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凤西抬起头,笑容甜美的看着丁远。
“是真的,医生交代过了。”
“那好,那我就每天都泡一泡。”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的肖木旺开始站不住了,他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计划。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悄悄溜出了凤西家。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摸黑进了村部。
一口气打开自己那村长办公室的门冲进去,抓起桌上的电话机用力摇。
“喂,总机吗?请帮我要孙副乡长的家,对对。”
很快,总机帮他接通了孙副乡长家城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哪位?”
“孙副乡长,是我,我是肖家埔村的肖木旺。”
“哦,是肖村长啊,有事儿?”
“孙副乡长,新年好啊!”
“新年好新年好,有啥事儿啊你?”
“有事,有大喜事儿!”
孙副乡长一听有大喜事,立即坐正了身体:“啥大喜事儿?你说!”
“孙副乡长,你上回托我帮你的妹妹找一门好亲事,我还真帮你找到了。”
“找到了?是什么人?”
“这人你可能也见过,就是肖家埔村在财政所的那名代征员,他……”
“你是说那个叫丁远的小伙子?”
“对对,孙副乡长,你觉得他咋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
肖木旺在这头有些心急,等一秒都好比一小时长。
更何况这一沉默就是三五分钟。
直到肖木旺反应过来,这孙副乡长是根本没有在听吧?
他急切地对着话筒大声喊:“喂?孙副乡长!”
“喂喂!孙副乡长……”
喊了两声里面还没有回音,他才意识到不能大声喊。
山村的夜晚万籁俱寂,声音穿透力极强。
在村口大点儿声,村尾都能听得见。
他压低到正常音量,耐着性子对着电话里试探:“喂,孙副乡长,你还在听吗?”
“孙副乡长,如果你忙那我就先挂了啊,改天咱们再说。”
电话里还是没有动静。
肖木旺在这头暗骂着山村的村骂:干他娘的,有啥了不起,不就是个……
“喂,肖村长啊……”
孙副乡长懒洋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肖木旺连忙双手抱住话筒,仿佛接圣旨般的诚惶诚恐:“孙、孙副乡长,我在,我在,你请说。”
“哎呀,让你久等了呀。”
“不不,不会不会。”
“不会那就好,我刚才去和我老婆商量了一下。”
“嫂夫人咋说?”
肖木旺在这头眉开眼笑。
实际上孙副乡长比自己还小几岁,他为了显得虔诚,不顾大小压低姿态喊对方的媳妇儿“嫂夫人”。
“我老婆说了,好啊,肖村长保的媒那一定错不了。”
“嘿嘿,孙副乡长,丁远你是见过的,人绝对错不了。”
“是啊,小伙子人不错,可就是他能看上我家小姨子?”
“能,一定能,他只要听说是嫂夫人的妹妹,一定会欢喜得不得了。”
“这样啊,那就好,咱们可不能强人所难,这婚姻自主呢,得他们双方见面才能确定成与不成,你说是吧?”八壹中文網
“是是是,孙副乡长说得太对了。”
肖木旺嘴上应承着,心里却已经把孙副乡长的祖宗十八代逐一给问候了一遍。
摆个啥臭架子,不就是一个残疾小姨子吗?还婚姻自主呢,我呸!
心中骂完,仿佛解气了一般,又眉开眼笑奉承道:“孙副乡长,要不初五上午你给丁远打个电话?”
“我打给他?这不好吧?会不会有强迫他之嫌?”
“不会不会,能和孙副乡长结亲,那是他的福气。”
“那好吧,初五你让他来你村部接电话。”
“孙副乡长,我知道丁远初五在财政所值班,你直接打代征员办公室去就成。”
“好,那行。”
肖木旺心里乐开了花儿。
他就知道这件事儿准能讨得孙副乡长的满意。
上回孙副乡长托他说媒的时候,他就看出对方是想打丁远的主意。
丁远是孤儿,没爹没妈的没有负担。
而且家里贫穷,想过去不会有啥资格谈条件。
但是肖木旺却不想接这活儿。
倒不是他不愿意让丁远娶个残疾姑娘,而是他不想让丁远和孙副乡长成为一家人。
那样的话不仅便宜了丁远,还为自己埋下了一颗雷。
万一哪天丁远借助孙副乡长的人脉爬上去了,那么第一个倒霉的一定是他肖木旺。
因此,那天他就故意假装不懂孙副乡长的意思。
此刻会主动打这个电话,是他觉得丁远和凤西看对了眼儿。
他嫉妒任何能被凤西看上的男人。
且又害怕凤西想起摔倒的事之后告诉丁远。
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干脆豁出去了,把丁远推到孙副乡长家。
那样就断了凤西的念头,也让丁远疲于应付残疾媳妇儿,而没有多余的心思和他斗。
肖木旺在心中这么一分析,自己都夸起自己聪明来。
这一招天衣无缝,没有人能看出是他的小算盘。
“哎呀老肖啊,你知道这事儿你如果办成了,我老丈人该有多开心嘛,你可是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啊。”
“那是那是,能为孙副乡长解忧是我的荣幸。”
“好了,咱哥俩之间也就不说那客套话了,等我回去上班后咱俩再好好聊聊。”
“好的好的,那孙副乡长你先歇着,我就先挂了啊。”
“好好,你先挂。”
孙副乡长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叫他先挂。
他觉得那样不吉利。
肖木旺深知他这一点,每次有个啥事打电话给他,到最后结束的时候他,总会主动说“我先挂”。
这三个字让孙副乡长很受用。
因为不是让他先挂。
只要不是让他挂,无论谁先挂他都很高兴。
挂断电话。
肖木旺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了。
他小心地搁好电话,关上办公室的门,哼着无名山歌小调出了村部大门。
夜里的山村不仅寒冷,还瘆人。
不晓得什么鸟儿在远处的山谷里一直“呼呼”地叫,令他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吼吼……”
“吼吼吼……”
一条狗在村道上朝他猛吠起来。
他不由得低声呵斥:“去,一边儿去,别挡老子的道儿。”
“哟,你是它老子,那你也是狗吗?”
一条人影从斜刺里窜出来,挡在了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