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喝了酒,苏父苏母就热情挽留两人住一晚,反正是周末,第二天完全可以悠闲地吃完了午饭再走。
“天色也晚了,气温低,就别麻烦司机过来了。”苏国安说。“正好明天中午叫上宋闻星过来,大家一块儿吃个饭。”
后头这句话是朝苏羽说的。
苏羽微笑道:“好。”
就这么两句话把事情敲定了,苏乔再要拒绝已经来不及,只好怏怏点头。
骆云深把他这幅模样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但一手在他头上轻轻拍了拍,等人看过来时,大拇指摩挲两下发旋,算是抚慰。
这两兄弟关系其实不太好,骆云深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具体缘由,但在他心里,苏乔是乖巧又体谅人的性格,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大概真有什么调和不了的矛盾才会这样。
他不是苏家父母,跟苏羽之间没有亲情牵绊,所以天然站在苏乔的立场上,偏心得理所应当。
见到苏乔在这种时刻露出不情不愿的神色,也没觉得是他耍小性子。
“说起来,宋闻星都到我们家拜访过了,小羽你有没有见过他父母?”苏国安道。“我跟你宋伯父也有日子没联系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见过了,宋伯父宋伯母身体都不错。”苏羽笑着说。“宋伯父前两天还出去钓鱼了。”
苏国安心里一沉,脸色却丝毫没变,开了个玩笑:“这么冷的天出去钓鱼,他钓回家的是冰还是鱼啊?也不怕冻着。”
……
夜里,苏母坐在梳妆台前涂护肤品,余光瞟到丈夫在床上翻了个身。
她拧上精华水的瓶盖,拍打吸收,换保湿乳。
视野边缘,丈夫模糊的身影又一动,再翻了个身。
苏母往脸上每一寸皮肤上涂水乳,眼部精华也不能漏下,两手食指在眼角处打圈按摩。
她闭着眼,听到一阵布料摩擦声,很显然丈夫再次翻了个身,然后是叹气。
苏母:“……”
她把所有的东西收好,坐在床沿,去拍丈夫的胳膊:“干什么呢?翻来覆去好半天了,怎么愁眉苦脸的?”
苏父麻利地坐起来,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妻子,想说又不好说,最后只憋出来一句:“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公司的事儿?”苏母一下也紧张起来。“又有什么状况了?”
“不是,公司的事情已经有办法了,小骆那边着手在办。”苏父道。“我是担心小羽,欸你说这孩子……我怕他后面伤心。”
苏母沉默一瞬:“这怎么说?”
苏国安道:“今天我问他见过宋闻星爸妈没有,小羽说见过。但是我跟老宋多久没联系了……他这是做亲家的态度么?”
苏家和宋家向来关系不错,但自苏乔拒绝宋闻星之后,不知怎么就冷淡下来了。苏国安自觉在这件事上是没什么错的,毕竟联姻的事当时只是提了那么一嘴,一切都要看两个孩子愿不愿意。
啾啾不愿意,连人都不去见,那自然不必往下说。
苏父事后去过电话表示歉意,本来觉得这事情就这么翻篇了,联姻不成,和和气气说开就好了,怎么都不至于影响两家的关系。
却没想到,宋家那边好像不大满意。
现在大儿子和宋闻星谈恋爱了,都已经上门去见过父母,怎么那边还没动静?
苏母没说话,心里想起之前小儿子跟自己提过的事情:宋闻星有没有可能是在利用小羽,达成自己套取苏家公司内部信息的目的?
“你说,要么我改天去找老宋喝茶?”苏国安道。“后边怎么办,总该有个章程吧?”
苏母心里转了一遍,没明说,只道:“你着急什么?这才谈了多久的恋爱,就上赶着定下来,有这个必要?”
