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九溪出来的时候，阮瑭已经醉得站都站不稳了，走一步晃三步。陆景行看得心惊胆战，连忙拦腰把她抱在怀里，让门童把车开过来。
之前在席间，阮瑭的室友们说想尝尝九溪自酿的果酒。这种酒本来就是女士酒，颜值高口感好度数低，陆景行也没多想，嘱咐侍者多挑几种受欢迎的口味送过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阮瑭的酒量这么浅。
他不过出去接了个电话的工夫，回来时他的小妻子就只会捧着脸傻笑了。
陆景行：“她喝了多少？”
隋彤比出两根手指：“两……小杯。”
甄灵补充说明：“一杯桃子味的一杯玫瑰葡萄味的。”
陆景行：“……”
言晗笑着调侃：“小嫂子，你这酒量跟你老公比可差远了啊。”
阮瑭眨巴了两下眼睛，问：“你是……谁啊？”
“……”言晗难以置信，“她这是真不认识我了还是故意的？”
陆景行顾不上搭理他，轻轻抚摸媳妇的小脑袋：“瑭瑭，难不难受？”
“不、不难受，”阮瑭仰起脸蹭他的手心，“桃子味，好喝，哥哥……”
还行，起码还认得自己老公。
喝醉的阮瑭也很乖，不吵也不闹，就是非常黏人。
之前被陆景行搂在怀里时还一直老老实实的，离开陆景行的怀抱坐上副驾驶后立马就不乐意了，哼哼唧唧地要往驾驶位拱。无奈她身上裹着自己和陆景行的外衣，还绑着安全带，根本就动弹不了。
阮瑭看着明明近在咫尺但就是够不到的老公，急得涨红了一张小脸，最后嘴角一撇，要哭。
陆景行顿时就心软了、舍不得了。
然而一切都是守恒的。
心硬/不起来，就只能换别的地方了。
醉酒的阮瑭这下真成了软糖，还是化了的那种，软趴趴地枕在陆景行的大腿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陆董默默承受着这甜蜜的痛苦，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开回了家，把香香软软的小妻子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然后去厨房连灌了三杯冰水。
家里没有解酒药，出去买他又不放心阮瑭一个人，最后照着樊姨发来的步骤图解，磕磕绊绊地泡了一杯百香果蜂蜜水。
喝完酒身上越来越热，陆景行端着水杯回到卧室时，就看见阮瑭正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脱衣服。阔腿裤已经被甩在地上了，她弓着背抬着胳膊，正试图把脑袋从高领毛衣里□□。
陆景行帮她把衣服脱下来，揉了揉她憋红的小脸，然后拽过被子把她裹紧抱在怀里，喂她喝蜂蜜水。
阮瑭一到他怀里，就自发自觉地抱住他的脖颈，窝得老老实实，喂水擦嘴怎么都行。
这种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没有让陆景行感到负担，反而一颗心都被归属感填的满满登登。
她所在之处，即是他心之所向。
被她缚在身边，他心甘情愿。
“瑭瑭，你乖乖躺着好不好，”他柔声说，“哥哥去洗个毛巾给你擦擦脸。”
阮瑭闭着眼睛摇头：“不要，不走。”
“哥哥不走，”陆景行抱着她缓缓往床上放，“哥哥拿个毛巾就回来。”
后脑勺刚碰到枕头，阮瑭的眉毛就拧了起来，鼻腔发出难受似的哼哼声，搂着他的胳膊越收越紧，身体也不停地往上挣扎。
陆景行没办法，只好用自己的浴袍把她裹住，抱着往浴室走：“那我们一起去，宝贝要听哥哥的话。”
“嗯，宝贝听话。”
擦完脸之后，小醉猫好像稍微清醒了一点，眼睛睁开了，也不再死命搂着人不放了。
只要陆景行还在她的视线里，她就能乖乖在床上躺着。
陆景行迅速地脱下外衣裤，洗了把脸，就回到了床边。
阮瑭立刻朝他伸出了两条藕白的手臂，黏黏糊糊地撒娇：“哥哥……”
“嗯，”陆景行俯下身，撑在她脸侧，“怎么了？”
“抱抱。”
“好。”
他躺进被子里搂住她。
“还要亲亲。”
“好。”
温热的吻落在了眉心，然后是眼睫、鼻尖、脸颊，最后停在柔软的唇瓣上，辗转厮磨。
“老婆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阮瑭看着他，认真点头：“睡觉。”
陆景行笑出了声，心尖软得发疼，故作凶狠地咬了口她的脸蛋：“瑭瑭今天怎么这么黏人？”
后半句的“老公好喜欢”还没来得及说，怀里的人就像是被吓着似的，手忙脚乱地推开他，背着身缩到床的另一边：“不黏人了，我不黏人了……”
陆景行愣了愣，以为是自己把她咬疼了，忙凑过去哄：“哥哥不咬你了……”
谁料这句话说完更糟，阮瑭直接闷在枕头里不肯抬头了，嘴里还一叠声地说：“我不黏人了，我再也不黏人了！”
