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却是不以为然,坐在那里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沈知年怕她等的着急,随便吃了一点,就准备带着她去街上玩。
“走吧。”
沈知年收拾好东西,扬眉冲她一笑,他这么看着她,忽然让谢安想起从前见过富商珍藏的一块质地纯正的羊脂美玉,温润细腻,不张扬却又精光内蕴。
沈知年是真真长了一副哄人的好面孔,出了门去,有不少姑娘羞红了脸看着他,还有胆大的往他怀里扔绢花。
谢安一时被人群挤开,也没去凑着挤过去,而是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沈知年长得身材挺拔,有着玉树临风的儒雅风姿,一张白净的脸庞上,眉目温润柔和,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参差的额发在眉间轻荡,随风翻飞的墨色柔发,彰显少年意气,说起话来声音清脆悦耳,侃侃而谈。
谢安就跟在人群后面,还有空去感叹哪个姑娘长得好看秀丽,沈知年却是不耐,嘴角的笑意都快垮下去,眼底盖不住的阴霾,烦躁的从人群闪身出来,对着谢安又是笑吟吟的样子。
“安安怎么没跟上我啊。”
沈知年小声地抱怨着,不由分说的过来牵住谢安的手,她本来还想躲开,身后人群堵住去路,一时不慎被紧紧握住。
自己挣扎了好几下,沈知年却乘机把手指一根根挤进来,强行和她十指相扣。
旁边围着的姑娘忍不住叹气,都悻悻离开,谢安没法子,只好就这么随着他去了,两人一路走一路看,谢安却是觉得稀奇,自己这两年从来都是晚上出来,好久没见过白日热闹景象了。
城外有人赶着驴子往城里来,驴子驮着两个小筐,里面是黑炭,挑夫在茶馆歇息着,顺便看外面几个人赤膊打群架,一旁牵着的驴子受惊踢跳,差点把车上的货弄掉。
沈知年贴心问着她要不要买些什么,她只是摇头,拒绝了他这份好意,看他失落,方才开口补充道。
“不必了,浪费钱。”
她简单说了一番,一点也不像从前,从前她手里只是存一些钱,平日里该花就花,从不舍弃什么,还要给帮过自己的人送些好东西。
过去了五年,总归还是不一样了。
见沈知年沉默下来,她自己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幅样子,一同上了车,直到去了清河县,还是尴尬的了不得。
谢安在车里困的憋闷,把帘子撩开一些,小心的望出去,眼尖的看到一个熟悉面孔,没来得及多看,马车快速驶过,她只好作罢。
没多长时间,马车就停到一座宅院前,正疑惑,沈知年倒是先开口解释道。
“韩云笑他们成日东躲西藏,我寻不到人,平日都是同通信,怕是明天才能见到他们。”
说着就领谢安往宅子里走去,像是感受不到她的抗拒一般。
那宅子富贵的厉害,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里面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鹦鹉,画眉等鸟雀,台机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
沈知年当初收了圣旨,就收拾行李来这里上任,把林家婚事推了又推,也没去想着解释自己和林清音没什么关系,他们家只不过想着把人塞过来,根本不去听这些话,说了也是白费。
沈知年在这县里算是清廉正直,口碑好的了不得,哪怕人回京三月有余,现在还是热情的厉害,还探究的看着谢安。
谢安感觉到他们的视线,却也不以为然,漫不经心地溜到一边,去逗鹦鹉玩了。
沈知年怀着自己的小心思,把人安排在自己隔壁院子里,谢安走进去,对门口挂的牌匾看都不看一眼,上面写着的“思安居”,她也不去想里面的意思,免得自作多情。
沈知年泄气一般,整个人都塌下去,还皱着眉叹气,没一会儿又振作起来,快步进屋,去给她介绍。
他声音轻缓,态度又是好的了不得,院里下人都感到惊奇,这沈大人从来不近女色,平日虽说替大家解决问题,与民亲近,但也没见过这般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谄媚讨好。
他们都是人精,不免高看谢安一眼,思索着她要是成了女主人,现在该怎么讨好,日后好落些好处。
大家都是各怀心事,沈知年还在屋里收拾着东西,管家急匆匆从外面赶进来,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谢安,凑到沈知年身边去,说道。
“宅子门口来了个疯婆子,拖也拖不走,打伤了好几个护卫,又咬又掐,点名要找这位姑娘。”
找我?
谢安听了忍不住皱眉,心里却是有了个怀疑对象,加上自己刚才看见的眼熟之人,有了些底气,出门也是步伐沉稳。
看见门口坐着撒泼的那个女子,更是肯定了心头猜测,喊出来她的名字。
“冯秀。”
她听见声音,忍不住一顿,缓慢转过头来,脸上脏乱蹭着土,一双明亮的眼睛却像是带着火焰一般,仇视着每一个人。
她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歪着脑袋,忽的笑出声来,笑的流出来眼泪,才扑过来,扑到谢安身上,她稳稳接住,听着她的哭喊声。
“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想给你找麻烦的,我也不想啊,可是我能怎么做,他们都死了,我又这幅样子,我怎么办啊!”
谢安小声的安慰两句,眉头紧蹙,看着街上的人时不时望过来,好奇的视线定在冯秀身上,她又看向沈知年,说道。
“我能带她进去吗?”
“当然可以啊,这就是安安的家嘛。”
沈知年连忙让开路,看着她半搂着人进去,还小心的绕开脚下障碍,思考自己装疯卖傻的可行度,有没有可能下一个躺在谢安怀里的是自己。
想着说不定可行,忍不住嘴角勾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