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皇上见柳云眠欲言又止,不由开口道,“直言便是,朕恕你无罪。”
柳云眠道:“臣妇听人说,这种情况,其实可以再等等看?”
没病,再等多久,也挂不了。
其实对付装病的人,柳云眠还有更损的办法。
但是她也犯不着把太后得罪狠了。
她直言不讳说太后没病,也是看那些太医们可怜。
——伺候皇室的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大夫治得了病,治不好命。
更何况,有些病也治不好。
把治疗结果和大夫的人身安全挂钩,走到哪里都是让人唾弃的行为。
众人听了柳云眠的话都沉默了。
这时候,床上的太后忽然咳嗽起来。
柳云眠:刷,继续刷存在感。
太后咳完了这波,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一般,面色涨得通红。
半晌后,她幽幽地道:“皇上,算了,生死有命,大概哀家就是命数到了。”
皇上跪下。
众人见状,自然也跟着跪下。
“母后,您别说这样的话……”
“听我说,”太后继续道,“我死之后,也不要为难太医,这都是命,和他们没有关系。”
“太后娘娘仁慈。”太医们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卑微得让人心生同情。
——他们知道她在撒谎,他们现在的处境是她造成的,然而他们还得感谢她鳄鱼的眼泪,多么荒谬。
皇上道:“您先别说话,好好将养身体。来日方长,有什么事情咱们以后再说。”
不知道是不是柳云眠的错觉,她觉得,皇上好像在转移话题?
“有什么来日方长?哀家的身体,自己知道,油尽灯枯……好在现在国富民安,江山稳固,哀家便是去见先帝,也能无愧于心了。”
柳云眠:啧啧,真会给自己加戏。
皇上也是个戏精。
这俩都不是亲母子,后来因为夺嫡才绑在一条船上,能有什么感情?
可是现在两人表演起母慈子孝,一个比一个能演。
坦白说,皇上在乎太后活着还是死了吗?
并不在乎。undefined
所以,太后在闹什么?
“哀家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万家了。”
柳云眠一愣,这是说她娘家?
太后这是在给娘家讨赏?
这或许,就是太后装病的初衷?
“临终”前,当着众人的面,逼皇上许下对她娘家的诺言,然后她再“九死一生”,侥幸无恙?
柳云眠觉得这算盘打得太响了。
然而皇上也不是昏君。
他对太后的举动和目的,应该看得都清清楚楚。
可是人生如戏,只要上了台,就得将就着唱下去。
“万家那边,您不用担心。”皇上道,“此次虽然改制兵权,表面上看万家吃亏,但是那是朕的外家,怎么会亏待他们?母后尽可以放心。”
柳云眠:???
就这?
原来,皇上力推的改革,也削弱了外戚的力量?
那太后今日的举动,就很容易猜测出背后的目的了。
——她不满皇上削弱万家的势力,所以用死来吓唬皇上。
皇上现在心里想的定然是,快去死吧。
因为他说了这么多,却没有一句话是实实在在的承诺。
“不会亏待万家”,这种话术,骗小孩吧。
分明是皇上不肯承诺。
这种情况下,万家要是夹紧尾巴做人,还估计还能苟延残喘。
但是他们要是认不清形式,还想反对军权改制……
那真是屠刀架到了脖子上。undefined
母子俩过招,真是精彩纷呈。
这时候,太后发话,让柳云眠一下不能置身事外。
她说:“皇上,兵权规矩,那是祖宗定下来的。你不能听信谗言,说改就改……后宫不干政,哀家本来也不愿意说。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皇上还是重新好好考量一下这件事。”
柳云眠听到这里,简直气歪了鼻子。
这暗戳戳地说谁呢?
谁进谗言了?
这件事情,分明是皇上想做,陆辞被推出来背黑锅。
太后这是恨上了陆辞,想要皇上治罪于陆辞。
她可太坏了吧!
大过年的,闹得鸡飞狗跳,害大家都不能好好过年,还要害陆辞。
不是好东西!
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柳云眠义不容辞地站出来:“皇上,臣妇有事要回禀。”
皇上巴不得有人替他解围。
他根本就不想厚待万家,太后却纠缠不放,他已经很恼怒了。
没想到,这么多人,一个懂他心思,帮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众人:坐山观虎斗,谁能不自量力,上前比划比划?一不小心,就葬身虎腹了。
柳云眠这一开口,也成功地让众人的注意力都转到她身上。
竟然还有主动送人头的?
“你说。”皇上深吸一口气。
事到如今,他可不觉得太后有病。
柳云眠刚才已经点出来了关键所在,太后又抒发了这样一番“临终托付”,皇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只觉得可笑。
大过年的,太后这是存心找事。
皇上也觉得心寒。
他自认为对万家仁至义尽了。
这么多年来,万家子弟多少次闯祸,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惩大诫,不就是看在太后面子上?
别人都是狡兔死,走狗烹。
他呢,登基这么多年,依旧对太后娘家礼遇有加,结果就换来这样的对待?
皇上现在心里一肚子火气。
柳云眠道:“臣妇就是忽然想起,从前见过书上记载,太后这样的病例如何治……”
“说来听听。”
“香薰。”柳云眠道。
“香薰?”皇上拧眉,“什么香?”
龙涎香?水沉香?
他怎么觉得,有点不靠谱呢。
柳云眠不慌不忙地道:“回皇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