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怎么了？”
丁远端着炭火盆进了屋里，小心地放在地板上。
“这屋能住人吗？”肖勇打量着四周。
“怎么不能住人？我这不是住得好好的吗？”
“坐吧。”丁远从窗前的旧桌下拖出一把木凳。
他自己则坐到床沿上。
“你这大半夜的来等我，有啥事儿？”
“有事儿，是关于……秦文娟的。”
“这事儿你和我说不着吧？你是她家谁呀？”
丁远也毫不客气。
“丁远，不瞒你说，我现在是文娟的男朋友。”
“你？”
“对，我。”
“肖勇，你明知道我和文娟从小到大我们都在一块儿好，高三毕业后我俩就确定了恋爱关系。”
“你也说了，你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并不是结婚。”
“肖勇……”
“丁远你先听我说，现在都是主张自由恋爱，婚姻自主，文娟和你的恋爱关系已经结束了，明白吗？”
丁远注视着他。
他在猜测肖勇今晚过来找自己的目的。
看了许久，肖勇不自在起来：“你说话啊，你老是看着我做啥？”
“我在看你，文娟到底看上了你啥？”
“看上了我啥？当然是我家庭条件好，看上我是大学生了。”
“是，你是大学生，你在大学里成绩好吗？”
“你……”
肖勇说不出话来。
学习好不好这件事儿，绝对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伤疤。
只要轻轻一揭，伤疤下的伤口就会腐烂流脓，会疼得令他感到窒息。
他想冲丁远发作，但是他眼神里的怒气只是一闪而过，他仿佛想起了什么。
于是极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努力让情绪平稳了一些，说道：“丁远，我知道你因为没有考上大学儿嫉妒我。”
“我不会跟你生气的，咱们即是同村，又一直是同学，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丁远发笑了。
他站起身，在肖勇的面前走了一个来回。
然后站在他跟前和他面对面：“肖勇，你是考上了大学没错，但是你能走多远还是个未知数。”
“你能保证自己给文娟幸福？你觉得她会喜欢上你？”
肖勇也“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丁远，我劝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哈！”
丁远把自己高考落榜后外出谋生的遭遇告诉了他。
并且把肖木旺是如何买通城里的小混混对付他，又是如何千方百计刁难他想逼他离开昭市，全都说了出来。
他相信肖勇不像肖木旺那么坏。
肖勇只是会仗着自己家有几个臭钱瞧不起人而已。
“你说的都是真的？”肖勇不相信地看着他。
“都是真的，文娟也知道不少，还有村里大部分人都知道。”
“我爸他……竟然这么对你？”
“哼，你爸这么对我有啥稀奇的，我爸活着的时候他对我爸更加过分。”
他顺便把自己父亲去世后吗，买棺材被肖木旺为难的事也说了出来。
肖勇的目光黯淡了下来。
他仿佛颓废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八壹中文網
“你还没有说你来找我啥事儿。”丁远提醒道。
“我……我是真的喜欢文娟，从小到大都喜欢。”
“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已经确定了关系？”
“是，我这次进城她的确是答应了和我正式交往，秦叔叔也答应了，还让她送我去上车。”
所以，丁远就看见了秦文娟送肖勇上车。
当时看她的脸色很不好，原来是她爸要她去送肖勇。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好好处着，和我说啥意思？”
一个情敌站在自己面前，说喜欢他的前女友。
这要是放在以前，丁远铁定能和对方打起来。
但是现在不会了，他不觉得自己还有勇气去争夺。
“丁远你放心，我和你说没有要故意刺激你的意思，我是想让你帮帮我。”
“你们交往需要我帮啥？我帮不上你。”
“不，你帮得上，我想请你对文娟狠心一些，让她对你死心。”
“那样她就会对你真心？”
“那一定会的，我会用我的真情感化她，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一久她就会被我所感动。”
丁远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他觉得这是自己长这么大所听过的最不好笑的笑话。
“你说完了？”他斜视着肖勇。
“说完了。”
“那你可以走了。”
“可是你还没有答应我。”
“放心，我和她不会有啥牵扯，我俩恐怕连面都见不上。”
“真的？”
“啥真的？”
“你真的不会去找她？”
“不会，也没必要。”
“那我就相信你了，你可不能食言。”
“……”
“过几天就要过年了，你还没准备年货吗？”
“怎么？你还过问起我的年货来？”
“我……我这是关心你。”
“多谢，不用你关心。”
后天王根福和柳媚仪最后一车货要发车。
柳媚仪已经押车走了。
这车货是由王根福自己押车，丁远要去桐洋村帮他的忙。
然后他会坐上货车到城里去，去凤西的饺子店和凤西、亮子一块儿过年。
“那我走了？”肖勇试探道。
丁远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起来拉开门：“对，你可以走了。”
肖勇这才起身走出去。
临走还回过头来想说什么，见丁远并没有要送他到院门口的意思。
便只是嘴张了张，没有说出话来。
肖勇走后。
丁远关上堂屋的门回到自己睡的屋里。
他仰躺在床上，看着用旧报纸糊住的天花板发呆。
这要是在几个月前，他铁定会默默地流泪。
但是如今不会了，他已经不是那个刚走出校门的丁远。
短短的半年时间，他已经经过千锤百炼，虽然还没有成钢，但也算是百毒侵体，无毒可侵。
王根福来到桐洋村的时候。
丁远刚从财政所出来，班车也就停在他的身边。
他只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看见王根福从车门下来。
他一愣，但立刻跑过去：“王大哥，你来了？”
“来了。”王根福拍了拍他的胳膊问：“你过得怎样？”
“过得还好，大哥你呢？”
“我啊？也很好，走，咱俩去旅社说话。”
王根福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会跑掉似的。
“大哥，你先去旅社，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你小子还有什么事？你不是下班了嘛？”
“我……我还有点儿事。”丁远腼腆起来。
“哟呵，瞧你这模样一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呢吧？还是跟我有关的？”
王根福反应很快，看事物也特别敏感，猜得准。
丁远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说：“暂时先保密，一会儿给大哥一个小惊喜。”
“好，那我就去旅社等你的小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