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
顾流漪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枪的动作干脆利落,几乎没有一刻犹豫,扣动扳机,动作漂亮的行云流水,一发子弹就这么射出,直中三等奖的零食。
韩以桥:……
程放:?????
现在的女生都这么厉害的嘛?
虽然是假枪,但一定是把只差点火候的假枪,所以那子弹出鞘的后坐力的还是很强的。
顾流漪觉得虎口被震得有些疼,惯性的后退一步,撞入一个结实而温热的胸膛。她往后侧头,肖祁墨也微微侧头与她对视,唇角上扬,“打得不错,姿势很标准。”
顾流漪一笑,随即转回头,“谢谢夸奖。”
肖祁墨退到一旁,抱胸看着她,“找到感觉了吗?”
而前者正专心致志的琢磨着手中的枪,撩了一下长发,直接抬手,又是一枪,“还行,有感觉了。”
不光程放和韩以桥觉得惊讶,就连肖祁墨对于顾流漪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是有些诧异。谁能想到看起来知书达理,安安静静的顾流漪,竟会是个拿起枪来动作干脆利落的酷girl。
果然人不可貌相。
顾流漪最终在十发之内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还额外得到了许多零食,就干脆给围观的群众分了点。
韩以桥幽怨的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头顶一万头草泥马飞过,我日!这俩人是约好一起来砸场子的吧?
程放拍了拍他的肩,叹了一口气。
后面又玩了几个地方,到最后已经没有兴致就是在校园里瞎逛。
两人兜兜转转却是来到了感恩湖附近,肖祁墨望着静悄悄的湖面,内心仍是一阵后怕,下午的场景历历在目。他担心顾流漪想起来会害怕,刚想提议离开,却听到她有些低沉的声音,
“肖祁墨,谢谢你。”
肖祁墨眸色一深。
“托你的福,我没有一刻比今天泡在湖水里更清醒。我时常把信仰挂在嘴边,直到今天我才真的体会到信仰的珍贵。也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有这么多担心我的人。”她忽然抬眼看向肖祁墨,眼底一片澄澈,“今天,是我自十四岁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说完,她蓦地就笑了。
月光照耀下,女生的脸好像绽放的昙花,笑意写在她的脸上,溢着满足的愉悦。连她那散下的长发也似乎都在她的笑容中快乐的飘动起来。
那时候的肖祁墨,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时的场景。多年后,当他再次想起那个笑容,是在过年回家陪着爷爷练书法的时候。他当即抬笔,行云流水的在干净的宣纸上写下一段词:
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再顾倾人国。
而他甫一抬头,便瞧见砚墨的女生对上他的视线,然后灿若星辰般昙花一笑,恰好应验了他笔下的诗词。
“顾流漪。”他轻唤她的名字。
顾流漪轻轻“嗯”了一声,瞧见他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她。
他的手心躺着一个吊坠,在月色下泛着锃亮的光芒。顾流漪有些惊讶,这个吊坠是她刚刚看中的奖品,后来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一开始还留意了它。
肖祁墨看到她眼中的诧异,只是微微一笑,“一开始问你有没有喜欢的时候,我发现你在看到这个吊坠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想你应该是喜欢的。”
顾流漪是真的有点惊喜:“给我的?”
