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是在莫斯科大学的学生餐厅中。两人只不过短短聊了五分钟,女孩知道了男孩叫陈翔,男孩知道了女孩叫塔莉亚。当陈翔介绍自己并不是莫斯科大学的学生时,塔莉亚佯怒道“你应该请我去自己的学校喝咖啡的!”
第二次见面,是在北俄中央大学的学生餐厅。塔莉莎给陈翔带了本美版论语,她告诉陈翔自己学的是哲学,很爱南汉的儒教思想。陈翔悄悄告诉她,其实自己并不是什么俄语天才,莫斯科大学图书馆有一本历年学生的优秀毕业论文合集,他只不过有幸背了些内容拿来应急罢了。塔莉亚笑他是个偷走文学院名声的小贼。第三次见面,两人相约在了学校图书馆前的小湖边。坐在那棵苍老的百年榕树下,她向他阐述了自己对“仁”和“慎独”的理解,而他指着簌簌落叶开始向她解释佛家推崇“空性明觉”的初衷。男孩亲手为女孩叠了架纸飞机,飞机扶摇而上,划出一个完美的弧线后轧入落叶丛中。他承认,自己最喜欢的是秋天,在他的世界里,秋天的落叶比那初冬的白雪还要美。女孩在他脸颊偷偷亲了口回应道:“我觉得刚才看落叶的你才最美!”
第四次见面是在老兵面包房。一场秋雨过后,塔莉亚懒洋洋地斜依在橱窗旁,品尝着陈翔亲手磨煮的咖啡,听着他费力讲出的蹩脚故事,笑得很开心。陈翔还邀请她一起试着做面包,看着两个笨拙的身影在那里嬉嬉闹闹地往对方脸上抹面粉,店长在那里不住唏嘘感叹:“还是年轻好啊!”
第五次的会面并不愉快,在影院门口等塔莉亚的陈翔,被克烈杰呼唤过来的一群人给狠狠地揍了一顿,揍完之后还扬言以后见他一次会打他一次。自那之后,塔莉亚见陈翔时,后面总是跟着个虎背熊腰的叔叔。第六次见面是在莫斯科大学的文学公开课上。陈翔的课再也没有反对者的声音。他讲得是那么风采卓越,唯一不足之处,就是总会盯着台下的一个学生出神,而那个女生也同样看着他入了神。第七次...第八次.........圣诞节的前一天,陈翔主动带着这个长相极丑的姑娘参加留学生聚会。姑娘很是开朗,与在场的众人一点儿都不显生分。大家一边打牌,一边说着黄色笑话,聊着奇闻异事,好不热闹。她逐渐成为了大家眼中的开心果。对于这个“长相不一般”的女孩,人们私底下的反映其实不尽相同。暗自苦笑者有之,真诚祝福者亦有之,可漠然神伤的却只有一个人,伴随着那悠扬的华尔兹舞曲悄悄悄离场。既是恋人,两人之间难免会有争吵。无奈的是,事后的陈翔总是不知该往何处去寻她。只知道,第二天,心中这个姑娘一定会带着块蛋糕,满面春风地站在宿舍楼前冲着他微笑。她没有告诉过陈翔自己到底住在哪里,家境如何,在何处上学,陈翔也没有主动问起过。或许是清楚自己太过卑微,卑微到连一个简单的承诺都给不了对方。他从没有主动牵过对方的手,也没有亲吻过对方的脸颊,虽说这些幻想整天都折磨得自己不得安宁。他不敢想以后,即便日后注定会分开,最起码现在的自己感觉很幸福。一月的初晨,他背着她在诺大的雪地里用脚踩出了一朵冰莲。二月的傍晚,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欣赏着万家灯火,猜想着里面所发生的故事。三月之后,女孩就再也没出现过。于是,陈翔开始心慌了。他急得到处去找,多次闯入那群公子哥中对克烈杰不依不饶死缠烂打。他也不知道自己被当众羞辱了多少回,最后只是换回了一句话:“我也不知道,可能回美国了吧,她在加利福尼亚。”
之后陈翔发疯似的到处借钱,可直到买机票时,才被出入境告知自己根本没有办理签证的资格。接着,他开始酗酒。他甚至彻底变成了个酒罐子,不管多少度的伏特加灌入他肚中表情几乎看不出一丝变化。整天躲在宿舍不出门,整个房间恶臭难耐。看不下去的王正光他们强行将其拖出屋外,在冰雪中用凉水洗了个澡。最后,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他会趁夜色来到与塔莉亚曾约会过的地方,一坐一整夜;他会回到那棵百年老榕树下,一个人反复飞着手中的纸飞机;他会学着那个人的样子斜躺在面包店的橱窗边,手中拿着咖啡,默念着论语中的经典名句。当初正因为清楚两人终将分开,所以陈翔一直不敢主动靠近。然而等到预判成真,他却又着实被闪得猝不及防。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初不主动一点,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自卑懦弱的混蛋。于是他决定从此浑浑噩噩地度过余生......直到...直到他挨了那一巴掌,重重的一巴掌。周晴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扇出了那一巴掌,她只怕扇得不够疼,不够响。看着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她最后只说了一句:“谁都可以这样自甘堕落,唯独你不配!你父亲希望你这样吗?塔利亚希望你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