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看来薛向挺得人心的嘛!”
    邱跃进淡然道。
    “得什么人心,不过是一群投机之辈,眼见蚁巢将倾,各自没头没脑地乱钻。”
    黄思坐下来,掏出包小熊猫点燃一支,将烟盒抛在了茶几上,“知道你看不上眼国产的,我就不丢人了!”
    说来,黄思原也是不抽烟的,可做官的有几个最初是抽烟的,到最后,还是不可避免地就成了为祖国烟草业添砖加瓦了。
    周道虔如此,黄思亦是如此。
    一者,当官的就没有心思不重,压力不大的,每个人不止想着怎么往上爬,还得想着怎么防备阴风暗箭,最主要的是,周遭都是烟鬼,便是原本不吸的,日日开会,抽二手烟也足以抽得染上烟瘾。
    邱跃进不耐烦听得老调重弹,道,“你黄市长没旁的事儿了,赶紧处理公务去,老跟我这么个闲人待在一块儿作甚。”
    “作甚?沾沾仙气儿,现在满德江,谁不愿跟你跃进待一块儿,不过是踮着脚都还够不着罢了,还不许我近水楼台先得月?”
    黄思使劲儿嘬着过滤嘴,袅袅烟雾很快就在上空举出一只云朵。八壹中文網
    “什么仙气儿,你黄大市长就别拿我打趣了!”
    邱跃进摆摆手,脸上自得之色不由自主浮现。
    忽地,黄思从兜里掏出两张报纸,拍在黄思面前,“瞧瞧,就冲这上面的两块儿铅字,别说是德江的干部了,天下谁不想沾你邱书记的仙气!”
    那两张报纸正是从《姓日报》、《求是》中抽检出来的。刊登了反击《南国早报》关于“德江问”的两篇章的两页。
    黄思真得是震撼了,邱跃进是谁家弟,他早就一清二楚。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邱家的力量竟然庞大到了这种程。动辄竟能利用级舆论领袖来为自己张目。
    这两篇章一出,活土匪还有什么蹦达的余地!
    《南国早报》是观点新颖。拥趸众多,可比之《姓日报》、《求是》的赫赫权威,那是萤虫与日夜争辉,不值一提。
    而且《姓日报》、《求是》本身就凝聚了中央的威权光环,可以说,凡是从这两份报纸上刊登出的字,无不被解读成中央的意思。
    活土匪的确有本事,可是再有本事。还能违逆中央?
    就算他活土匪愿意违逆,可基层的干部读到了这两篇章,还怎么可能和他活土匪走?
    邱跃进这是携无上利器,动了对活土匪的致命一击,自是一击必中。
    “过了过了,黄市长可别乱讲,我哪有那个本事!”
    邱跃进含笑不语,连连摆手,脸上的得意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实话说来,他今次针对薛老。本来是想单挑,所依仗的声势无非是自己隐在暗处,以堂堂之阵。抽冷攻击,打薛老个措手不及。
    本来,他就没指望谁能借力,可哪里知道,薛老实在是结怨天下,他这边方掀起点火星,那边就烧起了滔天大火。
    这一切的一切来得是那样突然,却又是那样美妙!
    的确,不得不说。薛向的反击能力出了他邱跃进的意外。
    然,在这几方围攻之下。别说是他薛老,便是任何一位大佬。怕都是抗之不住。
    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邱跃进本不愿接听,毕竟,这几日,这种莫名其妙要求拜访的电话,他接得实在是多了。
    有蜀中其他兄弟行署的领导,也有省委的领导,更离谱的是,还有区县级领导,美其名,要到云锦艺取经,希望邱书记能够接待。
    这些各怀机心的电话,实在是让邱跃进疲于应对,可偏又不能冷脸相对,毕竟,官场上,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是以,他还得小心应付,以致于弄得神伤非常。
    可哪里知道,他不愿意接听,可这电话响起来没完,大有不接听不罢休的架势。
    邱跃进忽地瞥见一边的黄思,冲他使个眼色,黄思大喜。
    说来,黄思和邱跃进,虽然一个是正厅级市长,一个是正处级管委会书记,可实际上地位早就颠倒过来了。
    又因着,他黄某人每次急匆匆到来,都是乌鸦一般,汇报着坏消息,偏又无能力解决问题,以致于今次,邱跃进甚至拿这事儿,调戏了他黄某人一把。
    此刻,好容易有邱跃进用得着他黄某人的时候了,黄思心中着实有几分雀跃。
    小跑着上前,黄思接过电话,大咧咧道,“跃进书记忙着呢,没空没空,说什么也没……你就是仙剑飞也没用,还时剑飞……”
    黄思正大耍着威风,忽地手上一轻,电话竟被邱跃进劈手夺过。
    “喂,是剑飞大哥啊,我是跃进,您这日理万机的大长,怎么有时间想起小弟我啦?”
