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阁顶楼,平时没有院首大儒许可,是上不去的。
许三刀上来时,只有彭冲教授一个老头在,正在认真看答题纸。
山羊胡,一身浅旧灰袍,穿着朴素,模样清瘦,不修边幅。
看起来有些落魄,丝毫不像是个上京书院来的名教授。
这样子倒是跟地球上的有些老教授一个样,普通,邋遢,生活随意,不修边幅。
不过愈是这种怪人,愈有可能是专业大家。
“见过彭教授。”
许三刀行礼。
“许小友来啦,快快请坐。”
彭冲站起身来回礼,笑着招呼许三刀坐下,并亲自倒茶。
“这可是孔大儒私藏的甘露茶,特地泡好招待你的,老夫跟着沾了小友的光了,才得以品尝上一口。”
彭冲颇为高兴,清瘦的脸上都快挂不住笑容了。
这话有些奇怪,大儒有些神秘啊,泡了好茶等人,本尊却是不在。
许三刀要谦让,彭冲却是不肯,只得端起茶碗喝茶。
甘露茶可是传说中的贡茶啊,闻起来就芳香可人。
茶叶浅绿叶嫩,茶汤黄而微碧,清澈透亮,新鲜清爽,味美香甜。
“好茶!”
许三刀尝上一小口,好喝了,便牛饮喝尽。
哪还等得及什么好茶要品之一字,一口啜,二口品,三口回味之说。
“哈哈,许小友果真有趣。”
彭冲以为这等年轻才子应该是会慢腾腾品茶的,没想到跟他一样是牛饮之辈。
他来时听说许三刀年轻,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不及弱冠。
这么年轻的教习,却是与众不同。平日里那些书院学子,包括年轻教习,遇见他这等大教授,都是恭敬有礼,拘束有加。
许三刀却是随意淡然,谈吐自然,这份气度,非常人所有。
茶过三味。
“许小友,老夫直说了。我所出的第三题,乃是从一本算经残本上抄来的,物不知数的问题,我知道正确答案为二十三,不过是原题上注明。但这解题之法,却始终不甚明了。”
“本来是以为白素琴钻研算术,想看看她能否解答一二。没想到却是许小友一己之力解答了全部题目。老夫甚是佩服,还请许小友不要藏私,与老朽交流一二。”
看得出来,这位彭冲教授,真是一个数学痴,早已心痒痒想与许三刀探讨数学问题了。
而且是完全放下了身份,自称也从老夫变成老朽,虽说是交流,实际是求教了。
“呵呵,彭教授言重了。三刀这就把解题之法一一告知。”
只是彭冲没有接触过简化版的阿拉伯小写数字,讲解稍微复杂一些。不过题目中的逻辑和道理是相通的。
许三刀没有谦让,化身为知识渊博的金牌讲师。
“鸡兔同笼”、“妇人洗碗”、“物不知数”三题,用了多种方法,讲得头头是道,浅显易懂。
“求解鸡兔同笼题,最简单的是用抬腿法:令鸡与兔子都同时抬起二只脚,则笼子里还剩下九十四减去三十五的二倍,得到二十四只脚,这时鸡是屁股坐在地上的看做没有脚;地上只有兔子的脚,而且每只兔子还有两只脚在地上,所以用二十四除以二便得到十二只为兔子数,则鸡就有三十五减去十二得到二十三只。”
“当然了,按照此法,还可以令兔子先抬起二只脚,鸡不用抬脚……也可算出来;或者令鸡抬起一只脚,兔子抬二只脚……同样简单求解。”
“最常用的是还是假设法,假设全是鸡,或者假设全是兔……同样可求出答案。”
“还可以用方程求解,这个对你有点复杂了,不过确实非常好用的……”
彭冲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又可怜又幸运,一道鸡兔同笼便震慑住了他,那么多种方法,需要啥脑袋才能想出来的啊。
他记得他初做鸡兔同笼题时,真想去抓一堆鸡和兔子关在笼子里慢慢求解了……
对于“妇人洗碗”题,许三刀还是把“归一法”、“分组法”、“假设法”、“份数法”、“比例法”、“方程法”、“列表法”这几大解法通通讲了一遍。
这就全面满足了彭教授求知若渴的小眼神,记得彭冲脑瓜子嗡嗡的,实在记不住那么多,又找来一大叠白纸,请许三刀写下来。
对于“物不知数”题,这就难度飙升,古代大名鼎鼎的孙子定律,中国剩余定律,数论知识了。
只得采用最通用的方法讲解:逐步满足法,把满足条件的整数带入求解;又讲解了特殊方法:最小公倍法,两种方法都求出了结果为答案二十三。
许三刀边讲,边在纸上写画标注。
彭冲听得似懂非懂,不过有这些标注,他再琢磨多遍,肯定能够想通的。
……
甘露茶喝了三大壶,足足一个多时辰,这才讲解完毕。
讲的用心,听的认真。
“妙哉,妙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再说不假。”
“许小友,老朽愿执师之礼,以报解题之恩。”
彭冲居然真的就要跪拜,那小眼神灼灼的。
要是他是个绝色小美女,许三刀毫不怀疑这彭老头就要以身相许了。
果然,痴迷专业者都是狠人。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既然叫我许小友,那就如秦老太傅一样,与我弄个忘年交即可。”
这么可爱的数学爱好者,许三刀不忍拒绝。
“好极好极,那是我占便宜了,自称一声老哥。”
彭冲一听,这很好,交情有了,还相处惬意。
“算术基础知识方面,老哥你可去找素琴夫子,她会给你讲解很多。”
许三刀正色说道,彭冲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这一趟,他没白来。
不过,三刀小兄弟这么坦诚,毫无保留地对他,他也必须好好回报一下啊。
“小友,按照赌约,你可愿意娶了那武家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