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千贺不要玉骨莲花。
林慕辞才不会惯着他，这么大的人了，吃天材地宝还要人哄着的么，正因为林慕辞不会惯着凌千贺，所以她站起身，说道。
“我们走吧。”
凌千贺看她两眼，眼底缓缓透出几分疑惑不解来。
“走？走去何处？”
他不明白。
林慕辞说。
”猎杀凶兽。你没有灵脉灵骨，又要隔段时间承受一次断脉离骨之痛，凶兽的凶丹，对你有好处，可以修补你那支离破碎的身体。”
“你不是要复仇么，活着才好复仇。”
“我知道你心中有滔天恨意，山海都不能阻拦你心中的滔天恨意。”
“不过——”
林慕辞抬眸，眼中宛若一片琉璃般澄澈。
“有恨，忍着。”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他死了只会更逆天，不过，现在能苟全性命一时，便算一时吧——林慕辞这么想，她指尖拈起一枚凶兽妖丹，抛给对面的少年。
“接着，吞了。”
凌千贺的眸光沉沉地盯着她的脸颊看，似是在隐忍着什么，隔了好一会儿，林慕辞方才听见凌千贺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才不要你这个婢女的施舍！”
林慕辞笑起来。
其实她生得并不算太绝色，下界转世，不可能顶着一张太出尘的脸庞。
只是那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似笑非笑，却好似能够勾动人心中那么一点点的旖旎。
凌千贺却只是凶巴巴地瞪着她看，然后凌千贺听见她说。
“你还知道我这是施舍？”
“施舍又如何，尊严被踩在脚下又如何，你如今这等情形，还指望着谁能够来救你？”
她唇角弯弯。
言语之中，却有几分尖锐刺骨冷意。
“你那自尊，简直是廉价得让人觉得可笑。”
对面的少年呼吸急促起来。
他脸颊惨白如纸，一动不动地看着林慕辞的脸庞。
她容色极冷，那双眼睛像是夜空之中的冰冷星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死死地捏紧了一下，他知道对方说得没有错。
只是他还是恨——恨自己无用，恨这天地不公。
所有人都欺负他……
所有人都想他身死道消。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地拿过那枚妖丹，然后吞了下去。
那枚妖丹也不知道是什么属性，吞下去，几乎一瞬间像是烈火灼烧喉咙，他死死握紧拳头，不愿意在他的这个小婢女面前发出丝毫痛苦的嚎叫。
她也不看他，她只是转过身。
问小系统。
“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么？”
“他怎么总是一副跟我深仇大恨的样子？难道我的样子很丑？”
“不能吧？”
小系统立刻解释。
“你现在的样子，就是你做任务的样子——就是你第一次见到孤儿院的凌千禾，成为他的暮辞姐姐的那个容貌。小家碧玉的温柔姐姐。”
“他后来不是还按照你的样子做了人偶么，你放心，他很吃这个颜值的。”
“但是你真正的容貌，是后来穿越到林家大小姐林慕辞身上去的那个容貌，堪称倾国倾城。”
“上代妖神之女，天命凤凰，就该霸气无比，睥睨苍生。”
“美得让人惊艳，堪称妖冶华丽，美得不可方物，天上地下第一美人……”
小系统还要说出一连串的彩虹屁来，林慕辞连忙制止了小系统继续吹彩虹屁的行为，这么说，她便明白了过来。
又是两个身份。
估计后面还得脱了这个小婢女的马甲。
换成前任妖神之女的身份。
也就是俗称的，从小号登录大号。
这故事——怎么能如此麻烦呢。
她叹了一口气，用指尖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凌千禾的声音，他的声音微凉，带了几分冰冷冷的讥诮。
“司暮辞。”
他连名带姓地喊她，言语之中，不带任何情感。
“你别以为我会承你的情——我知道，你一定是跟那老妖妇签订了什么协议，你瞒不过我。当年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便知道你身上必定有什么秘密。”
“我灵脉被废，放逐到鸿泽大荒，旁人躲避不及，你却偏偏跟过来。”
“司暮辞，你就是想要——”
他深吸一口气，随即声音更是低低沉沉，带了无尽的嘶哑苦痛。
“你是不是想要让我爱上你？”
“然后再抛弃我，你要我为了你，生不如死，做你身边的一条狗！”
“那老妖妇憎恶我，便要让我舍弃一切，抛弃尊严，最好再看着我为了你这个小小婢女而死，魂飞魄散。”
“她要用最不堪的法子折辱我。”
“是不是？”
“还是说，我身上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地方——我没了灵骨，没了灵脉。”
“但是我曾经天赋那样高，一定还有点特别之处，她才派你来，就是为了彻底榨干我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林慕辞听着他偏激的话语，只觉得脑壳疼。
凌千禾是偏激病娇没有错，但是他不是个蠢货。
这家伙，能不能不要顶着她心上人的脸，讲这种愚不可及的蠢话，她是真的谢谢他了！
她扭过头，冷哼一声，宛若连珠炮一般地反驳他。
“我呸。”
简洁有力的两个字，却好似能重重地砸在人脸上似的。
“做我的狗？”
“你想得倒美。”
“我才不缺想要做我狗的男人呢！”