    邱跃进竟是出奇地客气。
    黄思暗自叫苦,这下他哪里还不知道对面那年轻人恐怕又是哪个了不得的衙内。
    就在这时,电话中传出了个年轻男人的声音,“是跃进呀,看来你忙得很嘛,忙得都没空接见我了,哈哈”
    “剑飞大哥,您说这话可就是骂我了,我就是没空见谁,也不能没空见您啊!”
    隔着电话,邱跃进连连摆手,“不是我耍大牌,实在是最近莫名其妙的电话多了,您也知道,小弟我不过是借了哥儿几个的东风,拉扯着大旗做了虎皮,可外面人不知道啊,全以为小弟我满身锦绣,威风凛凛,实则我不过是狐假虎威,又如何好在外面显摆呢,没得被人识出真假,贻笑大方。”
    “行了,行了,你个跃进啊,两年不见,嘴皮上的功夫真是蹭蹭往上涨了,我记得年前见你,你还木木讷讷,难一言,看来还是这官场锻炼人啊。”
    邱跃进笑道。
    两人闲扯了一会儿。邱跃进便扯上了正题:“剑飞大哥,您这次给小弟电话怕不是要叙旧吧,感谢的话小弟就不说了,下次回到京城,咱兄弟俩无醉不归。”
    话至此处,那位剑飞大哥的身份不言自明,不错,此人正是时老的长孙,昔年赫赫有名的京城四大公之一,早先老兵们的领袖时剑飞。
    今次邱跃进挑战薛老,做出如今的局面,时剑飞是在此中出了死力的。
    说起时剑飞同薛老的恩怨,那简直是源远流长,从争夺小妮开始,再到薛老摧折时剑飞的头牌打手韩八,到后来的明珠对战徐公,这位时剑飞都曾在背后做了摇小扇的诸葛先生。
    薛老虽知此人一向以己为敌,然时剑飞下手老道,每每躲在暗处,便是那和薛向对阵之人,中道崩殂,他亦能全身而退。
    而薛老找不到他的把柄,且两人总是天南海北的远隔,便想对时剑飞下手也无机会。
    今次,邱跃进挑起了针对薛老的战争,时剑飞竟再第一个冲出来助拳。
    的确,在时剑飞看来,薛老和他是天生的死敌。
    当然,他时剑飞还不会因为区区一个女人,一个兄弟,就招惹上薛老这等难缠的对手。
    和江朝天一样,他针对薛老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政治利益,说细一点,也无非是想争夺年轻一辈头号接班人的位。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时剑飞,江朝天,薛向位昔日的京城大少,如今都步入仕途,且都在官场上闯出一片天地,成了一番气象。
    可时日越久,方的优劣,区别越加明显。
    虽然此刻而言,他时剑飞,江朝天,薛向皆是副厅级干部,且他时剑飞身在中央某重量级大佬办公室任职,若在寻常官员中,其含金量当是最重,毕竟能坐上大长办公室副主任的位,无不是大长的心腹,亲近。
    可对薛老,江朝天这等衙内而言,他们有必要靠大长的心腹来抬高自己的身份吗?
    其次,便属江朝天,已经做到了江汉省省委组织副部长的位置,论其含金量,是远远过一个副市。
    细细比较,明面上的分数,当是他时剑飞最重,江朝天次之,薛老最末。
    可实际上呢?在诸位大佬心中,恐怕薛向的份量早已远远甩出了他时剑飞和江朝天。
    毕竟薛老始终履职在地方,所到之处无不是遍地荒凉,满布荆棘,可这家伙天生就像一个干大事的,往往拳两脚便让他将当地的势力收束一通,紧接着便是大刀阔斧地布局谋篇,改革施政。
    从靠山屯到萧山,从萧山到明珠,再从明珠到如今的德江,薛老所在之地,无不做出令人瞩目的政绩。
    此等人物,便是对手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即是天生的政客,又是注定的领袖。
    若让薛老崛起,时剑飞简直不敢想象以自己和他那糟糕的关系,自己将来会落得什么下场。
    所以,阻击薛老,于他而言,不仅是出于个人恩怨,还包含着政治利益,说沉重一点,甚至还有身家性命的担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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