涧中幽静无人来,恍然不觉之间,时间已过了三个月。
在某一日深夜时分,那株文玉树终于灵机耗尽,通体已化作石质,而那颗木魁灵珠也变得暗淡无光。
而此刻曹魏身形无风自起,飘悬于空中三尺,那外界磅礴的木系灵机与他自身所练就的《周天木玄功》法力两者幻化成两道青碧灵光,在其周身盘旋不停,相互追逐,直至最后首尾相应,渐渐地相互融汇在一处不分彼此。
随着寅时一至,曹魏掐诀念咒,在其周身的那圈木玄灵机赫然绽放出璀璨光华。若不是有这《紫薇斗阵》隔绝,他人便能远远看到此处有灵光朗耀。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当卯时来临之际,曹魏一掌横托于顶上,一掌下横于丹田之下,随着口中法诀念念有声,那环绕于周身的木玄灵机,缓缓地化作了一青一玄两色。
青者浮于百会之上,引动高天之上的清虚之气沛然而下,化作腾腾霞蔚,而玄者则汇聚在座下,勾连了此地地煞之气,化作了一方片片莲瓣如玉的黑莲。
曹魏双目紧闭,神色寂然,在吐纳之间将这两道泾渭分明的枯荣灵机炼入己身百骸、九窍、五脏十二节之中,顺周天而运行。
直至那卯时已过,辰时初至,天地交泰之时,他才将两者完全炼化,周身皆衍生一层朦朦胧胧的清莹灵光,隐有几分似那冰肌玉骨。
等周身修行异象完全敛去之后,这时曹魏方才睁开了双眼,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那一线天空,此刻天色仍苍茫铁青,那灰蒙蒙的流云仿佛停滞了一般。
“也不知这位严师叔是去了哪里?”曹魏叹了一声,而后取出了一方锦盒,将这枚木魁灵珠装入其中,与那株灵性尽失的文玉树一起收入了储物袋中。
做完这些杂事之后,他又修行起了《采药归壶》之法。
等旭日始旦,那天地间的天阳元气消散之后,便又顺势修行了《霞光凝萃》。
如此过了小半柱香后,当曹魏察觉到那大日炙热,恐伤了自身神魂,这才缓缓收功。
再略作调息了片刻,他伸手取来了放在身边的一本书籍,而后背倚着青石,一页页地翻阅了起来,或有所得时,便不禁叹赞几声。
此书乃是宗门两千年一位名为丹青子金丹前辈所著,名为《丹青经》。
此人乃是一位苦修之士,一生除了修行之外,将余下的时间都花在了他最为钟爱的炼丹之上。
在其渡元婴劫雷之前,他将自身机缘所得的炼丹传承之法,还有那数百年来的炼丹心得,尽皆记载在其中。
只是可惜,这位前辈倒在了最后的心魔劫上,数百年的修为一朝散尽。
在存留之际,他只交代了宗门定要将此书传承下去,以供后来者借阅传习,但切不可将之奉为圭臬,可学不可似。
此书在后续两千年间,又经过了宗门中的历代元婴、金丹修士删减增补,因而也成了青霞宗中所传承的其中一本颇为重要的炼丹典籍。
虽然在每次炼丹之后,曹魏能借助提示词的便利,找出此次炼丹之中的不足之处,进而做出针对性的修改。
如此看起来,其实倒也不用去看前人所留下的典籍。
但是前人已经指明了一条较为平坦的大道,他便不必去一点点地披荆斩棘,可节省一些试错的成本与时间。
当然前人不一定都是对的,这就需要他依照自身的情况去探索出最为合适的炼丹之法。
曹魏细细地品读这本《丹青经》,又再一次地从丹道入门开始一直读到了有关于炼制各种筑基层次丹药,如此时间已至午时。
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一声哈欠后,将此书放在了石上,继续盘膝修行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此处山涧中的天色又昏暗了下来,直至夜幕完全降临。
