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面扫地的鄂心仁,在心中不停告诫自己,一定要忍住,这些嘲讽是暂时的,只要能让师父符玉龙当上了帮主,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便都值得! 但忍耐的同时,鄂心仁对楚笑烦也是愈发憎恨,全然忘了究竟是谁有错在先。 楚笑烦看着跪倒在地的鄂心仁,目光森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事情基本已经尘埃落定,木御心方才慢悠悠地走上前当“老好人”,他拱手对楚笑烦说道:“丐帮副帮主木御心,见过楚大侠。”
楚笑烦见此人约莫花甲之年,身着百家衣竟以紫料为底,其额角高耸、眉清高长、目如卧弓、兰廷丰盈、须短洁整,白发浓密以木冠简单束起。 若不自说是丐帮副帮主,估计没几人敢认其为乞丐。 楚笑烦不知木御心此时出面,所谓何意,便仅是微微拱手,也不言语。 木御心微笑,继续说道:“鄂长老无心之言,虽已是诚恳道歉,但毕竟是有错在先,怎样责罚都不为过。 若是楚大侠心中仍有怨气,老乞丐这里有些提议,不知可愿倾耳一听?”
梅肃志与鄂心仁神色莫名,不知木御心打得什么主意。 木御心与符玉龙并非是一路人,他之所以今日会来,仅是因为他是副帮主,地位够高而已。 二人的神情变化,被一旁的楚笑烦尽收眼底,而对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心中亦是已有猜测。 秉承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楚笑烦玩味笑道:“‘乞丐公卿’木御心?行,木帮主想说什么尽管说来,楚笑烦愿洗耳恭听。”
木御心指着在一旁下跪的鄂心仁,肃然说道:“凡丐帮弟子,不敬长辈者,当处以棍刑五十,鄂心仁身为执法长老,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当处以棍刑一百。 可楚大侠并非是丐帮弟子,鄂长老自然不算触犯帮规,这帮中刑罚也就加之不上。 但让楚大侠心中生怨,却是鄂长老之错! 不尊江湖长辈,若不严惩,这种事情流传出去,恐有损丐帮名声。 为消楚大侠心中怨气、还丐帮清名,木御心愿行使副帮主之权,处以鄂长老棍刑! 行刑之人,便由楚大侠代劳,你想打几棍,便打几棍,直到你心中怨气消散即可。”
说罢,木御心左手摊开,竟真隔空摄来一根讨饭棍,递到楚笑烦面前。 “楚大侠,请!”
楚笑烦垂目看着眼前的棍子,隐去了眼中的错愕,但心中也愈发觉得有趣,这木御心当真是个妙人,本以为他挑在此时跳出来,是看准时机想争权夺势。 楚笑烦都已经准备好,欣赏一场窝里斗的好戏了,可没想到木御心三言两语,竟将一个颇为棘手的选择题,抛到了自己面前。 这棍子,是接,还是不接呢? 楚笑烦思索间,无意露出的笑容,落在鄂心仁眼中,却变成了不怀好意的阴恻诡笑,他有些惊慌的对木御心说道:“副帮主,你我也无旧怨,为何害我?”
木御心不苟言笑,肃然问道:“秉公执法而已,鄂长老执掌帮规,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
眼看局势稳定,却忽然横生波折,梅肃志冲到木御心面前,恶狠狠地说道:“什么秉公执法?木御心,你虽是副帮主,但并无执行帮规的权利,也无向长老追责的资格。 你想越权吗? 我师弟已经付出代价,你若再胡言乱语,我梅肃志拼死,也要将你这副帮主扒下去!”
梅肃志在言语中,暗暗警告木御心不要横生枝节,明眼人都知道,楚笑烦三人不可能杀得了严元逸,解丛辛退位已成定局。 今日若事成,帮主之位符玉龙自是唾手可得,但就算逼走了楚笑烦,也不过是再多花些时日运作,帮主之位照样轮不到,木御心这个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梅肃志认为,木御心是见解丛辛失势,变按捺不住野心,也开始觊觎帮主之位,这才企图用明谋逼走楚笑烦,好在一众弟子面前,猛刷声望。 木御心也是“半路出家”的乞丐,甚至有传闻说他是世袭侯爵出身,其靠着不偏不倚的态度,左右逢源,帮中好友极多,在派系分明的丐帮之中,是少有的另类。 但这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行为,在有些人眼里,却是十足十的“墙头草”,谁风光就跟谁混,不知不觉就混成了丐帮副帮主。 梅肃志背着楚笑烦,紧盯着木御心,其双目阴冷、寒气逼人,仿佛在无声诉说着种种警告:“你若想在副帮主的位置上,再多待两年,便老实点!不然,小心连颐养天年的机会,都没有!”
木御心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改口说道:“哎呀,多谢梅长老提醒,一时疏忽大意,竟险些越权了。”
梅肃志口风一松,以为是木御心服软:“清楚了就好。”
但那根讨饭棍,依旧递在楚笑烦眼前,木御心没有丝毫取回的意思:“木御心权力不够,不能让楚大侠消去心中怨气,但丐帮,也绝不能留下目无尊长的恶名。 我身为副帮主,有责任为丐帮正名,帮中兄弟犯错,我既在场,也应一并承担。 我愿替鄂长老受罚,楚大侠请以此棍鞭打于我,直到心中怨气消散。 为还丐帮清名,楚大侠莫要留手!”
梅肃志与鄂心仁面露愕然之色,只觉得耳中所闻,有些匪夷所思。 楚笑烦紧盯着木御心,似是要将他的样子深深迎进心中:“木帮主,你是个聪明人,至少要比那两个自以为是的蠢材,聪明多了。 楚笑烦一言九鼎,我的好‘师侄’既然已经以大礼道歉,那此事便就此作罢。 木帮主,将你的‘手段’收回去吧。”
说罢,楚笑烦快步绕过三人,在一众乞丐的注视下,负手向真陵城中走去,应飞白与邵长青见状,紧随其后。 木御心朗声笑道:“楚大侠何往?”
“丐帮总舵!”
楚笑烦亦是朗声相回:“几位,还不带路吗?”
见人已走远,鄂心仁方才从地上起身,他不解问道:“木御心,你究竟是何意?”
“鄂长老,你可知为何,你会受此大辱?失礼在先?嚣张跋扈? 不,都不是。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丐帮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