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众臣瞬间噤声,暗地里嘲笑惹怒皇上的侯振铭愚蠢。侯振铭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宇文复在一旁添油加醋。“想必状元郎是被亲属蒙蔽,这才心有不平,还望父皇不要加罪与他,江山社稷还需要这般人才”宇文复此话听着像是在劝说皇上,实际上却话里有话。被亲属蒙蔽岂不是受秦锦蓉挑唆不辨是非,心有不平到底是对皇上不平还是皇权不平,单纯的一句话几乎勾起了宇文靖全部的怒火。“就这般不明是非的状元,朕怎么放心,来啊......”“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许是前几日被臣拉去喝酒,听了些闲话,状元郎这才在大殿上出言不逊,还望皇上恕罪。”
冒犯皇权,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是以听到皇上发话,宇文复不由得嘴角上扬,认为侯振铭死定了,却不想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常月竟然窜了出来。宇文复脸上的笑意一凝,看向常月的眼神有些晦暗不明。“要臣说,状元郎明知有亲属关系还敢冒天下大不韪金殿进言,实在是有情有义,忠肝义胆,若他连亲情都能轻易舍去,那这般六亲不认的官员皇上又岂敢重用?”
常月嬉皮笑脸的冲了出来,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替侯振铭开罪。他就知道这书呆子迟早会出问题,却不想这一棍子打不出三句话来的家伙在金銮殿上如此话多。刚刚都吓得他一身冷汗,现在他才知道侯振铭为何说与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家伙是向死而生,他可不是。“再说了,皇上,如今边关侵扰不断,百姓凄苦,只是用人之际,砍了一个侯振铭,到哪再去淘换一个任劳任怨的状元郎去。”
常月自小没个正形,说话的时候不免摇头晃脑,显得有几分滑稽。户部尚书在官员一列气的直瞪眼珠子,常月却自顾自的说话。他长得一副好皮囊,说话又一套一套的极会讨人欢心,原本盛怒的宇文靖,见他故作轻松,不免散了几分怒气。仔细想象,常月说的也有道理,侯振铭还只是书生意气,多磨练磨练也就罢了,若真的砍了他,还真像常月说的,到哪再去找个状元郎。“说话便说话,堂堂从四品官员,哪能如此无状。”
宇文靖清了清嗓子,常月不免眼前一亮。皇上这是被他说动了,常月松了一口气,看到侯振铭一脸的倔强不免有些头疼。他好不容易替他求回情,他可别不识好人心的又冒犯皇上。好在侯振铭很快反应过来,他也没想到皇上对此事如此忌讳,如今冷静下来便有些后怕。他不该冒进,若他都折了进去,还有谁能为秦锦蓉申冤。因此,常月求情他便不言不语,乖乖顺着常月给的台阶下来,一场杀身之祸总算渡了过去。“侯振铭,你今日表现令朕有些失望,冒犯皇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可如今山河有难,便封你为从八品枢密院编修官,望你勤心勉力,勿再犯错。”
宇文靖不处死侯振铭,却一手将侯振铭的官捋到底,正八品官职这哪是一个状元朗该有的待遇。可侯振铭却领旨谢恩,他不怕官职小,只要有机会总会向上爬,总能将秦锦蓉的事情查清。状元郎金銮殿惹圣怒一事不胫而走,不少在朝为官之人不免嘲笑他,宇文复本有些遗憾没能将侯振铭直接扼杀,但谅一个八品小官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便听之任之了。只是裴元庆却觉得此事有些奇怪。“皇上为何要封他去枢密院呢?”
裴元庆捋着八字小胡在屋内踱来踱去,他熟知官吏调动,自然懂得枢密院这地方的重要性,但皇上却将人贬到了那地方做八品,总觉得另有深意。“一个八品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又何惧哉?”
宇文复大笑一声,侯振铭本就不是池中之物。早在京中那些老夫子口中出了名,要是给了他更大的官职,他还真怕侯振铭跟自己作对,但现在......“侯振铭不足为惧,只是常月跟他是什么关系,户部尚书那滑头至今中立,实在惹人心烦。”
想到大殿上常月突然为侯振铭求情,宇文复的脸色便有些阴沉。户部尚书位高权重,他轻易动不得,拉拢了这么久却也不见那老滑头偏向他,莫非他已经站在皇后那边了?“殿下不用心烦,如今常月入朝,您也知道那是个混不吝,谁知道何时他就会犯下大错。”
届时大不了就将户部一锅端了,看谁还敢不服太子。裴元庆眯眼笑了笑,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缝,像极了发现猎物的毒蛇。而那端正跟在侯振铭身后的常月,不由得打了个喷嚏。“你说你好好的非要捅马蜂窝,这下好了,八品,我就没听过状元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常月依旧拎着他的白玉扇,一路小跑着跟在侯振铭身后。侯振铭停了步子,常月险些撞在他身上。“你为何要帮我求情?”
从下了朝,常月就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刚刚千钧一发幸亏常月站了出来,只是他与他素无交情,他为何要冒险救他。“我是想你提携我一把,家父说了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常月摇着扇子正要夸夸而谈,就见侯振铭冷了脸转身欲走,他这才收起那副浪荡的模样,神情多有讨好。“实话说吧,我爹说他最近可能有难,在朝廷里可能护不住我,我这不是提前抱大腿来了。”
常月也没想到自己会进朝为官,还正值太子针对他爹的时候,他爹都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照顾他,他就只能自谋生路。谁知道侯振铭这条大腿还没抱上,侯振铭就被捋到了八品。常月的话有些无厘头,但侯振铭却敏锐的嗅到了朝廷的争斗的凶狠,看来想要跟太子做对的确是他操之过急了。“大恩不言谢,你若日后需要,只需知会侯某一声。”
能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出来,常月也算不上什么坏人,此人可交。侯振铭朝常月轻轻行了一礼,常月不由得有几分骄傲,刚要摆谱,就见侯振铭扬长而去,不由得有些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