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男人心头震动，但是他心底更多的感觉则是愤怒！
那种愤怒，不甘心的感觉几乎吞噬着他的心脏，他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后低低地质问对面的少女。
“在你心中，凌狂高尚，而我就是卑鄙的么？”
他几乎是冷冷的冷笑，随即抬起头看向对面一脸无所谓的少女，而眼前的少女听见杨兰砚几乎是在咆哮。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完全不知道，那个家伙是如何给你洗脑的，居然会让你觉得——他高尚？”
“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就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野心家，他原本什么都没有！”
“而那样一个满身狼藉的人，居然会让你觉得他高尚，当真是……可笑极了！”
“他那个出身，他只会更加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如果当年不是中央星球上的高层欣赏他，觉得他还姑且算得上是有几分天赋，他如今还不知道在哪里流浪，焚心机甲也是我们给他的恩赐！”
“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人，在你眼中居然是高尚的？”
“你是疯了，才会这么觉得！”
而听见对方愤怒的咆哮声，林慕辞却只是缓缓抬起头，她的眸光始终清醒冷静。
然后她说。
“我没有疯。”
“我喜欢的人，做什么都是对的。”
杨兰砚脸色铁青。他捏紧拳头，他缄默许久，他说。
“你喜欢他？”
“他到底哪里好——凌狂到底哪里好，能够让你说出一句喜欢，能够值得你说一句喜欢？”
“他不过也只是有些天赋，可是他能够给你安稳么，他只会让你此生都颠沛流离，甚至他都许不了你一生的安宁顺遂！”
杨兰砚的声音里透出强烈的愤懑同不满！
他那张清隽的脸庞，却在瞬间青筋暴起，他凑近眼前少女细润的脸庞，雌兽身上的香气让他快要发疯发狂。
而他那么生气，而眼前的少女却仍是平静地盯着他看。
不卑不亢，无悲无喜。
然后她说。
“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只是一生平安顺遂呢？”
杨兰砚真的气得快要发疯。
他伸出手握紧这少女的手腕，他的脸庞狠狠贴近她的脸颊，她瞳孔像是一汪冰冷的冰泉，而他在其中看见的是一个卑微到无以复加的自己。
明明是……明明是他第一眼就心动的女孩啊。
可是眼下，她平静地注视着他的眼睛，她说。
“我所求，不是我自己的平安顺遂。”
“是人类前途光明，是新的希望同无限可能，而不是一潭死水一般的宇宙。”
“你们之所以有恃无恐地随意处置一切，是因为你们认为危机已经过去了。”
“母巢永远不会苏醒过来，就算偶有虫族动乱，也不过是零星之火，以如今人族的强大，完全可以应对得来，人族没有任何可以担忧之事，毕竟中央星球已经整合了全部宇宙人族势力。”
“在你们眼中，人类已经无所不能。”
“但是如此膨胀的野心，真的不会让人类，迎接来最惨痛的大败么？”
杨兰砚深吸一口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挑了挑眉头，正打算说什么，却突然发出了低低的警告声！
“什么人，滚出来！”
而下一刻，血气弥漫开来，杨兰砚立刻皱眉，他的神色显然十分错愕，脸颊甚至都在用力地抽搐了几下，然后他显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居然是——居然是黑夜咏叹？”
“只有黑夜咏叹才能够瞒过议会设置的感应传感装置……你为什么要偷听？”
而杨兰砚听见一道傲气无比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谁说我偷听？”
“我又何必偷听。”
“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听。”
“而且我信不过你的人品，若是你对我的小雌兽做了什么——我只怕是哭都来不及了，我自然要赶来的。”
林慕辞也没有想到，凌狂这个家伙，表面上表现出一副绝对大度的模样，结果私底下突然偷偷借助黑夜咏叹这件神器混进来。