先前骆云深和苏乔决定联姻之后动作迅速,是因为骆云深一直在国内,生活作风人品性格都有了解,从来没传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宋闻星在国外待了至少有七八年,这中间种种情况都不得而知。再加上他前脚表白完苏乔,后脚就跟苏羽在一起,自然让苏母产生了许多不信任。
在苏母看来,财富能力还是次要,如果人品不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嘴上说着爱这个,心里却又想着那个,才是最不能接受的。
本来宋闻星前后态度转变之快就令人诧异,苏母早怀疑过目的不纯。后来苏乔在她面前一提,就更加深了这个想法。
“你先别忙着,看看再说。”苏母道。“我总觉得宋闻星不是真心喜欢小羽。倒像是……对我们家有什么想法似的。”
与小儿子联姻不成,就立马搭上大儿子,这怎么看都是冲着苏家来的。
苏父一怔,有些诧异:“你也发现了?”
苏母:“……”
她眉毛竖起来:“你是觉得我傻还是怎么?”
苏父回避了这个危险话题,打哈哈道:“今天小骆在书房里也跟我说了,上次生产线有人被买通想做手脚拖延交货时间那个事儿……背后有宋闻星的手笔。”
苏母闻言一顿,不可思议道:“那你还打算让小羽和宋闻星定下来?你疯了?”八壹中文網
苏国安不语。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透着股沉重的意味。
“你觉得小羽……”苏父有些艰难地说。“对宋闻星的打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他是不愿意把这种隐隐的质疑讲出口的,好像这样的猜测阴暗又污浊,上不得台面。那是他养了二十来年的儿子,与亲生的无异。这样怀疑苏羽,对苏父而言,实在难受。
但他对苏羽又是了解的,要说被感情冲昏头脑,对宋闻星言听计从,可能性很低。
然而,如果苏羽知道宋闻星的想法,却一点都没有告知家里……
苏国安只要这样一想,就觉得无比失望。
“那你是想看看宋家什么态度?”苏母问。“算了,宋闻星这个样子,宋家能好到哪里去?交情好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指不定别人怎么想。订婚这个事情不必再提。至于小羽……或许真的是被蒙蔽了吧?”
苏父知道妻子爱子心切,于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
次日清晨,苏乔赖床了。
他整个人裹在被窝里,转头往旁边看,没人。眨了两下眼,觉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的,也就不着急起身,反倒望着天花板发起呆来。
有的时候,产生幸福感其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冬天赖床,想到外面冷嗖嗖,自己却能躺在温暖的床上,不必顶着凛冽寒风去上课,就已经很令人高兴了。
苏乔发出满足的“呼——”声,吐泡泡似的鼓了下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苏母来敲门,催他起床:“啾啾,醒了没有?这都九点多了,还不起来?早饭都要吃完了,再过会儿东西都收起来准备午饭,就没你的了。今天是酒酿桂花圆子,你吃不吃啊?”
苏乔一听这话,躺不住了,朝门外说:“吃的吃的!”
立即拿了旁边凳子上的衣服穿好,没过几分钟下了地去洗漱,还能听到苏母在门口念叨:“小骆在楼下陪你爸喝茶,坐了半天了。你爸一天到晚就说他自己那点事,也不怕人嫌烦……”
苏乔在爸妈互相揭短挖苦的时候,向来不怎么吱声,因此刷牙洗脸完了,蹦跶着走出房门的时候,没有附和,只揽着苏母的肩膀。
“辛苦妈妈。”苏乔说。“爱你。”
苏母心里熨帖,跟小儿子一起往楼下走,也不数落丈夫了,脸上带着笑意,嘱咐他:“等会儿别吃多了,垫个肚子就行。不然中午吃不下,下午又饿。”
苏乔“嗯嗯”点头,路过客厅,果然见到苏父跟骆云深在聊天,一个高谈阔论,一个沉默不言。
看着多少有点好笑。
餐厅那边还能听到说话声,苏乔吃一个酒酿圆子,就朝客厅看一眼。他发现了:这两个人说是聊天,但爸爸好像并不需要跟骆先生进行有效交流……
通常是苏国安说好几句,停下来的间隙,骆云深回以一个单音节。
“嗯。”
“对。”
