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近段时间,风里来雨里去地往老公园跑,或又兼有些山坡丛林气候水土不服,逸宁居然病了。温行华放心不下,一连好几天地请事假在家陪逸宁,自然不在话下。一周半后,逸宁方渐愈。但身体犹是蔫蔫的。这天多云,和风养人,逸宁外套一件随身适形的泳衣,便来到了秋明湖畔。知道来这里捕鱼的人,这回也增多了一些。喜的是,上次捕鱼的那对母女也在。母女依旧在捕鱼,却又不见上回那个小弟的。那女孩,名叫张周美茜。一见了逸宁,便眼放光地主动热络上来。逸宁本欲先洗个澡,因此只好临时改变了主意,与她们一起捕起鱼来。而那捕鱼器,总是那作母亲的一个人用,因要用电及施药饵,有一定的危害性故。所以,逸宁与美茜便作一组地翻湖中石、拨湖畔草,以手抓捞鱼虾,自成其乐。美茜虽捕鱼不及逸宁,但总有话同他聊。两人始终有说有笑地,时间过得飞快。其间,这对母女还从她们的外出行囊布袋中,拿出两个比哈密瓜大、比西瓜还香甜可口的本地特产雪板瓜来,破了吃。逸宁第一次吃到这种瓜,竟沾了满嘴汁液。亏得美茜递块香飘飘的丝巾过来,又用手比划着嘴角地示意他擦拭掉。逸宁本要用手兜湖水洗的,见是这样,也便随她。——他终是没能洗成澡,却又得了半包的水货回家。不几天,山坡下村子里的这对母女意外地乘艘小艇,于午后时分,来到了逸宁所在的山坡小飞船处。此时,正赶上温行华带逸宁出门,要到市里逛逛。原来,她们一家将要外出旅游,希望借病癒不久的逸宁作伴同行。温行华自是内心阵阵纠结。倒不是怕这家人把逸宁拐走了。只因这美茜已然成了他的情敌!但若从逸宁方面考虑,他乐见逸宁有个旅游散心的难得机会。温行华实在无从决择,只好由逸宁来定。逸宁第一次遇上这种事,好奇加兴奋,令其嘴角眉间都泛起久久的笑意。——当下,温行华与这对有备而来的母女,签了借契,并收了一定的租借金。由此,美茜她们才得知温行华与逸宁是同母异父兄弟。最后,又彼此聊了些旅游路线、行囊准备及旅行安全注意事项等语,美茜她们这才如愿地去了。到得出行这天,温行华哪里还睡得安稳如常,早早起来,做份早餐让逸宁吃了,又为他的"金多多"里充了蛮多的零花钱,又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行囊,便驾小艇将他送到山坡下的村子里。在一个小村坪,温行华见到了这次出游的全体成员。除了母女,还有个远比逸宁高大粗壮,且看着温吞无害的大男孩。她们乘的是艘宽大却不算豪华的两层游艇。那叫张周凯的大男孩,低眉避眼,说话也轻飘飘地,主动过来接了逸宁的行囊,到那游艇上。温行华就见此母女,皆是一身简单的纯白色T恤,配搭着蓝黄洒花半裙。秀发飘飘,又有羽翘丝垂幻色帽,如仙蝶临顶。又穿双交叉绑带黑白相间高跟鞋及女童休闲凉鞋。近身,则闻阵阵驱蚊邪之药香,清凉悦鼻。聊过片语,温行华目送她们的游艇升空开远后,心情复杂地抽了半支烟,这才驾艇回去补觉睡去了。逸宁他们要去的第一站,是东半球的一个城市,名:亦非天。原来,该市今日有个四方闻名的大圩。圩日是两天。纵横七八条商业大街及两个超大型商场,可想其货物丰盛,人如山云。或电玩影都,或宣传表演,或美食小吃,或书画服饰,或蔬果五金,或桑拿按摩,或咖吧酒肆,或金铺香水,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四人徒步,走马观花地逛了一个多小时,却才逛得一半。美茜逸宁,几乎是语笑一路,也美食在手一路。张周凯随在他们身旁,有问则短答;不问则自行自顾左右街景,可说是个应景的哥儿。美茜的母亲,叫周雅菲,一个生性温良的年轻单亲妈妈。她则带这三个孩子,主要去了趟蔬果菜市场,买了些鲜货之类,交由机器服务员外送到她们的游艇上。最后,还带他们去吃了一回冰沙果饮甜点什么的。出得亦非天市圩,他们一行来到了四条街道外的著名旅游景区——宝芒寺庙群。就见这里,偌大似皇家园林。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寺塔庙殿,如星花繁密,别具地方特色。逸宁第一次来,大开眼界。周雅菲带他们融入客流,高登寺门,烧香拜佛。或又求签占卜。