她也不知道黑夜咏叹居然还有这样的妙用，一时之间有些哭笑不得，而杨兰砚猛然抬眸看了一眼凌狂，他依然生出了杀心！
“你把这里当成了什么地方，以为这里是任凭你来去自如的地方么？”
杨兰砚冷哼一声，他眼底浮动着冰冷的光芒，眼底的杀意却是真真切切的，他伸出手，一把就要打向眼前的男人的胸口，一道血红的利刃从他掌心伸出，猩红的利刃咄咄逼人。
而凌狂掌心向外，他轻轻一推，却仿佛有千钧之力。
杨兰砚根本接近不了他的身体，反而被他直接推得趔趄了一下，他浑身一颤，甚至有几分站立不稳，然后杨兰砚眼前更是一黑，他凭借着直觉想要伸出手抓住凌狂近身格斗，下一刻，却浑身一颤，感觉整个人从虚空之中重重坠落。
而他的喉咙近在咫尺的地方，正是他自己的那把血红之刃！
“不要跟我比打斗，你不可能是我的对手。”
凌狂这句话，说得霸气十足，却又带了十足的威胁之意，因为凌狂的的确确能够做得到这一点。
杨兰砚几乎咬得他自己的口腔都满是血腥气味，刹那之间血肉模糊，他声音冰冷。
“你——”
“你这个疯子！凌狂，你怎么能够突破到那个境界……莫非你已经触碰到了成神的道路？不可能，那根本就不是人类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林慕辞在一旁看着，心底却模模糊糊地有一种感觉。
他们在聊的内容，好像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范畴了。
什么叫做成神之路？
不过，凌千禾本来就是邪神吧。她曾经是神女，他曾经是邪神，她眨了眨眼睛，听见凌狂说。
“人类为何不能成为神祗？”
他看着眼前眼神视他如同疯鬼一般的杨兰砚，他却走到林慕辞身边，他说。
“过去，我是不跟你们计较。但是如今不同了——为了保护我的雌兽，我会不择手段。”
“你们自取灭亡也好，贪婪祸世也罢，虫族大军吞噬中央星球的那一日，我难道还能期许着你们这一群废物，保护我的宝贝？”
“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那注定是不可取的事情。”
“与其等待破灭之日，倒不如我自己，亲自保护她。”
杨兰砚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地跳得厉害，他整个人的脑袋嗡嗡地乱响，而他伸出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忍不住地低声质问。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凌狂说道。
“你是议会执政官是吧。”
“那你就好好看着吧。”
“看着——”
“你们到底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到那一刻，希望你们不要到我面前，磕头求我的小雌兽来拯救你们！”
……
林慕辞是被凌狂拉着手掌走出去的。她只感觉到了耳畔呼呼的风声，她脑海里头却是一片空白，嗡嗡乱叫，她完全不明白凌狂到底在谋划什么，为什么要突然出现。
他又是为何……
为何要在杨兰砚面前放狠话，他现在拉她出来要去什么地方。
而等到他召唤出焚心，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凌狂好像要带她去很远的地方。可是……等等，她还没有带上小系统，也没有告诉自己的那个便宜爹地季风啊！
她有些紧张地看向凌狂。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而凌狂则是扭头看了一眼林慕辞，他好像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的兔子我给你带过来了。”
然后他居然从机甲之中摸出兔子丢给林慕辞，然后林慕辞听见他说。
“你爹地知道我要带你走的事情，他默认的。”
林慕辞还是疑惑不解。
“等一等……”
“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凌狂给出的答案，让林慕辞甚至都感觉到吃惊，因为林慕辞听见凌狂说。
“带你去钢铁之城。”
林慕辞看着怀中的小兔子，而小兔子则是蔫蔫的，它也没有那么神气威风了，小声地说道。
“宿主大人，你是……赢不了他的。”
“他真的好厉害呜呜呜……你只是说了一下你的秘密，他就猜到了七七八八……他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呜呜呜……宿主大人，我们被他看光光了……”