得到肖祁墨的首肯,她从他的手中接过吊坠,认真的看了许久,直到眼神都柔和了下来。
“其实,我之所以喜欢它,是因为它让我想起了我爸爸。我爸有个复古的吊坠,据说是他和我妈相遇的契机。自我记事起,他一直把吊坠随身携带,连出任务也是放在左胸前的口袋里。吊坠里,是我妈的照片,可美了,我还因为这个跟我妈吃醋来着。”
说着说着,倒是她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出来。
肖祁墨忽然发现,今晚的她格外的爱笑。
“顾流漪,你笑起来,很好看。”
……
大学的寝室楼下,依依惜别的情侣非常多,还有大胆的干脆在寝室楼下吻了起来。
以往顾流漪一个人回寝,对这些情况都是熟视无睹的。而今天,身边多了个人,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觉得有些尴尬。
“你早点回去吧。”一到宿舍楼下,顾流漪便说道。
肖祁墨自然是看到楼底下的盛况,又像是没看到顾流漪的尴尬,掩着笑点了点头。
方转身走了没几步,便听到有人喊他。他一回头,顾流漪正朝他小跑过来。跑到他跟前,她从随身的小包里面掏出了一个东西。
肖祁墨定睛一看,是一枚纪念币,比一元硬币大上了一圈。他意味深长的看着纪念币,又抬头看向顾流漪,眉毛微微一挑。
顾流漪指了指纪念币的图案,道,“最主要的是它的图案是枪,很适合你。好好收着,我先回寝了。”
这回,她是真的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肖祁墨看着她偏偏有几分落荒而逃的背影,拿起手中的纪念币置在灯光下仔细的看了看,银币的中央能清楚的看见凹凸的团,是一把手枪的模样。
他突然笑了,笑意直达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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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过后的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本是万籁俱寂的时候,顾流漪则是在宋软和寝室长的轰炸下,不情不愿的从被窝中露出半张脸,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迷迷糊糊,不似以往的清明,显然没睡醒。
“你看看你,让你早点睡你偏不睡,早上起不来了吧?”宋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顾流漪懒得看她,一把盖上被子蒙住头。
她才不想和一个天天睡懒觉上课踩着点到,晚上熬夜看小说的人讨论这个问题。
“两位爷,现在才五点半。”对床的李梓涵咕哝了一句。
到最后,顾流漪还是缴械投降,被宋软一把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成功完成叫顾流漪起床的任务,她满足的爬下床,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顾流漪揉了揉自己柔软的头发,不情愿的爬下床。
桌面上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吊坠,昨晚没有仔细看,现在发现这个吊坠竟然是星星样子的,比起放照片的吊坠,更像个工艺品。想到昨晚的场景,她双手捧着脸,竟然笑了出来。
路过的寝室长看到她脸上的一抹笑容,直言道:“大清早笑毛笑,都给我赶紧起床爬山去!”
然后被李梓涵一个枕头爆头。
k.o.
“都说新年来临之前一定要去庙里还愿的。”宋软一本正经的说道。
“新年不是还有几天嘛?你急什么?”
“这不,后面课程多,没时间来嘛。”
顾流漪大脑飞快的过了一遍之后几天的课表,因为元旦节还是提前一天放假的,加起来可有三天假期。她睨了一眼有些心虚的宋软,我信你有鬼!
宋软和寝室长耐不过顾流漪锋利的眼神,最终招了,“哎呀!不是说景行山的姻缘签很灵的吗?”
哦,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
早上七点,寝室四个人准时出现在了山脚下,许是时间还早,基本上没有什么人。顾流漪抬头望了一眼“景行山”,咽了咽口水,与同样绝望的李梓涵对上了眼。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我便知道,你与我,乃同道中人。
高山仰止。
仰止仰止,仰头就止,不就是这个字面意思吗?
顾流漪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说服自己继续前行,偏偏宋软和寝室长精力旺盛的很。因为体力欠佳的顾流漪和李梓涵,走走停停,爬到山顶,愣是花了一个半小时。
拜过菩萨,观赏过寺庙的建筑,宋软是真的耐不住了,拉着她们跑到旁院求姻缘的地方。
四个成年不久的花季少女,站在姻缘签处,面面相觑。镜音大师坐在木桌前,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的四个姑娘,只问,“姑娘们,谁先来?”
