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离开的墨家墨子正与墨家现任巨子随巢子静静地站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上面看着下方的景象,两人都沉默不语,凝视着连绵起伏的烽火。墨子的两道浓眉渐渐拧起,一把白须随徐徐的谷风微微飘荡。墨子缓缓闭上眼去,面前依次幻出燃烧的麦田和房屋、屠城后的溧阳街道、宗祠里横遭凌辱的妇女、见证一场兽行后疯癫的打更老人、两具烧焦的童尸,墨子不敢再想下去,重又睁开眼睛,一双阅尽人间辛酸的老眼不无慈悲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烽火,静如一尊雕塑。随巢禀道:“老师,齐人偷袭成功,看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了!”
“唉,”墨子轻叹一声,“这场大战不过是个开始!此端一起,天下再无宁日了!”
说罢,极目望去。一会儿眉头忽地微动,精神陡然一振。随巢看得分明:“老师内心很不好受,毕竟宋国是墨子的故乡,故土受难,这种心情可想而知!”
墨子迈步跨下巨石,寻路而去,运步如风。“老师,我们去哪儿?”
墨子不假思索:“云梦山鬼谷!”
“老师,”随巢子急道,“宋国突遭兵祸,百姓亟待我们救济呢!”
“唉,”听到百姓疾苦,墨子放缓脚步,又是一声长叹,“随巢哪,就算我等耗尽心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老师从未在弟子面前流露出如此泄气之辞,随巢微怔,紧追一步,小声问道:“听先生之意,云梦山中莫非藏有济世神龙?”
墨子顿住步子,对随巢子微微点头:“缓缓说道:“时下学者如林,大家鹊起,有孟轲之流治仲尼儒学,有庄周之流治老聃道学,有墨家流治墨学,有公孙鞅、申不害之流宣扬法学,有惠施、公孙龙之流开名实之宗,有淳于髡、邹忌之流以隐语取胜,有桓团之流以诡辩盗名,还有杨朱、彭蒙、田骈、慎到之辈,皆是大家,无不著书立说,开宗立派,列国更是学宫林立,学风骤起。”
“但观百家学问,或大都宣扬大道,或彰显小技,多为矫饰之术,不堪实用,老庄之学远离尘嚣,提倡无为而治,而方今天下,若是无为,根本不治,是以大而失用;孔孟之道以仁义为本,以礼乐为准,而天下早已礼崩乐坏,不仁不义,也是难行;杨之学修身有余,治世不足,是以诸侯弃之不用;刑名之学,只求以力服人,难以驰远;名实之争、诡辩之说,纯属矫饰做作,不堪取用;至于用兵之要、阴阳之术、商贾之道、农桑之论,凡此种种,虽说有用,无不过于褊狭,不足以救当今乱世!”
“山中虽无神龙,却隐居着一位绝世高人。若得此人相助,或可收到事半功倍之效!”
“绝世高人?”
随巢子又是一怔,“难道天下还有高出先生之人?”
“不分伯仲!”墨子再次点头,”“此人之才,大可经天纬地,小可察微知毫”说罢,大步走去。师徒二人晓行夜宿,不几日就已赶至云梦山中。墨子似是轻车熟路,引弟子左拐右转,不消半晌,走至一道幽谷,但见群山环抱,草木繁茂,清泉流水,鸟语花香。谷口一块巨石上,苍劲有力地刻着“鬼谷”二字。看到这块石头,墨子停下脚步,轻轻吁出一气,一路拧紧的浓眉渐也舒展开来,转对随巢子道:“鬼谷先生性好清静,不喜生人打扰。你可去寻青鸾,之后你二人谷中等候为师!”
墨子转身,沿山溪旁边的小路信步走去。走不多时,眼前现出一个草庐,庐前草地上。恰在此时,草庐大门吱呀一声洞开,仙风道骨、童颜鹤发、额上两道弯弯白眉的鬼谷子从草庐里缓步走出。远远望到墨子,鬼谷子健步走来,深揖一礼:“难怪王栩心神不宁,原是翟兄驾到!”
墨子回揖一礼,鬼谷子,伸手礼让:“翟兄,寒舍请!”
墨子亦礼让道:“王兄先请!”
二人携手走进草堂,相对坐定,童子沏好茶水,候立于鬼谷子身后。墨子轻啜一口,细细品味一时,置杯说道:“此茶不是凡品呐!”
鬼谷子亦品一口,微微笑道:“能够品出此茶滋味的,世上怕也没有几人了。不瞒翟兄,旬日之前,仙友列子云游过此,此茶乃列子所遗。”
墨子长叹一声:“唉,听闻列子驾云御风,如天马行空。随巢若有此能,不知可省多少草鞋了!”
鬼谷子呵呵笑道:“翟兄如若天马行空,列国诸侯怕是睡不成安稳觉了。”
二人又是一番大笑。鬼谷子似是早已忖知墨子来意,又啜一口,缓缓说道:“为宋国战事?”
墨子点头道:“正是!”
鬼谷子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若我所料不差,齐人已然占领溧阳,正在四处劫掠,掳掠民夫充军!"“正如王兄所料”齐人虽然占据溧阳,但其实只是虚晃一枪,真正的主力却在宋国东部!”
“哦,此话怎讲?”
“此次天下动劫”齐王之意只为灭国,攻宋实质试探楚、魏会有何反应,齐王灭鲁之后野心甚大,宋国这场灾祸可能避免不了了!墨子说道:“如今天下战火纷飞,苍生自相残杀,青春死于非命,老弱孤苦无依……天下苍生的苦难还要持续多久”鬼谷子道:“天下之势,只能随势而为,小国必将是大国之争的牺牲品,就算我给你解救宋国方法,救得了一时却救不了一世。”
墨子道:“天下之乱,苍生自相残杀”,不过是疥癣之患。若能平定此乱局,必当天下之大幸,百姓之大辛。但如何平定天下之乱,却需要王兄和我一同共谋!”
鬼谷子眉梢一扬,笑道:“哦”?“我们二人联手,岂不更加容易?”
墨子淡淡一笑,说道。鬼谷子目光闪动,沉吟不语。"王兄放心,我的徒儿便是你的,供你驱使。"鬼谷子道:"如果瞿兄能让他们留下,那自然再好不过!""那么王兄我就先告辞了!"墨子起身,施礼后径直向外走去。......夜色降临,月明星稀。一袭黑衣的人悄然潜鬼谷,直接奔往鬼谷子住所,来到门外,轻轻叩响房门,"谁!"屋内传来鬼谷子的喝问。"我""进来吧!""师父,是我"屋内,黑衣人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鬼谷子端坐桌前,桌上摆放着一坛酒和两盘小菜,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