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玄界中化神纷争,金丹交伐,轻笑后便随手散去了五指指尖所生出的数万道血丝
而随着那血神法相消散后,笼罩在四海神殿四周的血色灵光随之消散无踪。
在第一时间,此次存活下来的万余名金丹修士蜂拥而至,下了那通天石阶,分作鸟兽散去,青霞宗另外存活下来的左丘与秉正两人也在其中。
只不过各族修士御风离去之时,几乎都下意识地避开了氏族修士还有九大族群的化神亲传弟子,也不知是担心他们突然暴起痛下杀手,还是因为心有愤恨。
而这些化神亲传弟子则无视这些存活下来的族裔,只是冷眼盯着禁制已然完全解开的四方神殿,浑身法力汹涌彭湃,一身的气息陡然暴涨了起来。
只是在临近元婴期这一条界线之时,便赫然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寸进半分。
“血祭仪轨已然开启,我等也算是完成任务。只是可惜了,四海殿的规则并未有变故,否则你我在此直接突破元婴,到时候也能发挥出师尊所传下的诸多手段威力。”司徒耀神色淡淡地说道。
言罢,他月白锦袖随意一挥,转眼间化作了大红之色,而从袖中飞出了一道道灵符宝箓,五色灵光璀璨辉映。
“天地压制尚在也好,否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金知白朝着那敖苍所在看去。
言语之间,一面面金光灵镜浮现在他周身,缕缕灵光彼此交织。
而后他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朝左右伸开,掌心向上。
只见在金光之中,一根根灵柱浮现其中,各遵其位分落而去,转身间便不见了踪迹,而那《八门锁魂大阵》已然在顷刻间形成。
这般阵法上的造诣比曹魏这等刚突破的阵法大师,要高出了许多。
见此,远处的敖苍语气淡然地说道:“二位如此迫不及待了吗?”
“敖苍道友在此,金某岂敢托大?”金知白笑道。
在他眼中,那家伙虽是年轻,可却是此行最大的劲敌。
一来对方身负句芒与苍龙血脉,论跟脚的话,在场的其他修士无出其右。
二来在其身后有修摄和敖横两位化神尊者,不知传了多少厉害的手段下来。
而最让他感到棘手的是这家伙仿佛是天生的无情性子,明知此行乃是血祭,却能一脸平淡地看着生身父母进去。
“知白,相互合作吧,眼下并不是你我分出生死胜负的好时机。”司徒耀缓声说道。
“如此更好!”金知白颔首说道。
而另一边,敖铠摇身一变,风雷涌动之间,化作了一条狰狞黑蛟。
敖苍轻飘飘地落在了那小屋般大小的蛟首之上,轻迈了一步,浑身上下灵光盛放。
待那灵光渐消后,只见它一改先前的寻常日常的衣着装扮,穿上了银鳞铠甲,头上盔缨焰焰生光,腰带盘龙耀彩生霞,上罩红袍如烈火,而那双手护臂则是之前催动过的饕餮鎏银护手。
敖苍伸手一握,一柄龙蛇交缠的长矛横现而出。
而在其脚下的敖铠那一双青黑竖瞳泛着冷光,随其心意流转间,一片片黑甲便从头到尾覆盖在了它鳞片上,裹住了头上的独角还有那刚劲有力蛟龙利爪。
至于诸如相侯、乌魁、夔劲等传神亲传弟子也是各施手段,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只不过各族连同大荒圣教的这十八位化神亲传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玄申、祝游、幽渊、季元、少司秋这五个氏族修士身上。
当察觉到那一道道强横至极的神念锁住了自身气机后,五位氏族修士似乎仿若未觉察到一般,他们该下棋的下棋,喝酒的喝酒,抚琴的抚琴,仿佛各族之间的争斗与谋划都没有关系。
见此,这些化神亲传弟子却是不敢率先出手。
双方之间这般僵持了数十息后,那玄申忽然轻笑了一声,它从棋盒上取出了白子,落在了棋盘上,而后神色淡然地说道:“你们别想木头一眼看着我们啊!要不然就干脆斗个你死我活,要不然就赶紧去四方殿,要不然只怕会错失大好机缘啊!”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们不动手,我们自然不会打扰你们的好事。”少司秋缓声说道。
而幽渊双手一按,十指压住了琴弦,冷声说道:“尔等所造杀业太盛,也不怕死后在阴司受罚,不入轮回?”
