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宇文复忙于政事,契丹来犯更是让他焦头烂额,秦锦蓉不懂那些却又想讨宇文复欢心,便跟着他旁听了几次边境的战报。在那些枯燥的战报中,有一条令秦锦蓉十分感兴趣,便是鬼将军李飞的后代。前世羊城可没有盛元珽,也确实因为军情泄漏再次失守过一次,却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一个草莽英雄,带着一群江湖侠士抵挡了契丹的来犯。那草莽英雄自称为鬼将军李飞的后代,好巧不巧也有一条怪异恐怖的义肢假腿。“鬼将军谋反不成,早已被抄家灭族,哪里还有什么后代,小姑娘说话可要当心了。”
铁拐李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狠戾,秦锦蓉却丝毫不怕。“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谋反一事也尚未有实证。”
秦锦蓉眼中划过一丝惋惜,前世她对那个鬼将军十分感兴趣,宇文复便将一些往事说给了她听。原来多年以前,有传言称鬼将军李飞有意谋反,皇上不由分说便将李飞一家抄家斩首,鬼将军虽有赫赫战功,却也不敌皇上的猜忌,一代明将便就此陨落。多年后,有人顶着李飞后代的名号出现,自然引起了一场风波。只不过秦锦蓉只是好奇心作祟,三天热度下去也就把这回事抛到了脑后。如今重活一世,盛元珽带她到了羊城,没想到她竟然亲眼见到了李飞的后代,现在想来鬼将军谋反一事怕是另有隐情,而羊城不会再次失守,这位李飞将军的后代也就没了出头的机会。“官府做事何时讲究过证据,上下勾结沆瀣一气,这个朝廷早就乌烟瘴气。”
铁拐李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木质的义肢在地面上狠狠敲打了几下,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看向秦锦蓉的眼神满是警惕。“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李将军肯为国抛头颅洒热血,那他的后代想来也有一腔热血。”
秦锦蓉看着铁拐李,乌黑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她没想过揭开铁拐李的身份,只是眼下羊城紧缺药材,为了这里的兵士,为了这里的百姓,他铁拐李必须帮忙。“只是运送药材,我觉得应该难不倒先生,锦蓉在此先替羊城百姓、将士谢过先生。”
秦锦蓉说着,施施然起身恭敬的朝铁拐李作揖。看着秦锦蓉垂下的头,铁拐李却只是冷笑一声。“朝廷一贯会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奴役他人后便过河拆桥,真是令人恶心。”
铁拐李心中似有怨气,看着秦锦蓉的眼神却有些哀伤。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为鬼将军申冤过,如今还要利用过往的往事要挟他人,十多年如一日般的恶臭令他不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只是遵循自己的本心,先生何不问问自己,是真的不愿意帮助羊城吗?”
秦锦蓉面色无波,眼睛却亮晶晶的,她笔直的站在那里,莫名让铁拐李有些熟悉。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他的记忆中出现过,彼时那人还有一双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肩膀。“小崽子,你还不懂,路漫漫其修远兮,上下求索唯求本心而已。”
那人一路笑着走远,他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手的鲜血。淡淡的血腥从口腔蔓延,铁拐李的眼底浮起一片血色。“我不会帮的,滚出去,滚!”
铁拐李双目赤红的瞪着秦锦蓉,愤怒的眼神宛如一头咆哮的狮子,盛元珽皱了皱眉,将秦锦蓉护在身后,秦锦蓉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盛元珽朝她微微摇了摇头。秦锦蓉压在口中的话,不多时便有人进来,照常用黑布蒙着他们的眼将他们带了出去。离开铁拐李的院子,秦锦蓉不免想不通。鬼将军就算是被冤枉谋反,可也有一腔报国热血,前世铁拐李也愿意出守护羊城不被契丹占领,可为何如今却不肯多出一份力。“你是怎么知道铁拐李的真实身份的?”
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耳边传来,打断了秦锦蓉的思绪。秦锦蓉脚步微顿,心底不免有些发虚。之前她一激动就把铁拐李的身份说出来了,可却忘了还有盛元珽在身边,他心细如发,不会发现什么吧?“有故友对鬼将军很感兴趣,有些秘辛我也就知道了。”
秦锦蓉随便编了个借口,看到盛元珽半信半疑的目光,心里打起了鼓。他要是不信,那她该怎么办?总不能把自己重活了一世的事实说出来,万一他以为自己是妖怪怎么办?秦锦蓉心里有些忐忑,眼神紧紧盯着盛元珽,生怕他看出些什么。看到秦锦蓉紧张的样子,盛元珽嘴角微微上扬。还知道紧张,看来她也不是一直那么镇静。他知道她说谎,可是又不愿意拆穿她,他大人知道她有秘密,虽然现在她不肯说,但他尊重她的意愿。“哦,那你故友有没有告诉你其实鬼将军李飞是个女子?”
“什么?”
秦锦蓉吃惊的张大了嘴,看到她惊讶的样子,盛元珽眼中不免有丝迷惑。她竟然不知道这个吗?说起来,也是她启发了他。那日他见过铁拐李的马上功夫便觉得熟悉,却一直想不明白,直到秦锦蓉点出铁拐李的身份,他才明白过来。难怪铁拐李也懂得父亲故友的马上功夫,因为他就是鬼将军的后代。“鬼将军是女人,我怎么不知道?”
秦锦蓉喃喃自语着,似乎很难相信那个传闻中以鬼影般精湛马术的将军是个女人。她只知道鬼将军一生都堪称传奇,立下无数战功,却不想......“看来你那位故友也不是无所不知。”
盛元珽摸了摸鼻子,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确实是个秘辛,也只有跟鬼将军亲近的人才知道,因为鬼将军李飞跟他父亲宁远侯交情不浅,他才从父亲知道了这个秘密。当初他刚刚知道时,也是如秦锦蓉一般如此惊讶。“那这岂不是欺君之罪......”就算皇上没有猜忌李飞,但是凭这项罪名恐怕李家也终归逆转不了身上的死罪。秦锦蓉微微叹口气,不免惋惜,若她能早生几年或许能见一见那位巾帼将军的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