在最后运转了一周天后,曹魏站了起来,在这阵法方寸之地走动了几圈,而后衣袖一挥,那置放杆紫玉杆边上的一盏琉璃灯缓缓光亮。
他借着灯光夜读,从白天看到的地方又继续看了下去,直至翻到了最后一页。
到了此刻,月上中天。
曹魏握着书籍,躺在石上,仰望星空。
等那皎月从此涧掠过之后,他挺身而起,继续盘膝坐定,修行了起来。
随着他吐纳之间,青藤涧中那磅礴灵气翻涌,还有高天之上的点点星光月华,两者一并涌入了这《紫薇斗阵》中,将其身形淹没。
在这金丹所处的群真灵地之中,曹魏根本无须动用自身半颗灵石,仅仅是其中的灵气,就已不是他所能完全炼化的。
这般枯燥又充实的生活日复一日,如白驹过隙,如此又过去一個月的时间。
……
……
某一日,在一方灵山之中,一个锦袍修士从洞府中的静室里走了出来。八壹中文網
历经四个来月,鲁载终于将身上所中的火毒完全祛除,伤势近复。
他看了看天色,而后祭出了自身法器,在其灵光护体之后,便朝着植殿方向疾驰而起。
不过两三个时辰,他便已来到了方明所在的乾健灵山前,而后衣袖一抖,一枚玉简化作了红光从袖中飞出,没入了山中蒙蒙雾气之中。
过了小半盏茶工夫,那山中云雾朝着左右散去,露出了一条数丈宽的过道。
而在其后方云雾缭绕的阁楼之中,隐约可见有着数十位百媚千娇的罗裙少女正列队在云台之上,方明与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似乎正在交代着什么事情。
下一刻,方明周身裹挟剑光,从山林之中激射而出,转眼间便来到了鲁载身前。
他打量了对方几眼,而后笑道:“我还以为你这家伙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复原,没想到还挺快的!”
“还行,有玄冥冰床相助,区区火毒不在话下。”鲁载说道。
“玄冥冰床,可是你那阵殿中那位颜立清颜道友之物?那老家伙将其当做命根子一般,岂会相借?”方明有些狐疑地问道。
“自然是我师尊出面好言相劝了一番,对方也通情达理,故而借与我!”鲁载缓声说道。
“鲁叔是威逼还是利诱?”方明问道。
闻言,鲁载笑而不语。
一见其模样,方明恍然大悟,想起了曾经数十年前他尚是炼气期之时所见过的场景。
这位身材魁梧、壮如铁塔的鲁叔单手攥着自家父亲的衣领,将其举在半空中。
而后他满脸笑意地问道:“方兄,我与宁兄、牛兄三人饮了酒,急需一点‘雾隐茶’来解酒,你手头上还有些珍藏吧?”
在方家雾隐峰中,只有那两株一千四百余年的灵茶树所产的茶叶才有资格被称作为‘雾隐茶’。
此茶一年下来的产量仅仅是四五两左右,按规矩都要上供给宗门。
这等灵茶何其珍贵,方符就算自己每年有截留一些,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拿出来,当然也不想拿给这三个家伙,免得暴殄天物。
然而见方符连连摇头,那宁彦林与牛守刚两人当即缓步走来,上下打量了一番!
而后前者狞声笑道:“方兄,你可要想好了再说,不然我可关门放牛兄了!”
一听此话,牛守刚一脚将宁彦林踢到一边去。
然后搓揉着双手,不停地吞咽着口水,阴森森地说道:
“方兄,今日要是不拿出一点出来,也别怪牛某将你浑身上下脱个干干净,然后留个影像,我们再去宗门各殿主峰山门前轮流放个几天,供来往的诸位道友欣赏,到时候你可就出大名了!”
话语之间,他已经伸手解下方符的腰带。
就这般经过了一番你情我愿的交流后,方符终于拿出了一小罐茶叶来,满脸肉痛地取了十片茶叶出来。
此情此景,对于方明而言,还历历在目,犹如昨日!
如此想来,眼下这位鲁叔对那位颜道友的所作所为,应该也是差不多,不然对方岂能把那命根子一般的玄冥冰床拱手相借!
