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啊?”
老瞎子一边弯腰扶起凳子,一边心虚似的冲着门大声问道。
“老瞎子大伯,我是丁远,你开开门吧。”
“丁……丁远?”
“是呀,老瞎子大伯,你把门打开吧,我找你有点事儿。”
丁远在门外只能耐心地说着。
老瞎子早年受了眼睛的影响,变得脾气极其古怪,一不小心得罪了他可就难以扳回。
“你找我啥事儿?我、我睡下了!”
“老瞎子大伯,这还早着呢,你咋白天也睡下了呢?”
“这你就管不着了,我爱啥时候睡就啥时候睡。”
“那好,那我就在门外问你两个问题好吧?”
丁远见他迟迟不肯来开门,只得隔着门喊道。
“你想干啥?”老瞎子有些心虚。
毕竟自己明明没有睡,偏要骗说已经睡下了。
“老瞎子大伯,有人说午饭前看见你搭着一个小麻袋出去了,我能问问你是去哪儿了吗?”
“……”
老瞎子沉默。
丁远把耳朵紧贴在门板上,里面毫无动静。
“老瞎子大伯,你能把门开开吗?我有事儿找……”
“你走吧!我和你没有事!”
里面传来粗暴的回应声。
“老瞎子大伯,第一个问题你不回答,那我就问第二个问题了!”
里面还是沉默。
丁远问道:“大伯,你家的狗去哪儿了?今天一天都没有听见他叫唤呢。”
“狗……狗睡觉了,你快走吧!”
“老瞎子大伯,你要是不把门打开,那我就”
丁远和老瞎子就这么胶着了好一会儿。
他无奈地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只好离开了老瞎子的家。
但其实他并没有走远。
而是在路口迅速闪进了一条巷子里,这条巷子直通老瞎子家的后门。
丁远扒在老瞎子家后院的围墙外,看着院子里的情形。
后院干净整洁,没有任何多余之物,只有靠西面的墙下有一个用砖头砌成的小房子。
那就是狗舍。
狗舍的门开着,里面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老瞎子家的狗并不在家。
这就令丁远赶到奇怪了。
老瞎子孤独一生,这条狗与他形影不离,只要他们双方彼此活着绝无分开的可能。
狗这东西极其通人性,他家那条尤其更甚,老瞎子把那条狗看得比亲儿子还亲。
那条狗对老瞎子也比对父亲还孝敬,就绝对是寸步不离。
老头儿如何舍得让狗离开家?
丁远在墙外想了想,一个轻松跃起,攀上了墙头。
很快便进入了后院。
他没有躲藏,而是光明正大地从后院走进了前院。
老瞎子还坐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水烟壶放在地上,他整个人蜷缩着,脑袋和脸埋在膝盖上。
丁远没有出声,他怕会吓着人。
只是走到旁边轻轻敲着一根柱子。
老瞎子转头看过来,顿时愣住了,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你你……你是咋进来的?”
刚才明明还在前院门口和自己说话。
这才多会儿的工夫?
人就出现在自己家的院子里。
“老瞎子大伯,你别害怕,我是从你们家后院进来的。”
“爬进来的吧?我家后院没有门。”
“是,爬墙进来的。”
丁远也不隐瞒,更不狡辩,而是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
“你来我家到底要做啥?”老瞎子有些怒了。
“大伯,你先别动怒,请听我说完。”
“那你快说,说完快走!”
老瞎子把屁股往旁边一挪,说:“我没工夫跟你闲扯淡。”
丁远丝毫不计较他的恶劣态度。
而是在他不远处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直直地盯着他的脸。
老瞎子目光躲闪着。
好一会儿,他突然起身“咚”的一声,跪在了丁远面前,“丁远,不是我啊,这事儿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真的。”
丁远的内心突然害怕起来。
他自己也说不出在害怕什么。
他没有让老瞎子起来,而是坐在刚才老瞎子坐的地方,眼神忧郁地问道:“老瞎子大伯,你这是做啥?”
“丁远,你快,快去狗熊坑!”
老瞎子一时间跟疯了似的,拼命地掌掴自己的脸,边打边说:“那个畜生,他要把娃娃埋了啊!”
“哪个畜生?娃娃是?”
“咚咚咚……”
老瞎子磕头如捣葱。
“丁远,快啊!先别问了,快带人去狗熊坑!”
丁远听了转身就朝院门口跑去。
老瞎子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在狗熊坑梅花坳!”
狗熊坑梅花坳,那是肖木旺家的山。
整个桐洋乡最好的笋山在肖家埔村,肖家埔村最好的山在狗熊坑,狗熊坑最好的山在梅花坳。
整片梅花坳都是肖木旺一家的。
丁远狂奔着,耳边始终回响着“梅花坳”三个字。
“丁远!”柳媚仪迎面走来。
她是出来找丁远的,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他脸色铁青地奔跑着。
“媚仪,你快去村部打电话到厂里给肖大力他们几个,让他们到狗熊坑梅花坳去找我!”
“你去哪儿做什么?”
柳媚仪跟着边跑边问。
“你快去打电话,我去哪儿找咱家宝宝!”
前方一个拐弯处,丁远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
跑出很远。
丁远才想起忘记交代媚仪还要打个电话给派出所的小周。
不过他觉得媚仪一定会打,这么一想,也就欣慰了不少。
由于狗熊坑是有名的笋山,因此路也比较宽阔好走,山岭拾级而上。
丁远腿长,一步跨上两个台阶,很快就到了半山腰。
半个多小时候,他进入了深山老林中。
这里就是狗熊坑,曾经常年有狗熊和山獐子等野兽出没的地方。
丁远对狗熊坑比较陌生,他除了知道这地方的方位之外,并不知道狗熊坑大到什么程度。
更不知道梅花坳是在狗熊坑的什么位置。
不过,他记得小时候听父亲提过,梅花坳之所以叫梅花坳,是因为山坳中有不少梅花树。
别处的梅花都在寒冬腊月开放。
而梅花坳的梅花则在春秋两个季节都会开放。
肖家埔村人戏称那是梅花树成精了。
找梅花树?
丁远凭借着植物课双所学的知识,很快就看到了几棵梅花树屹立在山道的一边。
“梅花坳?”
他简直都要喊出来,快步朝梅花树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