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丐帮?”
“应该是,我也不确定。”
“你们为何,不直接将备份文书毁去?”
“州里每隔数年,便会派人下来检查,朝廷亦是如此,这些案籍可以在誊写时,有所疏漏,但绝不能没有,关键信息对照时,也绝不能出错。”
“丐帮懂得这些东西?”
“所以我才会说,不确定。”
楚笑烦有些不相信龚七的说辞,追问道:“温保与池德义也不知道?”
“唉,不清楚就是不清楚,我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欺骗楚大侠。”
龚七叹息,无奈说道:“看来楚大侠真的查到了许多东西,何必再对我旁敲侧击? 今日丐帮舵主也在,索性一并说了吧。”
楚笑烦深深看了一眼龚七,继续说道:“季鹏飞剿灭马匪之法,一旦想通,此案便豁然开朗。 既然曾经燕林镇的密道,四通八达,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其中有一条便是由府衙附近,直通丐帮分舵? 城内巷道错综复杂,纵使是从小在燕林长大之人,也难以在半个时辰之内赶到丐帮分舵,这是你摆脱嫌疑的理由。 但若是有一条直通的密道呢? 府衙位于燕林城南略微靠中位置,丐帮分舵则位于燕林城极西,抛去巷道,仅从直线距离估算,从府衙到丐帮分舵的距离,大约便是寻常镇子大小。 能放下拒马那种笨重的物件,证明季鹏飞将密道挖得极为宽敞,镇中步卒需要不停奔走于各处,时间紧迫,所以密道一定是可以容纳人在其中快速奔行的。 如此看来,你从府衙出发,赶到丐帮分舵的时间,恐怕连半个时辰都用不到。 第二日,我又去见了詹良,说服他带我进了密道,经过实地考察,证明了我的猜想,也再度坐实了你的嫌疑!”
“全力奔行,一炷香的时间就够了。”
龚七道:“你能说服詹良,那件事你也一定查到了吧。”
“詹良为何会说谎?以及,你是如何知晓密道之事的?”
“对,说来听听。”
楚笑烦从怀中取出木雕小鹿,放在掌心细细观赏:“那日,你于慈恩巷设伏,逃脱了我的追击。而后,我于包子摊‘韬光养晦’之时,卖包子的老伯,跟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沉痛的悲剧。 我刚才走出的巷子,被燕林城的百姓,称为灭门巷,无人敢在其中居住,是不详的象征。 七年前,在巷中居住的郑瓦匠一家十口被人灭门,上到夫妻二人,下到初生婴儿,凶手无一放过。 最为残忍的是,凶手竟将两岁婴孩与初生婴儿活活摔死,这是何等的残忍无情...... 纵使有天大的仇怨,又何必如此虐杀?没有半分人性! 郑瓦匠一家具是良善之辈,一心维持自家幸福,何错之有,又能招惹到谁? 通过老伯的讲述与府衙的卷宗,我发觉此案唯一的矛盾点在于,郑瓦匠在死前数日,突发横财,并且最后这笔钱财,不翼而飞。 经过调查,可以得知犯案之时,慈恩巷各处出入口皆未出现可疑之人,邻里街坊也并未听到可疑动静。 基于此点,府衙应是将此案定性为,几位武功极高且配合默契的凶徒见财起意、越货杀人,如此才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且杀人不出动静。 若是我猜的不错,当年燕林城中的江湖高手,府衙都有调查,但他们都是‘体面人’,找不出任何的作案动机。 哪怕是听起来最不‘体面’的丐帮......掌握着城中赌博命脉的严元逸,怎会看得上郑瓦匠的那点小钱? 故而,府衙认为是有江洋大盗,流窜到燕林,于是封城搜查,但依旧是毫无收获。 至于,郑瓦匠的钱财是从何而来这条信息,府衙也有过调查,但因线索不足,只能被迫放弃。 走到死路的府衙无奈放弃,知府应飞白将此案定为悬案封存。”
龚七沉声打断道:“楚大侠说的这些,燕林城的百姓全都知晓,又何必再复述呢?”
“我是在说给你听!”
楚笑烦将木雕小鹿放回怀中,一双冷眼向龚七看去,似要剥开他的胸膛,看看到底是黑是白? “哦,这故事我听过很多遍了,楚大侠分析的在理。”
面对楚笑烦如刀般的目光,龚七低首垂眉,看不清是何表情。 “龚七,就算你是‘圣人’暗子,可也是自幼在燕林长大,公门当差三十余年,深得百姓爱戴。”
楚笑烦冷声似剑,戳着龚七的心窝问道:“为了那点蝇头小利,你就能昧着良心遮掩线索,眼看着郑家十口枉死七年,沉冤难报? 你每夜入睡之时,难道听不到郑家冤魂的哭声,就在你耳边萦绕吗?”
“够了!”
龚七猛然抬头,他双目通红地吼道:“谁说我是看着他们枉死的?我替他们复仇了!”
楚笑烦寸步不让,与之对视,冷声说道:“那是你吗?不是温保与池德义,最终良心发现?”
“我也劝诫了!我也有功劳!”
“你不过是想架空丐帮分舵,推温保与池德义上位,维持自己的利益罢了!”
“不,我想为老郑复仇的!我们是朋友!我这样做,既能保住财源,又能让凶手付出代价,有什么不好?这是双赢之法!”
“可严元逸与那几个帮凶还活着,他们就在丐帮总舵颐养天年!”
“我怎么知道会这样......” “那你想双赢的时候,问过郑家枉死冤魂的想法了吗?你知道,他们会不会同意?”
“我......我的初心并没有错!错的是丐帮!是严元逸!”
“是吗,郑瓦匠、温保、池德义,能做你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楚笑烦的话,深深刺痛了龚七的心,他的眼神闪烁,侧过头去,再也不敢与其对视。 “那也是你们逼的,你与大人若不是非要去丐帮,我又怎会杀老池。”
“温保呢?又有谁逼你杀温保了吗?”
“我本不想让老温参与那晚之事,哪知他非要跟来......幽影门的行踪,必须保密,我不杀他,幽影门就要杀我。”
“说白了,在利益面前,朋友总会被你轻易放弃。当你的朋友,真是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