“不说这些了,弟妹又为你挑选美人充实后院了?”鲁载看着前方,低声问道。
“哪有那么好,这些女子都是我方家世俗各支脉精挑细选出来的,前几日刚送过来。眼下内人正在教导她们规矩,过后便让小雨过来看一眼。你倒是打得好一手算盘,事先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将你鲁家女儿送给了曹老弟。此事我这边自然也不能落后!”方明低声回应了一声。
“你我好像也挺久没去曹老弟那边看一眼,既然眼下有这等好事,那不如今日同去,顺便也提前与他说一声,让他高兴高兴!”鲁载笑道。
“如此最好了!不过眼下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到百竹峰时辰也晚,不如明日一早过去?”方明缓声说道。
话语一落,方明衣袖一拂,身后云雾翻涌,又合拢在了一起,掩去了山中阁楼云台。
见此,鲁载对其挑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并肩而行,飞了数百里后,落在了一座城池之中。
两人轻车熟路地朝着某处风花雪月之地走去。
……
……
等到了时日一早,在一众美人侍候下,方明与鲁载穿戴好了衣衫,在一声声‘大爷,下次再来’的恭送声中,这才不急不缓地出了门。
而后两人朝着丹殿附近的百竹峰疾驰而去。
一两个时辰过后,他们已来到了百竹峰红砂竹林前。
在府中静室中修行的牛雨涵感受到了阵法中所传来的波动,而后伸手一招,一枚传音玉简便落入手中。
再看过之后,她心念一动,这红砂竹林入口处的禁制便撤去。
见此,鲁载与方明两人并肩走入其中,到了曹府门前时,那牛雨涵已在庭阶前迎接。
“小雨拜见鲁叔、方叔!”
“莫多礼,德操呢?”鲁载笑问道。
“夫君不是与两位族叔去了幽云大泽吗,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牛雨涵面露惊讶不解之色。
恍然间,她脸色微变,急声问道:“难不成这途中是出了什么差错?”
“小雨勿急!当日我们三人已从幽云大泽中返回方元城,因我身受火毒之故,便与方明先行回宗门疗养。德操则是去了雷鸣山,或许是夔师叔将他留在身边教导。”鲁载缓声说道。
“且等些时候,德操应该就会回来了。若他还未回来,我们便去雷鸣山寻他。”方明不急不缓地说道。
“有劳两族族叔,请入府!”牛雨涵眉间的忧色仍未消去。
“不了,既然德操不在,那我们去拜访下宁叔!你且放宽心了,德操那一身的宝物护持,出不了什么事。”鲁载笑道。
说着,他便与方明转身朝着红砂竹林外走去。
牛雨涵将两人送了出去,将其朝着丹峰疾驰而去的背影,低声叹了一声:“希望如此吧,可不要出了什么不测!”
而在数十里外的半空中,鲁载已不复之前的那般轻松神色,他沉声说道:“不应该啊,德操怎么还未回来?”
“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我等先去外务殿灵舟司询问一番,看这期间里来往于宗门与幽云大泽之间的飞舟上,是否有德操的行踪记录。”方明颔首说道。
“不成,德操已是真传弟子,其行踪莫说不是我等所能查阅的,就算仅仅是询问,也会被驻守在灵舟司的执法殿纠察使抓去问话。我们还是回去将此事报给师尊,由他出面与丹殿副殿主青茗道友沟通看看,然后禀告给雪竹殿主再做决定。”鲁载沉声说道。
眼下他们与曹魏双方之间的身份并不对等,根本没有资格去查探其行踪轨迹。
毕竟当曹魏成为真传弟子之时,有关于他的一切消息的保密程度,在执法殿中都上了个档次。
执法殿中除了殿主之外,还有两位金丹期的副殿主,这两人分别负责宗门内外事务,没过一段时间后,便相互轮换,或者由霞光老祖所指定的新晋金丹修士以作轮替。
而执法殿中那些对内的筑基后期修士名为纠察使,各自统领那些筑基中期、筑基的执法使,负责一些风纪事务,当然也暗中探查是否有弟子投敌叛变!
至于对外则换作巡查使,则率领座下诸多执法使,在世俗中巡察,对接各个分舵事务,诛杀邪修或是在外叛逃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