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认同机器。
苏乔吃着软糯弹牙的糯米圆子,在心里偷笑,想:骆先生这个样子真的是太可爱啦。
吃完一碗酒酿圆子,苏乔还想再添,但想起苏母说的话,又担心再过一两个小时就吃午饭了,到时候没肚子装。
糯米制品本来就不容易消化,吃多了饱腹感也强。
万一现在吃饱了,等会儿午饭吃不下大菜,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酒酿清清甜甜的味道又实在很好,厨师还在里面打了荷包蛋,加了糖渍桂花。一碗喝下去暖乎乎,甜津津的,让苏乔舍不得放弃。
他捧着碗纠结了半晌,最后决定只添一碗酒酿喝,就不要糯米圆子了。这样两全其美,刚刚好。
临近中午,宋闻星到了苏家,进门就看到骆云深坐在沙发上,顿时脸色一僵。
骆云深也看过去,眼神冷冰冰的。
他对这个人印象很深刻,因为当初听到苏乔说梦话,以为苏乔喜欢宋闻星,还为此郁结了一段时间。虽然后来误会解除,但是随即又得知这人在骆苏两家婚礼试菜宴上对苏乔表白,从此就记上了。
宋闻星感觉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对,但也没多想。毕竟骆云深在外人面前一向冷淡,时而阴晴不定,总之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摆脸色也算正常。
他不觉得苏乔会把那件事告诉骆云深,毕竟两人是联姻关系,要是说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宋闻星以为骆云深什么都不知道,整理好表情后打招呼:“骆总也在这里?”
骆云深看他一眼,偏头过去朝苏父道:“茶冷了,我给您换一杯。”
宋闻星的笑容就凝在了脸上。
苏国安心里头乐呵,推了杯子过去,等茶换上了新的,才对宋闻星道:“来坐下吧,小羽在楼上,等会儿就下来。”
宋闻星憋着气坐下。
苏乔原本在厨房里跟厨师闲聊天,顺便看看中午吃什么菜。聊了会儿口渴了出来倒水,见到沙发上多了个人,便走过来看。
一见是宋闻星,就停下不动了,想了想往前走,坐在骆云深旁边的沙发扶手上,还抓了把茶几上的瓜子。
他担心宋闻星又撺掇着父亲投资或者开发新产品,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一边监督,以免苏父不小心上了当,给宋闻星可乘之机。
苏乔歪着身子,骆云深一只手臂横过来扶着他的腰,也没说让他去旁边坐,只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别跷着脚。”骆云深道。“小心摔了。”
苏乔磕着瓜子,没说话,晃着脑袋点头。
对面,宋闻星道:“啾啾,怎么不去旁边坐?”
苏乔没理他,头也不抬,把手掌往前一伸:“骆先生,你吃不吃?”
宋闻星:“……”
这情景同几分钟之前宋闻星刚进门时一样,苏父一口茶停在喉头,好半天才忍住了没笑,转而把茶杯放下,咳嗽两声:“啾啾有时候不大爱说话,小宋别跟他计较。”
宋闻星扯了扯嘴角,言不由衷道:“没关系。”
他眼见着骆云深从苏乔手心里拿走几粒瓜子,转眼剥好了放回去。苏乔就凑近了跟骆云深讲话,声音很小,但笑容又乖又软,旁若无人。
这哪里是不爱说话,只是不想跟自己说话罢了。
宋闻星心里生出一点酸涩跟愤怒,随即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听说了最近网上的事情,没想到会闹得那么大。”宋闻星道。“不知道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苏父露出沉吟的神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宋闻星察言观色,立即说:“您有什么困难的地方,尽管跟我说。如果我能解决,一定搭把手。”
他把话说得这么好听,苏乔就不愿意了,心想装什么好人?
张嘴想要打断,腰上的手却忽然一紧。
苏乔转头去看,跟骆云深视线对上。数秒后,他眨了眨眼,看向苏父那边,闭口不言了。
“别的倒也还好说,现在主要的问题就是跟外国连锁商超的合作。”苏国安道。“我先前承诺低成本出售罐头酱料,因为这个,对方预算充足,打算大批量吃进,主要是罐头类,要求的数量尤其大。比较下来,公司的库存不够,赶工生产可能也来不及。”
宋闻星:“不能跟对方商量推迟交货日期?”
