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自重生以来就有过这个想法。
他知道自己在其他方面不算出色,成绩勉勉强强,也没什么商业天赋。唔……就是属于常见的大多数,勤勤恳恳跟在别人后面走,才不会被落下太多。
苏乔从来不为此感到难受,他良好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甘于承认自身的平凡,也是一种难得的勇气。
但是,偶尔苏乔也会想,以后该去做点什么?
大学读的是很普通,不算感兴趣的专业。家里公司的事情既帮不上忙,也没有野心和实力,往后的人生还有好几十年呢,难道就无所事事,每天待在家里闲着,靠父母和骆先生的财产生活下去吗?
没有人会介意苏乔这么做,但他重生一次,很珍惜现在的生命,想快快乐乐地做点自己喜欢的、有意义的事情。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做菜,是他很喜欢的事情了。
每次在厨房里,处理各种食材,直到它们变成令人垂涎的佳肴,整个过程中,苏乔都是很享受的。
同时,他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
这次骆云深过敏的事情,让他觉得有点害怕。
万一哪天骆先生又不小心吃到了带花生的东西呢?
苏乔知道可能性很小,毕竟知道花生过敏之后,骆云深基本不碰这个东西,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也会再三嘱咐。
可是,对自己重视的,将要相伴一生的人,总会有很多担忧。
如果自己有一家餐厅,那每天可以单独给骆先生做东西,送去公司里。每一道菜都能保证绝对安全,这样的话,再次过敏的可能性会被降到最低。
苏乔不知道骆云深对于自己开餐厅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他担心对方会觉得自己丢脸。
毕竟。苏乔有点丧气地想。骆先生公司里的人都说苏羽很优秀,这样对比下来……显得自己很差劲。
如果苏羽还是小时候那个很好的哥哥,那他一定会为此感到骄傲自豪,但所有的亲情在前世得知父母被逼跳楼的那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仇恨。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就过去了,苏乔没再往下想。他继续用饱含期待的眼神看骆云深,等待对方给出意见。八壹中文網
骆云深面色平静,以一种评估项目的口吻说:“不错。”
苏乔:“……”
他眨了眨眼,心想:就两个字吗?
“你手艺很好。”骆云深又说。“但是,这样会很累。”
苏乔点点头,解释道:“我是想做那种私房菜类型的小饭馆,每天只做一两桌,有人上门就招待,没人就……”
话说到一半,苏乔忽然停下了,撇了撇嘴,难过道:“这样成本好像太高了……赚不到什么钱,人工费和场地费都不够。”
虽然家境优渥,但也没有赔本送东西的道理。
苏乔叹了口气,低头琢磨起来。
骆云深看着他这幅模样,眼睛里带着笑意:“没有必要每件事都亲力亲为。私房菜不容易做大,从长远来看发展受限,其实不太讨好。普通餐厅雇佣厨师,签订合同年限,可以教一些拿手菜,后续连锁经营,做成品牌也不错。”
苏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骆云深:“这只是我的想法,具体怎么样,还是你自己决定。”
“好。”苏乔道。
-
晚上,苏乔带着自己的东西,到了骆云深的房间。
他目不斜视,径直来到衣柜前,把自己的睡衣挂在里面。然后往房间里的小圆桌上摆了个零食筐,又把自己惯用的水杯放在床头。
随后是背包、耳机、睡前读物……一堆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
他几乎清空了自己的房间,看这样子打算赖在这里不走了。
骆云深平静地看着,并未阻止。
苏乔忙活了半天,最后抱着自己软绵绵的小毯子,往床上一放,拍了拍枕头:“我好了。”
“嗯。”骆云深道。“去洗澡。”
苏乔就“喔”一声,趿着拖鞋往浴室里走。半个身子探进去看了一圈,想起自己没把沐浴用品带过来,又嗒嗒嗒跑回去,拿了漱口杯和沐浴露,并且把毛巾晾好了。
这下,两个人的毛巾挨在一起,他的洗发水和沐浴露也在架子上,占据了骆先生的浴室。
苏乔满意了。
他哼着歌洗澡,外面,骆云深听见浴室里传来“啦啦啦”的声音,略感新奇。
没多久,苏乔从浴室里出来,换了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因为衣服宽松,显得空荡荡,有种少年的瘦削纤细。
“骆先生。”他坐在床边,声音软软地提要求。“能不能帮我擦一下头发?”
苏乔一向不习惯用吹风机,觉得风筒又吵又不舒服,热风吹出来简直像糊在眼睛上,让人很难受。冬天即便冻得抖抖索索也不肯吹,有种奇异的固执。所幸头发不长,每次洗完之后擦干就可以了,不算费工夫。
如果有人给他擦就更好了,像被按摩似的,很舒服。
他尚未意识到,自己对骆云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依赖感。往常这种小事情,苏乔是不会麻烦别人的,现在与其说是让骆云深给他擦头发,不如说是借此机会更多接触对方。
柔软的干毛巾包着黑发,缓缓揉搓,带走水分,也让苏乔眯起眼,露出快乐而享受的表情。
如果是只猫,这个时候大概已经蜷着身体,呼噜呼噜起来了。
撩起的后颈处的头发,露出苏乔白皙的皮肤,单薄的肩膀,在俯视的角度下,显得脆弱易折,有种惊心动魄的震撼力。脊柱略微凸起,一节节往下,没入衣服里面,再看不清了。
骆云深盯了几秒,忽然道:“擦干了,我去浴室。”
“唔。”苏乔不明所以,点点头,不忘嘱咐。“等下先别穿衣服,要涂药膏。”
骆云深沉默,好一会儿才僵硬地点了点头。
趁对方去浴室的这点时间,苏乔回房间里,拖着自己的兔子玩偶过来,站在床前思考,要把它放在哪里。
中间肯定是不行的,把自己跟骆先生隔开了。苏乔认真地想。靠在自己这边,又会挤占空间……那不如放地板上?
半夜惊醒的话,一伸手就可以摸到,捏两下兔子耳朵就清醒了。
……
于是,骆云深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床边一颗大大的兔子头。
灯光照射下,兔子的眼睛反射出冰冷灯光,仿佛在嘲笑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说:“它怎么在这里。”
苏乔:“我带过来的。”
骆云深:“……”
这两句对话毫无意义。
骆云深看着那只兔子,静默了两秒,才说:“我不喜欢房间里有这种玩偶。”
苏乔看看骆云深又看看兔子,在软乎乎的手感和暖洋洋的怀抱中纠结。他意识到自己只能二选一。
“好吧。”苏乔忍痛割爱,蔫蔫地说。“我会把兔子放回去的。”
骆云深点点头。他没等苏乔有什么动作,自己拎起玩偶的耳朵,提起来,几步去到隔壁,随后把兔子安置在飘窗上,脸朝着外面。
要是从门口进来,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后背,和一个兔尾巴毛团。
仅仅十来分钟,离开这个房间之前,玩偶兔还在床上拥有一席之地,回到这里时,就只配坐在飘窗上看外面,徒留一个辉煌的过去。
骆云深淡淡看了兔子玩偶一眼,转身。
那背影俨然充满了胜利者的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