一时又按那客堂所出的排号去领素斋,拍照留影,购买香囊佛珠纪念等等,又逛得大半天。下午三点多钟,这几个孩子累躺在了游艇的上层。周雅菲则手动驾车一程,规范飞行于空中。飞出外太空后,她开启自动驾驶程序,这才得以休息。经过约两个半小时的高速飞行,此游艇最终降落在了"汪海金"临近的小星球"索达"的一处近山溪的野地上。因太阳迟迟没有归山的意思,于是,这一行人,择水择地,开始了分工合作。搭帐露营,支架调羹,垒灶烧水,寻觅野菜,一阵快乐地忙。单说搭帐篷,张周凯见逸宁半天无从下手,自己便上前包揽地说:"我来试试。"逸宁只好一时撒手退开。结果,忙活了半天,也是没能理出个头绪。这两个人却还在那叽叽嘻嘻,辩笑个没完。周雅菲本是调烧烤汁的,因看不下去了,这才过来,支帐锤钉地搭成了一个。让他俩照着再搭一个。一时,又因见美茜在垒灶烧水,欲要煮粥的,逸宁就跟她说,想到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野菜,这样放着煮,也许更有味。美茜很赞同。张周凯本不知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便一声不吭地跟了他去。逸宁从温行华那学到的野菜种类不多,又兼有周雅菲一再告诉他们注意防水防蛇、不要走远,所以,他俩在此溪沟山间兜转了一圈,只采到一两种野菜。那张周凯不识一种,等看到逸宁采的那两种,也便跟着采了一点点儿,还不够小半把的。因此,逸宁心里得意之余,不免想到了他哥温行华。于是,即刻拿出贴在他左臂上的软卷式手机,拔通后,聊了一通晚餐等事。一时,母女俩沾汁烤了海鲜、豆腐皮什么的。张周凯则估计到自己可能适合熬粥,也便让了逸宁去烤那红薯、粉竽、山海豆。——游艇下层用餐时,首推烧烤第一,薯豆第二,粥汤焦淡,自然落了下风。张周凯自是浑若无事一般地吃得又多又香甜可口。周雅菲还怕大家吃不够好,又整了两大盘的面包、圈饼、馒头、肉膜来,加上几瓶饮料。论座次,周雅菲美茜坐了一边。张周凯和逸宁坐了另一边。席间,周雅菲略带神秘而又郑重地宣布,让美茜给大家讲个故事。等再看到美茜那因兴奋而泛光的脸,逸宁和张周凯能够隐隐约约地感受到她们母女俩的"早有预谋"。就见这美茜整了一下自己的座凳,正身微笑地说道:"我给大家讲的这个故事是好多年前的故事、百多年前的故事。是关于两个校园男女大学生的故事……"美茜见他们开始入坑了,便放量放胆地说下去:"男大学生名字叫'扎克.多维斯'。女大学生是'戛娜.莎拉蒂。他俩在大学同一个学校同一系学习。又在这所学校相识、相爱了……"美茜说到这,看着桌对面的逸宁,一时想起了捕鱼时的秋明湖。"扎克与戛娜又经过短信情话、约会两个多学期,大学毕业便结婚了。又过半年不到,生了个儿子,谁知是个智障……"看到大家听得很认真了,美茜更加来劲地说下去:"好景不长,又过得半年这样,他们的婚姻走到了头。扎克对他这个儿子根本就无所谓。戛娜得到了养儿权。这儿子十一岁时,戛娜因为突然生病死掉了,法院就把他判给了扎克。扎克很渣男,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日子久了,觉得他的这个儿子成了他的累赘、妨碍。他竟拿钱,暗雇起杀手,想要在夜间,放这个儿子出门时,在路上,制造个车祸,将他杀了……"说到这里,美茜面有悲戚。听者中,就有人以为她是在有意停顿。张周凯此时已经放下了刀叉,作出抱胸远避的架式。逸宁则眼眉微锁。周雅菲在一旁含笑不语。"这条要暗杀的路的旁边,住有一个信佛的男居士。暗杀这天的中午午睡时,有一神,告诉了他这件事。神最后说,这智障儿的祖上,曾经有恩于他的家族,所以他这次特地来报恩。"美茜见他们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自己喝口果饮,笑了笑,便又接着说:"这男的居士本是怕事的。但既是有神相求,便心念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大名,算准时间,来到神说的那条路上,真就见到了一个智障儿在那个夜里外出。这男居士,是驾辆大车的。拿糖果哄他,半拉拽他,把他拽到了自己的大车上。救了这小儿后,把他藏在了自己的家里。