凌千贺怔怔地看着她的脸，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她话语之中的意思，脸颊刹那之间涨得通红。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想得美？
他连做狗的资格都没有？
林慕辞却根本不给他发怒的机会，飞速输出。
“凌千贺！”
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冷笑。
“怎么，你觉得屈辱了？你只是灵脉被夺走，灵骨被抽离，但是我现在看，你这个人，是连大脑都没有了！哪里会有人用这样的办法折辱你。”
“还有，你个废人，你有什么利用价值？”
“丢给凶兽吞噬，都得嫌你这个烂泥一样的废弃皇子没有嚼劲！”
“你进鸿泽大荒，我也在鸿泽大荒。”
“你险些被妖兽咬死，我还要救你。”
“你以为玉骨莲花很好获取？”
她掀起衣袖，手腕一片鲜血淋漓的伤口，她又撕开领口，从锁骨开始，一片荆棘刺过蜿蜒开来的血痕，点点滴滴，像是梅花一般，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头绽放。
她抬头看他，眼底满是轻蔑嘲笑的讥讽之色。
“你觉得所有人都害你。”
“你脑子进水了？”
“我费这么多力气，就为了让你做我的狗？让你为了我感动？让你爱上我？”
“我又不是神经病！”
“你脑子里头装的都是水么？”
“你没尊严的？你只想复仇，都山穷水尽到这种程度了，你还能爱上一个女人？”
“你这个毒舌的，不要脸的，没有脑子的废物！”
“气死我了！”
“你去死吧！”
她一口气把对面的少年骂了一顿，正准备迎接他疯狂崩溃的反击。
她知道毒蛇一般的少年绝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他睚眦必报，肯定是恨极了她这么骂他。
但是对面的少年却突然愣住。
他眉眼之中，像是刹那有一缕穿堂风过，他愣住了整整数秒，片刻后。
他沉默片刻，他说。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我对你这种女人，的确绝不会动心。”
林慕辞冷哼一声。
她本来也对这魔头没意思。
她都有凌千禾了……这只是演戏，等到演技空间里头的戏份结束，她回去，还得迎接醋王凌千禾呢。
说实话，现在她都已经十分心虚，分分钟总觉得自己要是在这个世界跟别的男人接触得多了。
被千禾那个醋坛子知道了。
她就要完蛋。
她站起身，然后说道。
“复仇是吧。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复仇。”
凌千禾的双眸有些失神地看向她那张温柔脸庞，他张了张嘴，显然是十分犹豫不定，隔了数秒钟之后，凌千禾才突然问她。
“那你……”
他沉默着。
隔了片刻。
才问出口。
“凡事都有代价。”
“我想要复仇，那你到底想要从我身上获取什么呢？”
“我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替你交换。”
林慕辞看了一眼眼前仍然显得有些冰冷冷的少年，她挑了挑眉，然后说道。
“你不要以为，这世界上，只有你才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我也有啊。”
“我帮你报仇，等到你灵脉修复，你好好修炼……”
“也帮我报仇？”
她的手指在下巴摩挲了两下，思来想去，觉得凌千贺虽然眼下还是个废物皇子，但是若是给他修复灵脉，说不定他也能很厉害。
毕竟可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大魔头。
她问小系统。
“他不成魔的话，打得过赫连兰砚么？”
小系统犹豫了一下。
“看他修炼到哪一步吧……这不好说。不过他天赋绝伦，说不定可以。”
林慕辞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她还是满意的。
“那轩辕御庭呢？”
小系统沉默。
“人皇有点棘手，人皇毕竟也是人族……除非他能取而代之，但是人皇当初血祭了你山海图册之中的妖族，不过你毁了他的人皇令。也算是打平。”
“他能不能赢，我也不知道。”
“他天生适合修魔，你非得让他做个正统修炼者——这还挺麻烦的。”
“要不然，直接杀了他，让他成魔算了？”
小系统给了一个建议。
林慕辞冷笑。
“剧本能这么写么？肯定不行。”
“回头电视剧播出去，好家伙，主角成了毁灭世界的大魔头，我这个女主角撺掇的。”
“这不得被家长们举报到电视剧都从网上下架呀。”
“那简介里头可都写着呢，我又杀他又救他的，最后用命换了他不成魔头，这条主线不能崩——那我只能再想点办法了。”
她看了一眼对面好似还在思忖的少年。
他神色淡漠，只是那股冷意逐渐褪去。
他抬起头，用清亮的眼睛看着林慕辞，然后林慕辞听见他说。
“好。我答应你。”
“你帮我一次。”
“我未来，若能夺回我自己的灵脉灵骨，我也帮你一次。”
“你只是一个小婢女，想必你的那些敌人，也不会有多强吧？”
林慕辞笑而不语。
不强不强。
一根指头也能碾死现在的你而已。
唔。督促魔头做个好人，奋发图强。
还挺有意思。虽然她虐了点——但是么，要是能绝地反击，也不枉费她进入演技空间这一把煞费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