“好了好了,神庭倏然瓦解,阴司神职早已不复了,现如今的修士哪求来世呢?”季元轻笑了一声。
“幽渊,贵族幽都氏又何必镇守在阴间五岳门户外,不如放开了鬼门关,反正这世间也不怕再乱几分。古时天地秩序健全,自有因果报应,循环不爽,可如今的世道呢,那是越恶越好啊,不同了!”季元轻笑了一声。
“好了,莫再抱怨了。”玄申轻摇了下头。
而后它神念朝着四方传去,笑道:“诸位,尔等当真以为能拿得下我们吗?眼下此地禁制虽被尔等各族前辈篡改了几分,可四海殿终究是我神庭四海之主的行宫所在。尔等或许不知,那初代北海海神禺䝞与东海海神禺京本是父子,眼下季元兄正是出自禺京氏一脉,而历代的四海海神,也有不少是出自我等各族。当然虽是同姓,氏名还是有所不同的。伱们说我们几个可有手段突破此地禁制破丹成婴,将尔等斩尽杀绝?”
说到最后面,玄申语气冷了几分下来。
对于他们这些有着完整传承的古老氏族,姓与氏是极为分明的。
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而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
只不过那出自所谓大荒余孽的司寇缓声说道:“尔等氏族有此后手,司某并不意外。只是你们五個终究是金丹期罢了,想要破解各族大能布置在此的手段,想必也只能动用族中底蕴,如此一来所付出的代价不小吧?”
“自然不小,远比斩杀尔等所得要大得多。若非不得已的情况,我们也不想动手。此次族中长辈派我们来此,一来是为了四海后裔,二来便是看看当今的修行界到底是变成了什么模样。只是却不想,你们这些所谓的大荒圣教竟将四海后裔屠杀殆尽了,尔等初心不复啊!如今你们更是和各族相互勾结,如此行径对得起尔等先辈所付出的血汗吗?”玄申轻摇了下头。
一听此话,在司寇身边的另一位黑袍修士涂目冷笑了一声:“现如今才来说这些风凉话,你们氏族置身事外,遁世不出之时,又怎么不说?”
“你所说的倒也没错,除了幽都氏外,我们都没有资格说你们什么!既然如此,选吧,你们是否要与我们为敌?”玄申缓声问道。
“希望诸位能信守承诺!”敖苍轻道了一声。
“玄某以青阳氏名义保证,如此放心了吧?说来,敖苍道友你又何必弃句芒血脉而不用呢,你若是……”玄申颔首说道。
“不必了,我在族中过得也不错,倒是我那便宜小弟左安,他可是天生觉醒血脉啊,你们就不考虑一下?”敖苍问道。
“他是无相上人嫡孙!”玄申缓声说道。
此话一出,敖苍便明白了对方的诸多顾忌。
而在他以青阳氏族的名义保证之下,在场的众多化神亲传弟子便不再多留,纷纷朝着四方殿疾驰而去。
毕竟对于这些古老氏族而言,他们可是极为看重氏族声誉。
而望着这些化神亲传远去,玄申语气淡淡地传音问道:“少司兄,可要入殿寻觅王玺残块了?”
闻言,少司秋轻摇了下头:“不必了,当下我已然感知不到王玺所在了。”
“可是被其他修士先登一步了?不对,就算是王玺被其他修士炼化了,你也不会感知不到!除非是王玺宝物自晦,踪迹难觅,要不然就已不在此地了!”玄申眉头微蹙了一下。
“我也不知是哪一种。此次出来,族中也无非是让我看清王玺到底会选择哪个修士,先知个底。除此之外,不做半点干涉,也做不了什么干涉!只不过各族化神可真狠啊,数万金丹竟这般血祭了,也不知是和界外的哪尊邪神建立起了联系!若神庭还在时,此举可最是禁忌啊!”少司秋缓声说道。
“好了,少说这些,我可不想被这种存在注意到了。”玄申轻笑了一声。
而另一边秉正与左丘已然回到了白玉灵舟上,正在灵舟上等候的吕香一见只有两人回来,眼中满是疑惑之色。
“两位师兄,掌门他们呢?”吕香试问道。
闻言,刚松了一口气的秉正,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们都死了,此次着实是凶险万分,我们两个侥幸捡回一条命了。”
“别开这种玩笑。无咎和德操还在那四方殿中。至于其他人……”左丘叹了一声。
“掌门他们都死了?”吕香有些不信地又问了一声。
他们这才分别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金丹后期乃至假婴期的师叔师兄竟都不在人世了!
