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莹第一次做这个梦的时候,她看到这个小男孩跟在扛着农具的村民队伍旁边,背上背着个大猪草篓。
夕阳下,金黄色流沙状的漂浮物浮在他们周围,整个画面好看的如同一幅画。
冷不丁,一声惨叫打破了这幅和谐的画。
原来是走在小男孩右前方的男人,扛在肩上的锄头忽然掉了下来,正好砸在走在小男孩旁边的男人脚上。
锄头的主人被吓到了,原本扭曲的像素脸更扭曲了,对被砸到的人一个劲地点头哈腰。
他们说的都是方言,叽里呱啦的,沈莹莹一句也听不懂,但从锄头主人的动作来看,不难猜出是在道歉。
也许顾及乡里乡间的情谊,那被砸到的人铁青着一张脸,却没有找锄头主人的麻烦。
而是泄愤似地给了旁边什么都没做的小男孩两巴掌,
把小男孩的鼻血都扇了出来,可想而知用力多大。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无妄之灾,那小男孩神情麻木,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顶着流血的鼻子、红肿的脸,朝路的另一边跑去。
虽然是梦,可沈莹莹依然看得心惊胆战。
从刚刚发生的事来看,小男孩是一点错都没有的,纯粹是那男人不敢把气发到该发泄的人身上,而选择欺负弱小。
按常理来说,旁边的正常人肯定会制止。
可从事情开始到结束,周遭人没一个出声,反而还一片笑,仿佛小男孩被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莹莹震惊的不行,但一想这是在梦里,任何没逻辑的事都正常,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不过还是有些好奇小男孩要去哪里,就下意识跟在了后面。
小男孩在弯弯曲曲的金灿灿小路上奔跑着,期间可能因为头晕跌了一跤,他趴在地上半天没动,沈莹莹以为他出事了,想走近点看。
却发现原本不动的人儿有了动静,淡定地擦了擦又涌出来的鼻血,继续往前跑。
沈莹莹最后跟着他,到了村子一户人家的门口。
小男孩在这里也不顺利。
这里应该是村里医生家,小男孩叽里呱啦和这家主人说了一通后,那家的主人便背着药箱往外走。
小男孩正想跟上去,主人家的的两个孩子忽然把他拦了下来,压着打了一顿。
身后拳打声不断,那背着药箱的人就像是听不到似的。
看的沈莹莹愤怒的不行,正想把熊孩子揪开,她的梦醒了。
等到第二次做梦的时候,她看到的小男孩,不仅脸,连眼睛都肿了起来,除此之外,腿也是一瘸一拐的。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在村里医生家被打的。
这次小男孩高烧,要是不及时退烧,要么烧成傻子,要么直接烧死。
她得去找点药。
因为上次的经历,她知道医生家在哪里,再加上现在是晚上,人又看不见能穿墙的她,所以轻而易举就进了村里医生的家。
她不是医学生,在药箱里翻来翻去,也就认出了一种药——安乃近。
这种药在她印象里,已经没人用了,可这里却有,再联想到第一次做这个梦时,那些傍晚扛着农具宛如下班的队伍。
难不成这个梦发生在工分制还没有结束的年代?
想到这,她拿着药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然而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在她眼里,物体都失去了它们原来的色彩,绚烂的有些不正常,甚至形状也是不规则的,宛如抽象的油画。
根本看不出具体相关的年代。
因此,她没再深究这个问题,拿了退烧的安乃近准备走。
忽然,她想起第一次做梦时,医生家孩子欺负小男孩的场景。
她的脚步停了下来,返回去摸到杂物房顺了一床医生家的棉被,才偷偷摸摸离开。
在路上,她碰到了一个摇摇晃晃的醉汉。
通过小男孩,她知道只要不主动触碰梦里的人,梦里的人就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
所以她不用担心那个醉汉,只是她担心,醉汉要是看到了漂浮在空中的被子,第二天村里会不会掀起闹鬼的传言?
不过出乎意料地,醉汉直接无视了她,摇摇晃晃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神情醉醺醺的没一点异样。
沈莹莹很惊讶,不确定醉汉是因为喝醉了而忽略了被子,还是因为被子在她手里,所以对于醉汉来说,被子和她一样,是不可见状态?
揣着这个疑惑,她继续往前走,忽然看到一个人从一个墙角跳下来,跳下去后,匆匆忙忙地拴着裤腰带。
在沈莹莹眼里,那人就是一个扭曲的像素块人。
再配合他跳墙的动作,沈莹莹仿佛看到了像素游戏里半夜偷吃的场面。
沈莹莹本来想直接无视,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她把被子放到距离那人不远的地方。
今夜月光大盛,那人神志又是清晰的,这么大一坨被子,不可能无视
然而,那人哼着小曲,直接从被子旁边路过去了。
沈莹莹悟了,只要是看不见她的人,连带她碰过的物品,都会一齐看不到。
想到这,她心情大好,抱着被子飞快朝小男孩所在的柴屋走去。
小男孩已经完全昏迷了,她把被子这盖在他身上。
由于昏迷无法自主吞咽,她便将摸到堂屋里,倒了杯水,将安乃近掰一半碾碎,才勉强灌了进去。
当天下半夜,小男孩出了一身大汗,烧也总算退了。
翌日,估计是想看小男孩死透了没有,柴房的锁被打开了。
来人看到小男孩睁得大大的满是惊惶的脸,扭曲的像素脸上满是失望。
指着小男孩的鼻子,叽里咕噜地足足骂了小男孩半个小时才作罢,不仅如此,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又把柴房的门锁上了。
摆明了就是想把人饿死的打算。
不过这可难不倒沈莹莹,毕竟别人看不到她,她还有穿墙的本事。
正想去外面给小男孩顺点东西进来吃,目光忽然落到他惊恐的神情上,沈莹莹动作一顿,温声安慰他:
“小朋友,他看不到我的,被子是我变出来的,他也看不到,所以不要担心。”
在谢方竹眼里,沈莹莹全身都泛着金色微光,脸更是掩藏在一片柔和金光里,看不清五官,可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姐姐在笑。
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会对她笑,会温柔的和他说话以外,就只有这个姐姐了。
他紧紧攥着身上的被子,细如蚊呐的声音响起:“姐、姐,你是神仙吗?”
沈莹莹愣了一下,原本他说的话,她也是听不懂的。
可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触碰了他,脑袋里植入了专门针对他的翻译系统,虽然听起来还是有些一知半解,但总算能大概听出意思来了。
想了想,她眼珠咕噜一转,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是,你唤我玉君仙人就可以了。”
小男孩方言结结巴巴地重复了遍:“玉娟仙人……”
沈莹莹:“……”
沈莹莹:“是玉君仙人。”
谢方竹:“鱼…鱼娟新人……”
越来越离谱了,沈莹莹无语扶额。
“算了,你还是叫我姐姐吧。”
“好…神、神仙姐姐。”
他的小脸绷地死紧,到底还太小了,不过掩藏的自己的情绪,神情虽然警惕,可目光里却是对温暖的渴望。
沈莹莹摸了摸他的脑袋,“别那么害怕,我又不是老虎,我很温柔的。你叫什么名字?”
谢方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妈妈叫他小竹子。
他想了想,小声道:“我叫…小竹子。”
“小猪崽?”沈莹莹皱了皱眉,“看你瘦不拉几,怎么取个这样的小名?”
话落,嫌弃地搓了搓手指,“你这头发多少天没洗了?都打结了,不会还有虱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