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
顾流漪下班之后,去了趟超市买了一袋子的泡面和面包,什么口味都有。她做饭是真的不能吃,而且平时也不会有那么闲情逸致去做饭。虽然知道泡面不健康,但确实方便快捷,非常适合解决火急火燎期间的饥饿状态。
但是天气预报总是骗人的,顾流漪一想起早上看手机时那笑得一脸纯真的小太阳,又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冷不防就给你下场雨。
一个雷一打,雨就倾盆而下了。她拎着超市的大袋子,跑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避雨。进去的时候,老板娘许欢一看到她,笑容就不断,“小美女,很久不来了啊。”
顾流漪拍了拍衣服上的雨,冲着许欢一笑,“这段时间医院里面有点忙,就没时间来了。”
许欢看着她有些狼狈的模样,终是去里面拿了块干净的毛巾走出来,盖在她的脑袋上,“擦擦吧,现在入冬了,淋点雨就会感冒,你这身子也经不起折腾。”
“谢谢欢姐。”顾流漪接过毛巾往头上擦着,一头短发擦得乱乱的,她也不顾形象,把毛巾就直接盖在了脑袋上。
许欢进去给她泡咖啡,她站在里台,“热的?”
顾流漪昂着下巴想了想,虽然外面下着雨凉飕飕的,但是咖啡店里温暖的很,她摇了摇头,“加点冰块吧。”
许欢无奈的摇了摇头,“女孩子少吃点冰的。”手上还是依着她的性子做成了少冰的。
顾流漪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人生在世短短几十载,过得称心如意点不好吗?”
“嘴真贫。”许欢捏了捏她的脸蛋。
其实许欢年纪不比顾流漪大多少,一两岁差不多,但是她毕业之后开了这家咖啡店,顾流漪上大学的时候就一直在这家店里打过工,吸引了不少客源,许欢可能是真喜欢她去她店里坐坐。
等了半小时,雨的趋势一点也没有减小,恰巧店里没有备用雨伞了,顾流漪就坐在咖啡店的一角,拿着一本英译的医学书开始看了起来。
前些日子,她收了一个患有纵膈肿瘤的病人,肿瘤的位置特殊,并且肿瘤已经很大了,再不做手术,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患者的年龄有点大,不知道能否承受开胸手术之后带来的创伤,她最近就在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些问题。资料书籍看了又看,方法和术后减少胸痛的注意事项也一点点增加。
咖啡喝了半杯,顾流漪翻了一半书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她的脸色有点变化,捏着书页的手也不自然的攥紧。
她咬了咬唇,内心却是无比清楚:很好,一般周期为21~35天,平均28天,俗称生理期的东西,在今天给她撞上了。
她瞧了瞧书旁那杯已经被消灭了三分之二的少冰拿铁,又想起了自己还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很好,她这次可能会有一次痛苦并难忘的记忆。她慢慢起身,朝前台移动,凑到许欢的身旁轻轻说了什么。
许欢听完,诧异的看了她一眼,小脸已经有几分苍白了,嘴唇都被咬红了,她赶紧拉着她进里屋,
“我说什么来着,女孩子要注意身体,现在遭罪了吧。”手上却是争分夺秒的给她那必需品。
顾流漪在里屋裹着热水袋将近待了十分钟,才慢慢走出来。她边走着,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朝外面道,
“欢姐,我这次可能会有机会痛进医院了,想想还有点小期待呢!”
尽管虚弱着,她还是比较开朗的开玩笑,尽量不让旁人担心。
但是——
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今天注定是倒霉的一天。
外面齐刷刷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是昨天才刚见过的人,苏烈和韩媛。
怎么说呢,看清楚人之后她还是有点小庆幸的,毕竟她最近有点想见却又不想见的人不在。两人看到她都有些惊讶,苏烈直接脱口而出一个称呼,“嫂子?”
许欢愣了几秒钟,顾流漪则是笑容一僵,表情显然有些复杂和不爽。
苏烈有些木楞,不是因为顾流漪的话,而是因为顾流漪此刻的样子。
女生穿着纯白色的毛衣和黑色裤子,有些干湿并且凌乱的短发上盖着一块毛巾,小脸白白的,嘴巴红红的,大大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们两个。跟昨天那个穿着红裙,妆容精致的,仿佛不像一个人。
漂亮的有点可爱。
他刚想说话,对方微微一抬手,眉头微蹙,“打住,谁是你嫂子?”