永远言行不一致的宋软在第一时间把顾流漪推了出去,还不忘说一句:“看看你的姻缘里有没有我男神这朵桃花。”
顾流漪:……她不想有。
一朵桃花,多少只鸟啊。
既然被推出来了,顾流漪也不好在退回去,大大方方的在木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把名字写在了宣纸上。
镜音眯着眼打量了她一番,先是舒眉再是皱眉最后是舒眉,略带沙哑的声音道:“姑娘,桃花不止一朵,可姻缘只有一段,幸福美满。”
顾流漪一听:这开场白听得像骗人的。
“姑娘,请抽一支签。”他将竹签筒递给了她,顾流漪看了他一眼,挑选了一根抽出来,自己没有看,直接递给了大师。
大师接过,眼睛蓦地一亮,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开口的时候都是带着笑意的,“上上签。云开日出正分明,不需进退向前程。婚姻皆有天注定,和合清洁万事成。”
身后的三个人听得云里雾里,却也知道是好结果,个个面露艳羡。顾流漪不为所动,听着大师继续说下去。接下来一定是:
这是一支好签。
“这是一支好签。”
……
“两个人的相识就是有‘缘’,错也好,对也好,都应该‘惜缘’。佛教讲‘运命’,可以说‘命’是你自己掌握或改造的。”
总而言之,听下来是段不错的姻缘,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她不表态,只是礼貌的道了谢,接过自己的纸质签朝庭院走去。庭院最大的那棵姻缘树上挂满了红色绳子,甚至有些人是系了好几个结,生怕它掉下来。
大师说,红绳扔得更高,你的姻缘越好。
顾流漪瞄了一眼大树的顶端,那根枝丫果真一根红绳也没有。她紧了紧手中的红绳,随手一抛。
红绳掠过所有的树枝,稳稳地落在最高的枝丫。
顾流漪瞄了一眼,很是淡定,嘀咕了一句:“运气有点好啊。”
寝室的其他三个小姑娘对于感情的事情总是一个比一个感兴趣,三个人拉着大师愣是在那里聊天,看起来一时半会是结束不了的。
折腾到现在,天已经很亮堂了。只不过因在山顶,依旧是有些灰蒙蒙的,透着湿气。
顾流漪靠在旁院的木檀门上,瞥了一眼手中的姻缘签,并未细看,正准备收入口袋,忽而听到有人唤了一声,“姑娘。”
顾流漪循声望去,却不知那院内的石桌前何时坐了一个人,见他看着自己,周围又没有其他人,确信他叫得是自己,她疑惑的走了过去。
“坐。”走到桌前,老人又示意了一下他对面的石椅,顾流漪坐下。
“抽过签了吧?”虽是询问,却很笃定,顾流漪沉默不作声,那人又道:“为何不找大师解签。”顾流漪知道,他说的签是后来在小阁子里面抽出来的纸签。
她看向院里的梅花树,在冷风中傲然独立,语气随和,“解或不解,无二差别。缘分要是能凭一纸几个字作论,何谈缘分?”
老人温和的一笑,褶皱曲得更深了,“前几天,我碰到一姑娘,和你一样,也是站在那个位置,不去解签。你知道她和我说了什么吗?”
顾流漪摇头,老人继续道:“她说,有一个人,是她第一眼看,再看,无论看多少次,都确定他会是她的谁,所以这姻缘签上写的内容又与她何干?解了,不会动摇她,不解,可以给她希望,哪怕只有一点。”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签,纸签被折叠的很整齐,“那姑娘把签给了我,她说,若她如愿以偿,她定会回来解签,所以,我在等她。”
他望了望门外的青石板路,仿佛可以想象若干年后,一个褪去稚气的女生带着她的意中人跨进那扇木檀门,脸上洋溢着幸福。
顾流漪垂眸,低声道,“您就这么笃定那姑娘会回来?”
老翁一笑,单手扶桌,单手将签收了回去,小心保管好,“那么好的姑娘,佛祖为何不怜惜她?”
他一顿,又看向姻缘树。顾流漪也顺着他的目光忘了过去,姻缘树粗壮的枝干上系满或挂满了红绳。
“那最高枝丫上的一根,是姑娘你扔的吧?”
顾流漪有些诧异的看向对面转着佛珠的老人,而他只是又转了一颗珠子,颇为调侃道,“运气不错嘛。”
巧了,她也觉得。
适时的一句玩笑话令顾流漪哑然失笑。
此后二人再无交流,只剩下偶尔的钟声和周围老者转着佛珠,念着佛经的细碎声音。
转眼间,待顾流漪再次望向内院的时候,室友三人已经随着那大师走了出来,显然是结束了。她起身与老者道别,后者并未说话,只是明了的点了点头。
她转身抬步即走,以为这场漫无目的的聊天结束的时候,身后的人忽而开口缓缓道,“姑娘。”
顾流漪脚步一顿,转头看着他,而老者正认真的一颗一颗转动珠子,沉默了几秒,他才睁开眼睛,一双眸似是看透一切,看破红尘,却又认真的很,顾流漪有些心怔,总觉得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极其重要。
良久,只听苍老的声音徐徐道:
“星星,自始至终,都是墨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