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柔一手拦着门,一手准备掀开肚兜,道:“你当真有办法不成?”
赵昕迟疑道:“毕竟是父皇的意思,倘若不成,或者说大概率是不成的。”
“到底有多大可能,说个明白来。”
赵昕缓缓竖起一根手指头来。
“一成,哪怕是只有一成的希望,也要试一试才行,你说。”
赵昕摇了摇头,“民生军队上的事情,父皇的意志可能未必能行,但是在后宫里,父皇的意志几乎无人可以阻挡,没有一成,只有一分,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父皇可能会暂缓这段婚事。”
“暂缓,不是废掉吗?”柔柔道。
赵昕苦笑一声,道:“阿姊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能够暂缓你的婚事都不易,何况是废除。”
“哪怕是一分,也一定要试一试,你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阿姊可知道每年太平院学子都会调查百姓的一些事情?”
“知道呀,第一年你让他们调查百姓寿元,说要让百姓寿元增长五年,还开办了医药公司。第二年调查百姓穿衣之事,说要让百姓人人年年有新衣,继而又开设织造公司。可是,这和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每年都会让太平院毕业的学子去调查民生,你可知道今年他们调查的是什么吗?”八壹中文網
事涉自己,柔柔思索开来,道:“医药,穿衣,你今年难不成让他们调查百姓吃饭的事情吗?”
赵昕点了点头,道:“建国初,开封不过五十万人,而今增长有一倍余,而粮田则是不足往昔一半。要么改种果树,要么改种桑田,要么改种蔬菜,汴京百万人户,若无汴河转运,早已人流星散。”
“所以呢?”
“阿姊以为,自古王朝何以一治一乱,治乱循环?”
柔柔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道:“不是因为明君庸主之差吗?”
“阿姊以为父皇如何?”
“这——”柔柔迟疑不敢回答。
赵昕道:“父皇比不上明君,但也算不得庸主,算是守成之君。今失西北,党项自立,几次征伐多是大败,倘若父皇不能夺回灵武,日后史书评价不会高。”
柔柔点了点头,认可赵昕这个看法,赵昕继续道:“父皇掣肘甚多,眼看大宋就要来到治乱循环的拐点了。日后我继位之时,定是多事之秋。”
“我不知道你想要讲什么东西?”柔柔有些恼火。
赵昕长呼一口气,道:“建国之初,人丁稀少,但休养生息便是,男耕女织,衣食无忧。而今则不然,百姓苦于饥寒,流民四起,俨然有江山动摇之危。”
“是因为兼并之家吗?”
“有关系,但主要是因为百姓以为多子多福,生得太多了。想一想,以前一家五口百亩地,如今呢,一家五口有没有三十亩地,人越生越多,地却还是那些。等到什么时候,所有粮食种出来也养活不了所有百姓的时候,这天下也就大乱了。”
赵昕所言,便是著名的马尔萨斯理论。后世因为生产力的极大发展,人口上限被一步步拔高,很多人嘲讽这一理论,但是在古代,生产力几乎是停滞,想要消耗多余的人口,只有战争瘟疫这些手段,这一条说是金科玉律也不为过。
柔柔听明白了一些,顺着赵昕的意思推导下去,“所以你想要让百姓少生一些对不对?而皇家就应该先这样做,婚娶的年龄就可以晚一些。”
赵昕道:“便是此理,阿姊你好聪明。我准备在报纸上刊登关于百姓吃饭问题的文章,而后要太学生一起议论此事,到时候请你出宫参观这场辩论。”
柔柔吃下一颗定心丸,过来抱住了赵昕,哭着道:“阿弟,我就知道你有办法。”
“行了,能不能够成还不知道呢。我只能做到这一步了,若是父皇执意要你下嫁,我也帮不上了。”
“知道了,嘿嘿,肯定能成。”柔柔脸上展现出笑容来。
赵昕拍了拍柔柔的肩膀,轻声道:“出去吧,还有灾民的孩子等着你去教导呢。”
“嗯,我换一身衣服就出去,阿弟你先出去吧!”
赵昕走向门边,放下门栓,想起什么转身去,却正好看见柔柔将衣服脱了个大半,四目对视,尴尬无比。
“你怎么还没有出去?”
“你怎么这么快就开始换了?”
“滚出去——”柔柔双手抱在胸前,尽管也没有什么可以遮挡的。
赵昕破门而逃,正欲离去,但想想还是将那句话说出口才好,便在门外道:“阿姊,这意中人,你想要找谁,看上了哪个,尽管和我说,一定帮你谈成。”
婚姻自由,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王朝公主而言,却仿佛一件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一样。
房内的柔柔听见了,道:“要找就找一个比你有本事的,以后天天气你。”
赵昕道:“呵呵,阿姊你要是这么找,恐怕整个大宋也没有几人入得你法眼,怕是要孤守终老。”
柔柔傲娇道:“与其嫁给废物,还不如孤守终老。”
“随你吧!”
赵昕简单一句结束对话,就此离开,再不离开不行了,他这个当太子的,每天学习任务也是很重的,可没有多少拌嘴的时间。
关于人口增长与耕地变化的数据,赵昕握在手里好些日子了,如今都已经是七月了,全部数据赵昕六月便得到了。但是当时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这一问题,就一直按在手里,毕竟涉及到土地问题,便是开国之主也未必能够解决。
本来想着这些事情等到继位后再解决,具体数据不发放出来,想不到最后会因为柔柔的事情而发出来,当真是天意弄人。
也是担心便宜老爹直接向外界公布这婚事,赵昕要刻印店加班加点地赶印出来这部分数据,而后在汴京内发行。
至于这篇文章的名字,赵昕起得也很引人注目,《算大宋国运有几年》。
然后不出意外,整个汴京城的舆论爆沸,关于人口增长与耕地面积的讨论遍布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