她朝着外边慢慢走去,“苏警官,你们的老大没有教过你,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吗?”
“好,看来是没教过,也是,就他那恬不为意,处之泰然,满不在乎的样子,要是教你们这些,我跟他姓!”
她说话的时候,听起来没什么力气,但是那股气势还是不可忽视的。
顾流漪顶着毛巾,话音刚落,视线落在前方,整个人直接向后退了一两步,脸上的表情更是被吓了一跳。
不,原来是四个人,还有俩坐那喝咖啡呢。
她愣在原地,靠窗那一桌的男人放下手中的杯子,徐徐的转过头,露出一张英俊的脸。
顾流漪:……她刚刚都说了些啥?
就他那恬不为意,处之泰然,满不在乎的样子,要是教你们这些,我跟他姓!
……
她想把家里的日历本给撕了!
周晗双看到她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可爱。
顾流漪与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对视不过三秒,便若无其事的摘下毛巾,淡定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好像她根本没有看到那些人一样。
她不解,昨天才出了命案,今天就有闲情来这喝咖啡了?
事实证明,他们的确不是来喝咖啡的。
她一坐下,就听到苏烈和韩媛开始盘问许欢一些问题,她自觉自己应该不能听这些信息,于是戴上耳机,自顾自的开始看书。
桌上的冰拿铁已经被许欢换成了生姜红糖水,味道闻着还挺重的。顾流漪拿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生姜的辛辣让她不免被呛得咳了几声,在一阵问答中格外突兀。
肖祁墨手里端着杯子,并没有听着旁边再讲什么,一半的思绪都落在前方图书区内的人身上。他抿了一口苦涩的咖啡,仔细回忆了一遍她刚刚的样子和说的话,鼻尖还能轻嗅到姜味,他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目光直直的盯着她。
周晗双忍着八卦的笑容,关节在桌面敲了敲,“收敛一下你的目光,ok?”
说完,她又往后一靠,“还真是前女友?可以啊,眼光不差啊。有这么个美女在,怪不得其他女生都入不了你的眼。”
肖祁墨没有回答,反而是沉默了一会之后,忽然道,“拜托你一件事。”
苏烈和韩媛之所以来找许欢,原因很简单,她是七年前那场芭蕾舞剧第六人偶的扮演者,也就是说她也会成为凶手的目标之一。
韩媛的问题也很直接,“沈心已经遇害,她生前说过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许欢,那些事情,你也知道,对么?”
许欢托着杯子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苏烈不明白韩媛今天说话怎么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简单的一个问题,声音却如此沉重。他尴尬的笑了笑,“许小姐不必紧张,考虑到你的安全问题,我们希望你能够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许欢没有回答,反而反问道,“方瑜呢?如果按照你们说的,下一个不是她吗?你们有派人保护她吗?”
她的神情有些担忧,韩媛和苏烈相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不同的意思,苏烈回答:“许小姐不必担心,我们警方已经派人保护了杜小姐。”
许欢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那就好,那就好。
顾流漪一个人坐在那里,耳机忽然被人摘了一只,周晗双站在她的旁边,挑了挑眉,“我们聊聊吧?”
顾流漪对这突如其来的问候有些懵逼,她拎着耳机线,“如果是聊你们老大,那就算了吧。”
周晗双无声的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看着她面前摊着的书,有些惊讶,“你是医生?”
顾流漪看着她的模样,猜测道,“我是。你呢?”
“我没你们那么神圣,我是法医。”听到她语气里暗暗自嘲的感觉。
顾流漪合上了书,好看的眉毛蹙在一起,“不管是法医还是临床医生,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临床医生治病救人,力所能及,而法医则是替那些被无故夺去生命的人找回公道。”
周晗双没想到会得到这样郑重的答复,她舒朗的笑了,“我们法医的工作就是调查遗体,检视细节,找出真正的死因,将事实写到鉴定书中。遗体摆在我们面前就说明了,生命被剥夺,这个无法挽回的事实。
“……所以哪怕只是一丁点,也想替他们找回迟到的真相。”
顾流漪的眸色暗了暗,脑海里飘过的是黑白相间的灵堂,她阖了阖眼,“活着的时候没能得救,死了还要被装作没看见吗?如果是那样,真是太令人心寒了。”
周晗双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就像是在对着某些人,自怨自艾一样,那样的令人无奈,那样的令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