觉诶”
郁陶翻了个白眼:“我就是被他套路的!他一个超级黑客装成一个傻白甜小男孩跑来给我当助理,动不动就一脸无辜地撩我,臭小子,演技都快赶上我了!”
阮瑭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僵住了。
郁陶吓了一跳:“怎么了?”
阮瑭喉咙哽了哽,指着已经显怀的肚子一时没说出来话。
郁陶以为她不舒服,一个翻身跳起来跑到窗前喊人。
陆景行匆忙起身,顾不上处理打翻在身上的热茶,直接从窗口跃了进来:“宝贝,怎么了?别怕,跟哥哥说。”
阮瑭摇摇头,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肚皮上,嗓音因惊喜而发颤:“哥哥,刚刚,宝宝动了。”
陆景行静静感受片刻,探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又在隆起的肚子上落下了一个吻。
有家人们时时呵护着,阮瑭的心情一直很平稳,到孕晚期的时候,可能是因为难免焦虑,偶尔会心血来潮问陆景行一两个小矫情小任性的问题。
“哥哥,有了宝宝你最爱的还是我吗?”
“我永远最爱你。”
“哥哥,有了宝宝我还是你的宝贝吗?”
“是,你是我的大宝贝,ta是小宝贝,哥哥最疼大宝贝。”
“哥哥,我是不是变丑了?”
“一点也不,特别好看。”
“真的吗?”阮瑭嘟嘟嘴,伸出一根手指戳他下腹,“可我怎么觉得我对你的吸引力好像降低了。”
陆景行捉住她的手指,克制地闭了闭眼:“……我一直强忍着呢,你还敢招我?”他叼住阮瑭的耳垂轻磨,温热吐息打在她耳廓,“你往那一站,我就能硬。”
“……”
从春末到夏,再入秋冬,腊月二十三、小年夜那天凌晨,阮瑭在陆景行的陪伴下被推进了产房。
接下来几个小时她过得混混沌沌,分娩的疼痛几句占据了她的全部感知,只知道跟着医生和助产士的引导呼吸、动作。
手被陆景行紧握着,耳边是他始终温柔坚定的鼓励声,有力量源源不断。
终于,啼哭声响起的那一瞬间,她感觉到有两滴滚烫的眼泪砸在了她额头上。
“瑭瑭,我爱你。”
阮瑭在一室晨光中转醒,入目第一眼是陆景行泛红的眼眶。
“哥哥,”她晃了晃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没扯出来,于是抬起另一只手臂伸向他,“抱抱。”
陆景行顺从地俯身过来,轻柔的吻细密地落在她脸侧、鬓边。
阮瑭抱着他,扬起下巴去亲他的眼睛,左一下右一下,嘴唇再一下:“哥哥,我不疼了。”
“嗯。”陆景行埋在她颈窝里深深吸气,喉头哽咽,“……嗯。”
听见响动,夏云苓抱着小宝宝从外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陆知行和郁陶。
“醒啦宝贝?还好吗?”
阮瑭点了点头,视线一直追着小小的襁褓,之前在产房她只看了一眼就睡过去了,还没抱过自己的孩子。
夏云苓把宝宝放到她身边,笑着说:“现在我们家有三个小公主啦!”
阮瑭被陆景行扶着翻了个身,侧躺着看女儿。小宝宝身上还粉扑扑的,头发黝黑,睫毛纤长,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是不是六点左右出生的?”她当时累极了,没太听清。
陆景行:“嗯,五点四十五分,六斤三两。”
阮瑭轻轻勾了勾宝宝的小手:“好乖哦”
“乖?”陆知行笑着说,“嫂子你是不知道,她手脚可有劲了,之前醒着的时候哭声震天响,我觉得咱家这小公主以后绝对是混世魔王级别的……呃。”
郁陶怼了他一下:“就你会说话,闭嘴!”
阮瑭笑笑,转头问陆景行:“名字取好了吗?”
之前因为不知道宝宝的性别,两人想了好多名字都不够满意,后来陆维桢说那就等孩子出生时再想,那一刻的心情最难忘。
陆景行:“叫其琛好不好?”
“其琛?来献其琛?”
“嗯,”陆景行收拢掌心,包住妻子和女儿的小手,“你们是上天赐给我的珍宝。”
作者有话要说:琛,意为“珍宝”。
“其琛”出自诗经鲁颂泮水:“憬彼淮夷,来献其琛。”感谢在2020060122:52:022020060209:5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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