苏父摆摆手:“过段日子缓过来了,我何必以这么低的价格出售?对方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压低价格,想要短时间拿到。真要推迟时间,后边其他的经销商怎么办?我也不可能为了低价卖这批货,不顾国内的市场。”
“那主要就是交货时间近,跟产量不足相矛盾?”宋闻星道。“也不能商量减少货品数量?”
苏父摇头:“恐怕难……占便宜哪有够的,不都想多占点?我现在就担心不答应他们的条件,这合约签不下来。但签下来了,条件苛刻,又完不成。简直是左右为难。”
苏国安连连叹气,茶也不喝了,站起来踱了两步,满面愁容。
宋闻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咬牙说我来想办法,又怕不能解决,只好闭紧了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时,骆云深把一小撮剥好的瓜子放苏乔手心里,看宋闻星一眼,莫名带点冷冷的嘲意。他开口道:“找别家代工呢?”
苏父停住脚,默默思索起来,似有意动。想了想,问:“小骆有没有合适的路子?我出面找代工……不大好。”
骆云深:“骆氏旗下产业没有跟食品行业沾边的,恐怕很困难。”
“那也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
“我这边有合作过的生产商。”宋闻星打断道。
他语气里透出急迫和自得:“宋家在食品行业有些人脉,又不是做罐头酱料,不存在竞争关系,所以跟部分生产商交情不错,可以代为处理。”
苏国安看向他:“真的?”
“只要您告诉我具体时间和货品数量。”宋闻星说。“再就是,成本上可能比自家生产要高。”
“这我知道,代工厂哪有不赚的?”苏国安道。“我再考虑考虑,要是考察团那边真的不肯松口……也就只有这样了。”
宋闻星忙不迭点头,又承诺道:“您随时可以跟我联系,这件事一定能办好。”
饭前,骆云深接到了一个电话,到花园里去接。苏乔亦步亦趋地跟过去,等人把电话挂了,拽一拽骆云深的袖子,问:“骆先生,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骆云深低头看他。
苏乔眼神有点懵,就是这种不明白但很乖的样子,格外触动人心。完全的信任与依赖,会让人不忍心隐瞒任何一件事。
“我跟爸商量,做了一个圈套,等宋闻星自己钻进来。”骆云深道。“如果没有什么坏心思,也不会有事。”
但从宋闻星刚刚迫不及待的表现来看,恐怕这个圈套是跑不掉了。
苏乔似懂非懂,抓住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会让他倒霉吗?”
“会让他亏很多钱。”骆云深说。
当然,最重要的是,会让宋闻星的心情非常糟糕。
-
转眼到了月底,先前骆云深跟苏乔提过,有个慈善拍卖需要两人一起去参加。
当天,骆云深提早下班,回家接苏乔,顺道吃个晚饭。
慈善拍卖七点开始,这会儿还早。虽然会场有自助冷餐,但味道不怎么好,大冬天的吃冷冰冰的东西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苏乔煮了个生滚河鲜粥,虾仁和鱼肉都剁成细茸,加盐调味,粥煮好后撒进去迅速搅开,很快便熟了,泛出一股鲜味来。
整锅粥只看得到虾茸细细的一点粉色,其余是一片的白。看起来单调,入口才知道滋味惊人的好。
至于配菜,就很简单了。本来这顿只是填个肚子,就没弄麻烦的菜式,酸脆爽口的泡萝卜,一个个切成方块,跟白玉似的。早上出门之前泡好,这会儿正入味。
再来一个红油鸡丝,调味之后加一点鱼露进去,别有风味,让寡淡的鸡肉也可以送粥,而不至于回味空泛。
“前两天吃了好多肉。”苏乔说。“今天喝粥清清火。”
