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身于万千玄黄刀气之中,谷梁沙的面庞被衬得英明神武,其目之所及,血色虚影纷纷告破,可惜那处于中天的血色魔头,真气如渊似海,虚影此消彼长,连绵不绝,根本就是斩之不尽。 谷梁沙心志坚定,不为“八风”所动:“你这老魔,本就好巧言令色,当年我不会被你哄骗,如今亦是不会。若我不信,纵使你说得再天花乱坠,又能如何?”
“哼。”
何赤明冷哼一声,也不答话,只是横眉冷目,心中杀意愈盛,已然溢于言表。 血色天河中的百姓虚影陡然一变,不再演绎市井百态,而是尽皆跪倒于地,恍若众星拱北般,向何赤明不停朝拜。 武道真意与人心相通,何赤明自诩仙人,长生真意一展,见世间众生,倒是真有几分红尘仙人的模样,可惜本性为恶,维持不住几刻仙风道骨的假皮。 此刻杀意一露,辛苦维持的表象尽皆散去,吞人噬人、奴役众生的丑陋面目显露无疑。 世人皆是养分,何赤明又怎会在意养分的生活,是何种样子? 谷梁沙嗤笑出声:“你这老魔丑态尽露,还妄称仙人?”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何赤明奇调轻吟,歪曲圣理道:“此为,儒教至圣先师之言,你看我如今这副某样,立于高天之上,不正是那极北之辰?这天河中的万千虚影,对我诚心服拜,不正如那繁星点点? 若儒教职掌者再此,见我这般大贤之貌,恐怕都会直呼此为世之宗首。 谷梁沙,你虽是江湖草莽,却也是‘仁道’宗师,何以出言,污我为老魔?”
“若儒教崇敬之人,都是你这般沉浸在自我之中的疯子,那这天下百姓,可真是够可悲的。”
谷梁沙言罢,抬手礼敬天地,而后一刀斩出,无敌真气无所不破,断开血色天河! “刀从仁中来,天地皆得宜。”
此为谷梁沙自创刀法‘修己济世’,立意深远,所谓得利除害、济世无私,先馈于天地万物,再得天地万物之助,以仁道佐之,使天地万物亲仁和谐,最终达到“天人合一”这一至高境界。 谷梁沙这一刀劈开血色天河,露出一线湛蓝,玄黄之气升腾而起,与血色真气接触,竟未发生惊世碰撞,二者反而彼此纠缠交融,显得分外和谐融洽。 无敌真意,并非霸道无敌,而是仁者无敌。 这一刀掠过之处,天地两极尽皆被谷梁沙的无敌真意所染,血色天河与玄黄厚土彼此亲近交融,何赤明的长生真意,也因此被迫失效。 天地众生本一等,你助我势还复来,这便是时来天地皆勠力! 此非是谷梁沙主动亲近于天地万物,而是天地万物主动亲之于‘仁’。 谷梁沙广爱无私的‘仁道’,与何赤明的奴役众生的丑陋面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应得此助! 此时此刻、此方天地,谷梁沙再无束缚可言,何赤明那令人窒息的内力压制,已经被消之于无形。 “斩!”
谷梁沙怒喝一声,提刀一跃而起,对着何赤明力劈而下。 如此手段,确实出乎了何赤明的预料,但他却并不慌张,长生真意固然消失,可谷梁沙的无敌真意,却也无法再加之于他的身上。 说白了,就是相互抵消,“仁道”不偏不倚,自然也不会凌于人上。 面对谷梁沙的当头一刀,何赤明左手五指微张,血线顺着指甲流淌,变作五根血鞭嘶风而去,鞭刀身而不响,反而将其攀附缠绕。 猛然拽动刀身,谷梁沙忽觉手腕抖动,冲向何赤明的身形,又快了三分。 这何赤明可是活腻了,竟然主动帮人拉近距离? 谷梁沙可不信这世上会有此等蠢货,顺势靠近之后,刀身一转,气刃横行斩断缠绕血鞭,而后一招“风摧莲花”转劈为砍,刀刃右上而行,对何赤明首级斩去! 何赤明狞笑向前,断鞭再续,左手竟直接握住长刀之背,血鞭若蛇蜿蜒缠绕,覆没而上,锁住了谷梁沙握刀之手! 何赤明本还想让血鞭更进一步,狠狠扎进谷梁沙的血肉之中,可那层护体真气着实是坚固异常,血鞭定住手腕已是极限,若想再进一步,怕是难若登天。 手中长刀,好似被千金重锁锢住,谷梁沙数次爆发劲力,都未能撼动半分,刀刃气劲横行,却难以顾及刀身、刀背,那血鞭缠人无比,仿佛已经植根于长刀之上。 二人近在咫尺,何赤明右掌猛然戳去,谷梁沙被动抵挡,“戮人掌”中的极招杀式,被其用之,若信手拈来,配上“惊神打穴飞刀”的心法,可谓招招凶险,专攻人之要害。 长刀之间,招来式往迅猛惊人,攻守变换快若雷霆,二人定于原地不移半分,可转眼间,便已对拼数百余招! 咫尺之间的搏杀,生死不过一瞬之间,最是精彩纷呈! 与之相比,方才何闻我与楚笑烦鏖战半天,将整座武场都剿得粉碎的招式对拼,显得是那么的软弱无能,好似小孩子过家家。 何赤明越战越猛,心中战意沸腾,这种生死之间搏杀的快感,让他冷却数十载的热血,重新被点燃,费心维持的仙人神情,也是再难绷住。 狂相渐起,血掌挥舞间,何赤明恍若又回到了,当初还是“挫骨成灰”的邪道魔尊之时。 谷梁沙拳脚搏杀之能,并不逊色刀法半分,面对何赤明愈发狂放的攻势,他亦是以掌相对,一招一式古朴大气,威势惊人,往往一掌挥出,便能破除何赤明的数招相连。 人群中,沈潜惊讶的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这谷梁沙所施展的掌法,正是沈百城所创的“四胜四败掌”。 “四胜四败掌”重意而不重招,这套掌法在谷梁沙手中施展,变招间毫无定式可言,已然不拘泥于沈百城创下的固定招式,可意境转换却圆润无缺,着实让沈潜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