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跟着赵永波上了三楼。
丁大婶还坐在会议室门口,背靠着门板像唱歌似的小声哭诉。
丁远正在门里面低声劝着她。
赵永波走到丁大婶面前,眼皮子往下垂了垂,嫌恶地说道:“你让开一点儿,这是门。”
“门咋了?我哭还要挑地儿了是吧?”
“大婶儿,你不让开我们所长咋开门呐?”
跟在后面的人冷冷地说道。
“你们要开门?要放我家小远出来?”
丁大婶用双手撑着地,吃力地站了起来。
她在地上屈膝坐太久了,双腿都是麻的。
拍了拍两个手掌上的灰尘,让到一旁。
赵永波看也不看她一眼,示意身后的人开门。
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丁远犹如一尊神一般地站在门内,他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了赵永波一眼。
随即又低着头看向堂婶。
“小远!”
丁大婶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
双手紧紧地抓住丁远的两只胳膊,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你没事儿吧孩子?他们怎么你了吗?”
“婶儿,我没事儿,在这儿有吃有喝的,挺好。”
“真的?”丁大婶半信半疑。
这个侄子从小到大太能自己扛事儿了。
哪怕就是在外面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也会忍住不说,害怕给家里的亲人增添烦恼。
“是真的婶儿。”
“当然是真的,每顿都是对面菜馆的老板亲自送饭过来,它能假吗?”
赵永波的脸都气黑了。
他一把推开丁大婶。
丁大婶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
丁远气得怒视着赵永波:“你想干啥?”
“哟!你小子竟然敢瞪我?”
“你干啥推我婶子?”
“我推她了吗?谁看见了?”
赵永波身后的人连忙作证:“我看见了,所长并没有推这位大婶。”
“你胡说!”丁远怒斥道。
丁大婶也气得浑身发抖。
刚才明明是这个自称财政所领导的人推了她。
这个人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她抬起发抖的手指着那人道:“你撒谎不怕天打雷劈吗?”
那人冷笑道:“放心,我说的是真话,雷是不会劈我的。”
赵永波冷哼了一声,站在丁远面前。
俩人对视了十几秒。
“小子,我可以放了你……”
“啊?你真的要放了我家小远?”
丁大婶激动得要扑过来,却被门外那人拦住了。
丁远冷冷地看着赵永波:“你为啥突然要放了我?”
“不为啥,所长想放就放!”
门外那人冲着里面喊道。
赵永波的脸瞬间就变绿了。
他转头怒视着那人。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吓得连忙捂住嘴。
“小丁啊,有些事儿呢,的确是个误会。”
“现在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些事儿不是你干的。”
“所以,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丁远眼神微眯:“我可以回去了?”
“对。”
“也就是说,你不关我了?”
“不关不关,你现在就可以跟你婶子回家了。”
“那……赵所长我……”
“你明天还继续来上班,和吴宇一起,你们两个专门负责土特产税。”
“……”
丁远不知道赵永波到底是为啥改变了主意。
但是他非常清楚,赵永波这种人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的。
这事儿应该还没有了结。
赵永波既然此时说了放自己走,不走才是傻子。
于是他走向丁大婶,搀扶着她的一只胳膊说道:“婶儿,咱们回家。”
“真的可以回家了?”
丁大婶欣喜地问。
“可是了婶儿,来,我扶您下楼,您慢点儿走……”
赵永波和心腹站在楼梯口,看着丁远走到了一楼。
他的眼神复杂而又令人害怕。
旁边的人看了畏惧地说:“所长,您就这么放那小子走了?”
“嗯,不然你有其他办法?”
“咱们其实刚才可以任由那婆娘闹的,她闹累了就会回家。”
赵永波顿时盯着他,勃然大怒道:“你刚才为啥不说?尽做马后炮!”
不过他自己心中清楚,刚才这人就算说了,也还是要放人的。
今天被这婆娘一闹,整条桐洋街的人都知道了。
他赵永波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私自关押丁远在所里。
“所长,刚才我不是不想说,而是那婆娘正在发疯呢,我、我怕说了也没用。”
“既然知道没用,那你就给老子闭嘴!”
那人乖乖闭上嘴不敢再说话。
丁远搀扶着丁大婶走出财政所的大门。
桐洋街的两旁的路人看见他们走下来,都停下脚步侧目看着。
一个个在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你们看,那不是肖家埔村的丁远吗?”
“对,是他,他出来了?”
“赵永波竟然把他给放了?不是说他干了啥违法的事儿吗?”
“不可能,这小伙子长得多周正啊,不可能干那些违法的事儿。”
“哼哼,你们懂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管你用啥来量,丁家这小子都不可能是那违法的人。”
“就是,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呢吧?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名,人家有文化的呢。”
“是呀,就是可惜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家中风水不好,高考竟然落榜了。”
“……”
两旁的路人一阵惋惜。
丁远停在耳朵里,却没有把这些话往心里去。
他知道人家也并没有恶意。
在山里,无论啥话题都会被拿来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是不可避免的。
好在人们还是明辨是非的,相信他人品的人不少。
走上通往肖家埔村的路。
丁大婶这才松了一口气儿。
她推开丁远的手,说:“孩子,不用再扶了,让婶儿自己走。”
丁远只得松开手。
“婶儿,您今天到财政所是……”
他正想问是谁教她去大闹财政所的。
丁大婶就眉飞色舞地讲开了:“孩子啊,你们财政所那个守门的老头儿他儿子,跟你是好朋友呀?”
“婶儿,您是说吴宇?”
“对对,好像他是说自己教
叫这个名字。”
“吴宇是老黄大爷的儿子,也是我的好朋友。”
其实,吴宇和他并不是啥好朋友。
要说好,从吴宇的角度来说,也只是关系一般,平时两人没有红过脸,但也没啥深厚的交情。
但是在丁远的心目中,经过几次吴宇暗中帮助他,他已经把吴宇当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了。
“这就对了,那孩子人真不错。”
丁远连忙问道:“婶儿,是吴宇到咱家去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