骆云深没有意见,实际上除了花生,大部分菜品他都吃,虽然更偏爱肉类,但偶尔喝粥也没什么不好。
何况,不下厨的人自认没资格挑三拣四。
粥还有些烫,入口米粒绵软,颗颗煮到开花,粘稠的米浆包裹着细滑的虾茸和鱼茸,细微的咸鲜口味划过味蕾,令人回味,鱼肉的纤维质感并不明显,只留下弹润。
粥底放了一点碎姜,切到近乎看不见的地步,辛辣的滋味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爆发出来,随即流星般隐去,让人觉得新奇又丰富。
“好喝。”骆云深说。
苏乔笑了笑,眼睛弯起,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鸡丝。
两人吃过晚饭,换了衣服,就准备出门。这种场合大都穿正装,会场里和车子里都有暖气,但电梯里没有。苏乔犹豫了好一会儿,在正装外边裹了件长羽绒服,准备临下车之前再脱。
骆云深就不一样了,出门之后仿佛感受不到冷空气一样。
苏乔常常怀疑是不是他的秋衣有什么玄机:怎么同样是穿秋衣,自己穿了跟没穿差不多,该冷还是冷,骆先生穿了,再套个高领绒衫,就能无视气温?
还腰背挺直,脖子都不缩一下,看起来要多帅气有多帅气。
他羡慕地看了好一会儿,只能归结于个人身体素质不同,为了不感冒,还是穿着羽绒服跟在人后头走,看着好像两个季节。
就下到车库这么一点时间,苏乔都感觉冷风直往身上刮,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骆云深看他:“冷?”
苏乔坚强地摇头:“没事。”
下一秒,他抽了抽鼻子。
“阿嚏——”
苏乔:“……”
骆云深无奈看他,把羽绒服帽子拎起来罩在苏乔头上,摁了摁:“等会儿到车上就好了。”
苏乔刚说话就被自己的喷嚏揭穿,这会儿再不敢逞强,嘟囔着:“我抓了头发的……这样再把帽子摘下来,发型就不好看了。”
但到底没敢直接把骆云深按着帽子的手甩开。
司机开车到近前,骆云深打开车门,让苏乔进去。车里开了空调,没多久他就缓过来了,立即把羽绒服帽子往后退,对着后视镜整理头发。
苏乔也是要面子的,婚礼之后第一次跟骆云深一起在这样的公开场合露面,当然要精神又帅气。
他暗暗地想:不然像个矮冬瓜顶着鸡窝头,还站在骆先生旁边,看起来一点都不般配,那就太丢脸了呀。
可是再怎么整理,头发都没有之前好看了。
骆云深在旁边沉默地看着他。
苏乔努力半晌,成果不明显,由于出门前打了固定头发的摩丝,脑袋顶上有一两撮头发乱七八糟的支棱着。他摁了几下没摁下去,头发固执而顽强,看着有点呆。
苏乔:“……”
他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骆云深右手握拳,抵在唇边,遮掩住笑意。
临到下车的时候,苏乔准备把羽绒服整个脱下来,便两只手往后背过去,准备扯袖子。
骆云深没给他这个机会,捏着人手腕往自己这边带。苏乔不知怎么就下了车,稀里糊涂抬头看了一眼,又反应过来羽绒服才脱到一半,左边袖子耷拉。
“就这么穿着。”骆云深道。“拍卖会至少两个小时,会场里有暖气也还是冷,别冻感冒了。”
苏乔难得不听话,小声但坚定地说:“我不!”
转回头要开车门,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司机早往停车场去了。
苏乔难以置信:“怎么走这么快!”
他愣愣地站着,骆云深给他把拉链拉好,确定严严实实不透风,才带着人往会场走。
苏乔闷闷不乐,路过场地内装饰的镜墙,侧头看了一眼,顿时更不开心了。
头发乱翘,还裹着长羽绒服,让他看起来就像个……小呆比。
苏乔郁郁地想:旁边还有一个身高腿长脸也好看的人,这都不是一个画风了,怎么让别人觉得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