说着说着，泄出了一声哭腔。
陆景行一下子慌了，把小妻子捞出来一看，满面的泪痕。
“宝贝，瑭瑭，怎么哭了？”陆景行急忙抱紧她，轻声细语地哄，“老公错了，宝贝不哭了啊……”
阮瑭哭得直打嗝：“哥哥，我乖乖的，我不黏你了，你别不要我，别不要我……”
“没不要你啊，”陆景行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情形，哭笑不得，“宝贝，哥哥说的是‘不咬你’，不是‘不要你’啊……”
阮瑭这时哪还分得清三声四声，只顾着呜呜哭，嘴里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话，“我不黏着你了”，“你别不要我”。
“哥哥要你啊，宝贝，没不要你，别害怕……”陆景行连亲带哄好半天，阮瑭终于慢慢平复下来，伏在他肩上小声地抽泣。
陆景行帮她擦干净眼泪鼻涕，一边拍着她安抚一边想她之前的话，越想越不对劲。
他突然记起了临上车之前商宛宛跟他说的话，她说：“陆董，糖糖喝醉后说的话都是真心的，如果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当真。”
陆景行想了想，试探着问：“瑭瑭，为什么说不黏着哥哥？”
阮瑭哆嗦了一下，对这个问题有点抗拒。
“瑭瑭最乖了，”陆景行亲了她一下：“告诉哥哥好不好？”
阮瑭犹豫了一会，小声说：不能。”
不能黏？
“宝贝能不能告诉哥哥为什么？”
“不能太依赖，哥哥，会烦的。”
陆景行斟酌片刻，说：“你觉得黏着哥哥，哥哥就会烦，然后会不要你？”
“嗯。”
陆景行皱眉：“谁告诉你的？”
阮瑭指了指手机，哽咽道：“他们，都是这样说的…女朋友太黏人会烦…呜呜呜…”
她的呼吸又急促起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不会的……哥哥不会烦你的，也不会不要你的……瑭瑭别怕，不哭啊……”陆景行用力抱住她，不停地亲吻她的额头，“哥哥错了，哥哥不问了……”
半晌后，阮瑭终于不再挣动了，她这次是真的累着了，枕在他臂弯里昏昏欲睡。
陆景行犹豫片刻，拿起了阮瑭的手机。
他知道这样不对，可她说的“他们”，还有那些话，实在让他不安。
陆景行解开锁屏，双击点开所有正在运行的后台程序，一个个筛。最后，他点进了那个十分眼熟的，燕大校园论坛。
右上角的信封图标一直在闪，有人发来一个窗口抖动，然后私聊对话框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知心小王子：小姐姐，你和小姐夫最近怎么样啊？】
陆景行拧眉。
小姐夫？
谁？
【知心小王子：楼里又来了好多新人呢，还多了很多留言，小姐姐记得看啊！】
【知心小王子：[来自高山的求助帖：我该不该依赖我先生]>>link】
陆景行看到“高山”这个名字，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开了链接。
【高山：我和我先生新婚不久，之前没有感情基础。最近我发现自己好像对他有些依赖，想知道这样会不会给对方带来困扰，以及该如何自我调节。谢谢！】
这是阮瑭发的帖子。
时间早在一个月之前。
起因，是他。
今天这一番酒后真言，也是因为他。
【高山：怎么才能知道他介不介意被我依赖？】
【高山：真的可以黏着他吗？可我看网上好多吐槽女朋友黏人的帖子，说很烦压力很大，我有点怕……】
【高山：第一次黏人，好羞耻啊……】
【高山：他回应我了，好开心！】
陆景行一条一条地往下翻，眼睛又酸又涩，胸口像堵着什么，闷得生疼。
他这个丈夫当的。
她一直在他身边。
可她有那么多的忐忑和不安，他竟然从来都没发现。
【高山：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偶尔能跟他看个电影、吃个火锅就很好了。】
【高山：他平时工作很辛苦，所以我想的是如果他不介意最好，介意的话我就自己调节，总之不能给他造成额外的负担。】
这是他的瑭瑭，他的宝贝。
陆景行闭了闭眼，胸口那股不知名的情绪叫嚣着往外冲。
“哥哥。”阮瑭突然出声。
陆景行连忙应道：“我在。”
“哥哥。”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像是在说梦话。
“哥哥在。”
“别走……”
“好，哥哥不走。”
“我还……没追到你呢。”
“……”陆景行怔住，“你说什么？”
“我还要，还要表白的。”
陆景行心脏狂跳，声音沙哑：“什么……表白？”
“哥哥。”
“……嗯？”
“我喜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