说到这里，小兔子简直是恨不得嚎啕大哭，为什么一个反派，会智商这么高，这么聪明呀。
而且他不去找自己的宿主的麻烦，就盯着它一个小兔子，它哪里对付得了这只野狼，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把宿主的事情打探得七七八八，不但被他知道了，宿主跟主系统有交易，要拯救人类这件事情。
而且还被他知道了，宿主就是那个人族女科学家林慕辞的转世……呜呜呜，它真的好难好难呀。
“宿主大人……他说要带你去中央之城。”
“他还有话要问主系统大人……呜呜呜，他猜到主系统大人就是天网了！”
“他太厉害，他什么都知道。”
小兔子又委屈又心疼，哭得抽抽噎噎。
而林慕辞蓦然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凑近她，看着她有些惊慌的模样，他的反应却仍然是极为平静的，他攥住她的手掌，他说。
“你说我高尚，说杨兰砚卑微。”
“是认真的么？”
她默默点头，而对面的男人眼眸深处却明亮得惊人。
那种光芒，璀璨而又夺目，灿烂宛若星空之中的星云，又像是爆发的太阳风暴，他说。
“我从来没有高尚过。”
“是你高尚。”
“是我的小雌兽高尚。我的小雌兽，选择了一条很辛苦很辛苦的路。”
“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的小雌兽，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来得高尚，是我的小雌兽——拥有世界上最高洁的灵魂。”
“而我又何德何能，被这样的你救赎？”
“我是从垃圾场上活下来的遗腹子，我是烂泥里头厮杀满手血腥的混账，我是不择手段要往上爬，对这个世界充满敌意，厌恶一切高风亮节的无耻之徒。我是疯子，是世人眼中的戾气恶魔，是魔鬼一样，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死之人。”
林慕辞眼睛里头有泪。
她不想要听见眼前的男人用这样的话来形容他自己，他不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她的千禾，不是这样的人。
尘埃之中亦可开出花朵。
废墟之上——
尤有新生。
她满眼是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流露出心疼的表情，然后伸出手，他用指腹一点点地擦拭掉她脸颊上的泪水。
他指腹是温热的，他看着她眼泪盈盈的双眸，他说。
“是我三生有幸。”
“毕竟我痛苦得太久太久——痛苦得已经对痛苦麻木。”
“这样的人，也配得到一束光么？”
林慕辞拼命摇头，她说。
“才不是你幸运！是你值得！你比任何人都值得！我不许你这么说你自己，你没有糟糕透顶，你不是污泥，你不是恶魔，不是无耻之徒，你是我喜欢的人！”
她鼻子都发酸，她其实知道他承受的痛苦极多，他说他在深渊地狱仰望的时候，从未奢求过有任何人可以救赎他。
可是她做得到。
她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掌，她说。
“你什么都配得上，你就是最好的！”
眼前的男人看着眼前泪光盈盈的小哭包，他伸出手来，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脸颊上的眼泪，他眸光幽深，眼底仿佛深渊之中落入一缕月光。
月色幽幽，而他的那张绝美到了极致的脸庞，让人疯狂心动，他指尖沾染着林慕辞的眼泪，他说。
“我可以告诉你我原本的计划。”
“我的确知道，母巢有可能苏醒过来。”
“我也确实是想过，做跟姜遇野一样的事情，设法接近母巢，然后再度将她封印——但是我想的并非是牺牲掉自己，用自己的性命制造出一个封闭的次元空间，把她永远封印。”
“那样的确有一定的可信度，但是那样的做法——太愚蠢了。”
“我想要——”
“汲取她的力量，成为黑暗神祗。”
“这样当然有失败的可能性。但是因为回报太大，所以值得我赌上一把。”
林慕辞怔怔地看着凌狂，这是她想也不敢想的计划，的确疯狂……也的确是……太过于野心勃勃了一些。
她完全不知道，凌狂心中居然会存了如此疯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