数百年修行到头来,终是一场空!
左丘轻点了一下头,而后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身形落寞地朝前走去。
“别问了,都死了!可惜了文圳若是有此白玉灵舟护身,也许还能保得一命,不过一切都为时已晚了。”秉正轻笑了一声,脸上不见有半点悲伤,反倒是带着几分嘲弄。
一听此话,左丘赫然驻足,冷声说道:“在那种情况下,多一件灵宝少一件灵宝,对于结果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你这家伙莫动摇吕师弟的道心了。还有你维持这具化身,剩下的神念还够应对在四方殿中的其他道友吗?”
“师兄竟看出来了,还不算老眼昏花吗?”秉正咧嘴一笑。
“你从小便是个不安分的,只是不管如何,宗门终究栽培过你,纵然曾将你派出去,可望你还能记得几分香火情!”左丘缓声说道。
“升米恩斗米仇,我不是那种人!”秉正轻笑了一声。
“那你如今这般算计,是打算将老夫与吕师弟一并除去吗?”左丘冷声问道。
一听此话,秉正急忙说道:“左丘师兄,别误会。我只想弄死吕师弟一个而已,五行传承这等机缘,想必有过人之处,怎叫我不心动呢?”
“你又非是五灵根。宗门中也有几份五行传承,何必呢?”左丘脸色一沉。
“唉,做生意嘛,到最后还不是空手套白狼。吕师弟,你一个刚突破的真人,连境界都还未稳固,就敢来四海殿,这岂不是送货上门了?就算是机缘在身,想来一身的实力顶破天了也就是金丹中期吧,如此你可怎叫师兄我不心动啊!”秉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若是强行出手,我自是拦不住。不过师兄还算是有几分手段,就算你能将我除去,可如今无咎和德操还在,等他们从四方殿一出来便知晓是你所为。残杀同门乃是宗门大忌,你也不想被师祖他们三位追杀吧?就算是还有后手,若是师祖不惜舍下脸面,请无相上人他们出手呢?秉正,你那魂灯可还在主峰长明殿中,只要有此灯在,师祖他们自有手段寻到你所在,到时候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左丘冷声说道。
“唉,你说师祖他老人家怎就突破到大修士了呢?”秉正叹了一声。
话语一落,他身形陡然变化成了一摊黏稠液体,而后凝成了一只血色六翅灵虫,朝着飞舟中的阁楼飞去,飞进了房间内,落在了蒲团上。
见此,左丘招呼了下吕香,缓声说道:“在无咎和德操出来前,为了安全起见,你都和我一起。”
“多谢师兄!”吕香心情沉重地应了一声。
“别辜负文圳的一番心意了。”左丘叹道。
而后他看了下四方殿,又朝秉正所在望了一眼,脸上的顾虑之色丝毫不掩饰。
左丘脚步沉重了几分,在心中暗道:
“宗门七代元婴传承有序,近万载的底蕴啊,方才造就了如今这般盛况。只是难不成盛极必衰是注定的,这一代当中最有可能结婴的方游,在最后的关头出了差错,而剩下的无咎、德操、秉正三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一个个性格乖僻啊!若是这三个当中哪一个结婴了,等师祖三人都不在了,那他们也不知会把宗门带向何方?”
而另一边在房间中,秉正所化的血色六翅灵虫神念收敛了起来,转而在那四方殿中,只见一条赤蛟张口喷出了一团炽白火焰,将面前的一道人影吞没,烧成了灰烬。
只不过那灰烬落入了底下的幽冥血海中,又开始蠕动凝形了起来。
“真是麻烦!”秉正暗道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