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收购草药？”
这男人看了看丁远，再又看向柳媚仪。
脸上依旧带着怀疑的神色。
丁远肯定地说：“对，我们想收购一些草药到昭市去卖。”
“昭市？你们是从昭市来的？”
“是的。”
“哎呀呀，那可真巧，昭市我去过好几回呢。”
“大哥去昭市做啥”
“去昭市送草药，你们那儿的医药公司，每年都要向我们村里购买很大一批的草药。”
丁远一听，暗道不好。
这个男人既然供应过药给医药公司，恐怕就不会相信他们。
他正想着，只要这个男人提出质疑。
他便问起笋的行情来。
对于笋干收购上的事儿，那可是柳媚仪的强项。
无论村民们为啥，都不可能露馅。
没想到。
那村民说完，又说道：“不过，今年医药公司要得少了，我们村上山挖草药的人也少了。”
“你们如果是真心实意想要，可以先付点定金，过一阵就会有，要多少有多少。”
“真的？”丁远假装很高兴。
“那当然是真的，我还能欺骗你们后生不成？”
“大哥，那要不咱们去你家谈谈吧？”
站在这村中路边谈事儿，显然有些不合适。
“好好，走。”男人倒也爽快。
直接把丁远和柳媚仪领进了自己家门。
坐下后，他吩咐家里婆娘烧点野山茶来招待客人。
柳媚仪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丁远。
丁远没有说话，只是冲她笑笑。
等茶上来了。
男人拿出一本皱巴巴的小学生作业本，和一支连帽子都没有的钢笔。
只见他把作业本撕下一页。
用钢笔在一个已经见底的墨水罐子里蘸了又蘸。
然后刷刷刷在空白的纸上写了起来。
好一会儿，他放下钢笔，把自己写好的递给丁远看。
丁远快速看了一眼，便递给了柳媚仪。
上面写着定金的金额二百块钱。
其余的就是几句关于收购草药的“协议”。
右下方是这人的签名，叫牛亮，两个字像模像样的，签得相当大气。
一看就是至少是高小毕业的水平，字相当漂亮。
“大哥，你一看就是文化人，这字写得真大气。”
听得丁远夸自己。
男人笑得两只眼睛都皱起来了。
“小兄弟夸奖了，当初上过几年小学，后来又在村里扫盲班当了一阵儿老师，边教乡亲们识字，我一边也自己学习。”
大意是，他就是这么进步起来的。
丁远内心不免佩服。
深山沟沟里的农民，居然也懂得学习很重要。
牛亮越是和丁远往下聊，越觉得和这后生有缘。
不知不觉，三人聊到饭点。
牛亮的婆娘已经做好饭，进来喊他们到厨房去吃饭。
一进厨房，柳媚仪就到处看。
这间厨房在房子外面单独而建。
大约有三四十平方，一角是灶台、另一角是饭桌，这倒也很方便。
做完饭菜就能往桌上端。
“你们坐吧，我还在炒菜。”
“大哥，我出去一下。”丁远对牛亮说。
“你出去干啥？”
“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在外面，我去喊他进来吃饭。”
“好好，那你不要去了，我去！”
牛亮站起来。
顺便拿上了一个酒瓶子。
他要去村里供销社代销店打酒。
“那我和你一块儿去。”丁远跟在他身后。
刚出门。
就看见之前在村口遇到的放牛娃迎面跑来。
丁远连忙把头撇向一旁，生怕被那孩子认出来。
单是认出来也不要紧，就怕那孩子说出他打听过新娘子的事。
可是，那孩子已经看见他了。
兴奋地朝他跑来：“叔叔，原来你在这儿啊。”
“啥……啥事儿”
丁远有些尴尬。
有一种撒谎被人抓现行的感觉。
“我娘说让我来喊你们去我家吃饭。”
“啊？”丁远有些意外。
山里人这么热情的么？
虽然自己也是山里人，但是他们肖家埔村的人们却很少会对陌生人这么热情的。
“我娘说，我不能白吃你们的糖，所以让我来喊你们去我家吃饭。”
“小朋友，我们……”
丁远刚想说，他们已经在牛亮家吃饭。
就听得一个女人在喊：“细崽，快喊客人回来吃饭啦！”
牛亮冲那女人大声说道：“细崽他妈，你们自己吃吧，客人在我家吃。”
“在你们家吃？”
女人过来了。
“怎么？就不能在我家吃？”
牛亮脸色平静地问她。
细崽娘不好意思地笑着：“哪里的话，自然是村长家的饭菜更好啦。”
“大嫂，谢谢你和细崽！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
细崽娘这才作罢，看着牛亮说：“大哥啊，好好招待客人啊。”
“知道，你们这些娘们就是太太操心了，快回家去吃饭吧！”
女人带着细崽走远了。
牛亮这才领着丁远去代销店买酒。
回来的时候，两人多走了两条巷子。
有一开始丁远还不明白他的用意，直到遇上了李小飞，他才突然想到这事。
他们主要就是出来喊李小飞一起去吃饭吃饭的。
回到牛亮家。
两杯酒下肚，牛亮就口无遮拦起来。
见他已经开始说胡说，丁远便试探道：“大哥，咱们这村平时也有外人来吗？”
“有啊。”
“是啥人啊？”
“都是一些进山来购买山里土特产的城里人。”
牛亮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说。
“这么说来，咱们这村靠这些山货发家致富了？”
“诶，发家致富哪有那么快？”
牛亮谦虚起来：“不过，还真致富了。”
他说着，猛拍自己的脑袋。
柳媚仪疑惑地看着丁远。
这次进山她有些看不懂丁远了。
他似乎已经不是自己当初见到的那个乡巴佬小子。
那时候的丁远一说话就脸红。
而此时的他，流利的交谈体现出了他极好的口才。
“致啥富了大哥？就靠卖药？”
“不止，咱们还有笋干，这可是占了我们收入的大头啊！”
牛亮美滋滋地沉浸在卖笋数钱的喜悦当中。
“大哥，村里家家户户都富起来了吧？”
“对对，富了，富了。”
“富了好，富了就容易娶媳妇儿了。”
丁远慢慢地把话题巧妙地往主题上引导。
果然，牛亮并不知道丁远在想什么。
听得丁远说起娶媳妇儿，便得意洋洋地脱口而出：“那是自然，有钱啥样的媳妇都能买到。”
一直没有说话的柳媚仪，此时已经明白丁远今日和人夸夸其谈的真实用意。
她也紧跟着问道：“大哥，难道还能买到漂亮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