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皇帝直起身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像是刚刚午睡醒来,全身骨骼爆响,鳞片张开又闭合。
与会六人同时起身,然后对着王座单膝下跪,包括地位尊崇的马萨克和布莱昂。
在艾德里皇帝面前,两人都习惯了致以最高的敬意,马萨克已经一万两千多岁,而作为他的哥哥,艾德里·雷蒙一万四千岁有余了。
这位皇帝能坐上皇位并不是因为他是长子,而是那几百万年的传统,信奉绝对的权与力,看似慵懒的背后,是亲手杀死自己所有兄弟的“战绩”,只有不问政事、不求皇位的亲胞弟活到了现在。
艾德里皇帝不时会坐上王座进入沉眠,国家大事都交由龙血议会查办,至于这位皇帝在梦中做什么,只有马萨克和布莱昂清楚了。
艾德里活动着筋骨,随便摆了摆手,众人这才回身落座,而目光都专注地汇聚在皇帝身上。
皇帝一醒,整个克利夫兰帝国包括他们的龙血议会都有了主心骨,如果艾德里愿意的话,遵循古制的克利夫兰完全可以由他一人独裁,就像从前的专制帝皇一样,真正的唯我独尊。
只不过艾德里在一向霸道风格流行的龙血宗族中竟是脾气挺好的皇者,他把很多国务都扔给了布莱昂这位“黎明大公”和其主持下的龙血议会,只有真正的大事由他作出最终决定。
无论他人意见如何,艾德里一声令下,整个帝国都将以命奉陪。
艾德里是克利夫兰文明的首脑、国主,也是这个帝国的最大柱石,他的个人武力保障了星团级文明战争中的最终威慑。
艾德里已经在a-的位阶上停留超过三千年了,还没看见a级门槛的曙光,但是凭借跨过了门扉的战力,他已经是仅次于当年开拓那个星臂级文明的先祖厄德尔斯大帝的存在了。
整个尼古拉旋臂的宇宙人族,看尽历史一共诞生了五位a级存在,唯有厄德尔斯·雷蒙一位以“力量”属性超凡入圣,其余四位都是“神秘”突破的魔法师。
看尽整个星臂的过去,厄德尔斯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艾德里也不知道自己能否在死前更进一步,越过门扉之后,每一个小位阶的突破都是天差地别。
艾德里调整一下坐姿,让自己慵懒地缩在王座里,克利夫兰的王座方方正正的,连张人造纤维都没铺,实在说不上人类生理结构需要的舒适。
皇帝环视一遍,“大家都在呐,刚才聊到哪儿?”
布莱昂低身禀告:“在讨论次级维度裂缝的事宜,亲王殿下坚持要加以介入,余者以先决条件不足为由回驳了亲王殿下的提议。”
艾德里用手指在扶手上敲着曲子,表示他正在思考,众人耐心地等待皇帝陛下的裁决。
艾德里停下手上的动作,“我们和劳瑞安的战事还在继续,与其关心冒险坍缩外世界,还不如把目光放在天灾种族的身影上,利奥多那个老家伙安排的事没有不能完成的道理,随他去吧。”与会者都低头表示没有异议。
皇帝转眼看向马萨克,“马沙(马萨克昵称),你是想让海军开拔吧,不是没道理,不过真要突入次级维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时间充裕得很。”
“沃特尔,接下来的工作集中在开辟航道上,我允许你调动你需要的一切资源,在蒂沃利星团的航线再次贯通之前,把任务完成就行了。”
老海务大臣行礼受命,左手食指回扣,在额头和右肩分别轻点一次,身体低俯没有发声,这是上千万年沿袭的古礼。
马萨克问他哥哥:“陛下,刚才他们说了我们的海军来不及参加探索,现在开辟航道没什么意义吧。”
若论星战战术,这位亲王是绝对的权威,但是在国家层面,他还是缺乏一种当皇帝才需要的大局观。
“弟弟,折跃航道可不只是能用于战争,你忘了黑港的奠基意义了么,航线再次贯通,利用得好对我们可是一大益事。”
艾德里慵懒地浅笑,“贝塞里昂的目光也不单是看准了劳瑞安,他们盯住的是整个尼古拉旋臂啊,而这也是我们的机会。”
亲王沉吟了一会儿,皇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弟弟,而马萨克看着桌面说:“明白了,势力均衡下决胜的是财富场上的博奕,陛下,您的龙血军团随时待命。”
艾德里点点头,看向沃特尔右首,他一派温和地问道:“我们的钱还够花吧,有钱在生钱嘛?”
佝偻的老人拄着拐杖俯身,“陛下,利奥多皇帝逝世,劳瑞安及其下属文明的经济都放缓了,我们国内自给自足,受到的影响不大,目前金融体系还比较稳定,请陛下放心。”
艾德里颔首表示认可,他本来就不太管得面面俱到,下属这么说他就认可,平时整理呈上来的财政报告他也通常只是草草地翻翻看过。八壹中文網
布莱昂从怀中拿出一根卷轴呈给艾德里,皇帝随手放在手边,顺势问大公:“安珀和兰伯特那边没什么消息吗?”
大公回复道:“安珀议长正在清洗米契尔国内的不良资产,随着查尔斯的动作可能会主动和我们联系;查尔斯那边也看似没有动静,但有迹象表明兰伯特也想插手。”
艾德里笑笑,“那是当然的啦,这种时期的机会可不是轻易能遇见的,几个企图窥视星团级的文明都在这么干,安珀那家伙还是这么激进,干得就他这么大张旗鼓。”
他又把手撑着脸颊,“他现在心急的是他的儿子呢,真是有趣,他会愿意付出一切。”
他的手指尖在空中转圈,“兰伯特嘛,一家子毒蛇,等着咬我们一口呢,就不怕崩了牙。”
皇帝的脸上恢复了阳光的温度,伸手拍了拍掌,“散会了,诸位,让我自己静一静吧。”
所有人都起身单膝跪地,亦步亦趋走到殿外,这座本就空荡荡的殿宇愈发地显得孤独没有人气。
艾德里默默地把手边的卷轴打开,细细地看着,整座宫殿只有他一个身影拥在黑暗里,像是身处幽冥之底、无尽夜中。
当时光任其静静流淌,湖泊就清澈见底了,一眼望去是墨的颜色,里面泛着星星的光彩。
史官蘸墨书写历史,可又有多少往事如云烟消散呢,今日艾德里的独处如此,无数暗流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