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
马段长和蔼地笑着，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那眼神，就像是一位慈爱的长辈看着自家的晚辈，令丁远有些恍惚。
仿佛看到父亲每次看自己时的眼神。
他思绪回归，露出帅气的笑容道：“马段长，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您当时像是不打算接收我的产品。”
“可是后来您却非常痛快地同意了和我谈，并且让我去找多经公司的徐经理……”
“你就对这感到疑惑是吧？”马段长不等他说完便笑眯眯说道。
丁远老老实实地回答：“是。”
“确实，我当时真没打算同你合作。”
马段长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容也渐渐收起，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你要知道，每天来找我谈产品进场的人数不胜数。”
“我不可能来者不拒每一个都答应合作。”
“当时我对你的产品也不了解，不可能把这机会给你。”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
这番话更令丁远心中好奇，他小心地问道：“那您后来为啥又那么快改变了主意？”
这个问题这些日子里始终横在他的心里。
他原本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是这件事关乎到自己的产品。
他想知道当时是什么打动了马段长，促使他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和自己合作。
若不是产品打动了他，那又是什么？
知道了原因，今后再与其他商家谈合作的时候，也可以多一个经验。
“我呀，说起来是你的一句话打动了我。”马段长又笑了起来。
“我的哪句话？”
“你说，你是桐洋乡肖家埔村人，你的父亲叫丁大喜。”
“对，我是这么说过，您……”
“你的父亲和我是战友。”
“啥？”
丁远惊愕地看着马段长。
天底下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马段长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后，拉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
他把照片递到丁远面前，说道：“拿着，认认看里面有没有你父亲。”
丁远伸出双手，接过照片。
他只扫了一眼，就抬起头说：“马段长，您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你见过？”
马段长满脸兴趣。
“是，我家就有这张照片，我爸请村里木匠给做的镜框，他自己去供销社裁的玻璃，照片已经在镜框里框了二十多年了。”
丁远说着，把照片放在马段长面前的茶几上，指着第三排中间的一个人说：“这就是我爸。”
“你果然是丁大喜的儿子啊！”
马段长激动得抱起照片，声音都在颤抖。
丁远所指的人正是丁大喜，而丁大喜的旁边就是他。
“可是，马段长，您的年龄……”
“怎么？我看起来不像是能和你父亲做战友的人？”
“不是，我爸如果还活着的话他有五十六岁了，可是您看着一点儿也不像是这个年龄的人。”
“哈哈哈！你这孩子是夸我呢？”
马段长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比你爸小两岁，五十四岁啦。”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你父亲已经不在了？”
“是，我爸他两年前过世了……”
丁远难过地低下头。
“这个年纪就过世了？怎么回事？”马段长追问道。
“是……是为了让我复读，我爸拉了一车笋进城去卖，在半道上被人撞下了山坡，人就、就没了。”
他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被人撞下了山？”
“那人呢？被抓住没有？”
丁远点点头，“抓住了，已经判了死刑，过俩月可能就要枪毙。”
“好！判得好！”
马段长猛地一拍茶几。
愤怒的脸上总算是有一丝安慰。
等他再转过来看丁远时，脸上的心疼之色展露无遗，“孩子，你刚才说你复读？”
“我、我爸去世后我就没有去复读，就到城里去打工了。”
丁远把那年的事向马段长说了一遍。
此时在他的心里，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已经不是合作伙伴，而是一位慈祥的长辈。
就因为对方说和父亲是战友，他的内心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亲切的感觉。
听完丁远的经历，马段长不禁唏嘘，“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过也多亏遇上了贵人相助。”
“以后就好了，以后你无论有什么产品，都尽管送过来。”
“多谢马段长！”丁远感动得眼圈儿都有些发红。
“还叫什么马段长？我比你父亲小两岁，你知道……”
“马叔叔！”
“哎！叫马叔这就对了！”
马段长的脸笑得全是褶子。
他看了看时间，说道：“一会儿下班跟我回家，到家去吃饭去。”
“不了马叔叔，我还要去……”
“怎么？你还约了别人啊？”
“不是，我过来看您的时候和我女朋友说了会回家吃饭，她会等我。”
“怎么？你有对象了？也在沪市？”
马段长满脸喜悦。
“是，她就是我刚才和您说的柳媚仪。”
“什么？就是你那位贵人？”
“嗯嗯。”丁远被他盯得脸都红了。
“你可以啊你，竟然把恩人变成了对象？”
“马叔，不是，我……”
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了好了，你不必解释了，我懂，马叔是过来人。”
“……”
丁远有些傻眼。
马段长这话的意思是，他以为是丁远追求的柳媚仪。
当然，丁远即便当时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去追求她。
柳媚仪在他心目中那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位？
那就是女神啊！
神圣不可亵渎的女神。
但最终，还是如马段长所说“恩人变成了对象”。
这还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既然你要回去，那马叔就不留你了，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我一会儿也下班了。”
丁远连忙起身，“马叔，那我就先走了，等我下回再来沪市过来看您。”
“好好。”
等他走到门口，马段长又叫住他，“孩子，你等等！”
“马叔，您有啥事儿？”
丁远转过身疑惑地问道。
“你过来，我指给你看我家在哪儿。”
马段长拉着丁远的胳膊走到窗边。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排楼房说：“看到那些楼房没有？”
“看见了。”
“那是我们铁路小区一区，我家就在一区的六栋三单元206，从火车站广场左边的小路进去两百米就到了一区。”
“我记住了马叔。”
“以后你来到沪市就直接到家去，家里时刻有人在，敲门就让你进去了。”
丁远感动不已，“我知道了马叔，我一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