后来这居士念"拿摩贤最佛"佛号时,他也会笑着念,还念得很顺口。这居士便常常地教他念这佛号。这佛号功德,有一个是能够得到来世的宿命神力……"逸宁听到故事中的戛娜最终成了单亲妈妈,心里不觉一阵刺痛。一时,还拿那智障儿与自己比照一番。而当他听到此佛号时,却又在想:为什么不是"拿摩最贤佛"呢?——正待大家以为收尾了,却又听美茜续说道:"还想补充给大家知道的是,在上一世时,这个智障儿本是一条壁虎。那男居士也还是个在家的男居士。他每天工作回家,常常在夜晚念经。这时,那只壁虎,在灯光下,就常常出来捕吃飞蛾苍蝇蚊子,同时听到了这念经声。就因为听到了这念经声,这只壁虎下一世就转得了人身。那个居士也是个好心的人,他早就注意到了这只壁虎,心里就当是养了个宠物似的不去抓它。那居士宅,就在现在的高孚街七十三栋35号。一个普通居民房。还有就是,那智障儿,今生已投胎转世为一个女孩。那男居士,今世则转生为一个男生。"美茜说完最后一句,就将自己含笑的目光,自然而温柔地落在了逸宁的身上。呵,亏得这美茜小小年纪,故事就讲得这么一板一眼的了,语意也表达得那么齐全。逸宁因为平日喜看神魔片,所以对美茜所说的这一切,自然是理解得十之有八九。至于最后说到转世为今世的女孩和男生,那好象说的该是美茜她自己和我逸宁。张周凯呢,对于她这个妹所说的什么"佛号功德"呀,"宿命神力"呀,哪里能懂呀!——能够懂得个故事大概,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周雅菲看着逸宁与张周凯,依旧是笑脸如花。游艇外,山风梳叶,鸣虫唱曲,天星高远,流水潺潺。又因逸宁要与张周凯同宿,两人动手铺好了从游艇上拿过来的床垫被单,置放好了各自的枕头。临躺下休息前,逸宁又从自己的行囊中取出了一小包黄粉,在帐篷外面仔细地洒了一圈。张周凯问是什么,逸宁告诉他,是防蛇的雄黄,温行华哥教的。——两人联盟手游,却都是菜鸟级。玩到后面,索然无味了,只好各自看视频电影。后又在周雅菲的温馨提示下,关机就寝。这个夜间,逸宁打电筒到帐篷外就近处小便了一趟。回来时,见美茜她俩的帐篷内此时又亮着灯。且又听到母女俩的一些对话——"……逸宁弟长得帅?这叫端正,好不好?前世念了经书,才会这样的。""你说逸宁这一世,还会不会再修练佛法呀?""这我哪里能够知道?我们以后可以慢慢看的呀?…你看他在寺庙求的那支签,他什么都不求,偏要问问自己今生的佛缘。你看那签上说什么:'临渊放钓,清绝点埃。巨鳌随得,不用疑猜。'是个上签。照这签上看,他要是今生学佛,肯定是有成就的。""他学佛就学佛,只要不出家当和尚就好……"说到这,就听到那帐篷里的母女俩一阵笑闹起来。逸宁听了,被夜间凉风吹得脸上反生微热。他不好再听下去,便回到帐篷里。就见张周凯已经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整整睡姿,再睡。他也赶紧轻手轻脚地揭被,躺了下去。不想因此,受了些夜风,鼻塞气重起来。不知不觉间,他便于睡梦中抱紧了张周凯来取暖。天明时,逸宁居然已经是身轻体泰了的。且又生起一种自己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无从描述的奇妙春意在心头。张周凯则犹在仰头向天地躺着,浑似粗木一块。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用过昨晚吃剩的饭菜,外加一些果蔬和鸡蛋面汤后,大家便在这附处的草地山林溪水边,散步游玩一番。后再乘游艇,飞往索达的另一处旅游地……再说这温行华,天天免不了视频通话的——看到逸宁开心快乐,他自己也跟着开心快乐。可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便不免会溜上逸宁所躺卧的那半边床上去。又因为此床枕、被单上多多少少残留着逸宁身上的乳香体味,所以,对他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很大的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