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走到谢知意面前,耀武扬威地叉着腰,还不忘看一眼谢安在不在,发现人不在,更是多了些嚣张气焰。
他有着一张圆圆的包子脸,大大的犹如黑葡萄般的眼睛里透出年幼的清澈。一袭紫色锦衣裹身,漫步在街头,上好的绸缎上绣着寓意洪福齐天的蝙蝠,愈发称得他样貌可爱喜人。
可他开口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出口刻薄,显得整个人都趾高气昂起来。
“呦呦呦,这不是那个爱装可怜,两面三刀的狐狸吗?被谢安发现撵回来了吧?”
他说的高兴,谢知意一句都不理他,气的他还想继续说,被忍不住的月娘一把推开,让他老实些。
“老实些,你总是欺负人家小姑娘做什么,谢安可是让我带她们转转,认识下地方呢,你别来捣乱。”
楚闻敛生气,楚闻敛咬牙切齿,但是自己毫无办法。
只能狠狠一跺脚,气的跑走,快的让人没看清,等他离开,谢知意才像是刚醒过来一样,抬头看向月娘,低声说道。
“他没事吧,用不用去看看他?”
“用不着。”
月娘简单说了一句,轻声叹气,她看着谢知意听话,就发愁楚闻敛怎么这么不听话,想不出来办法怎么好好教教他。
思绪扯回来,她看着乖巧的谢知意,忍不住语气柔和下来,低声和她解释,安慰了几句。
“不用担心,他平日只是有些捣乱调皮,还是听话的,我等会去和他好好说一说,让他老实些。”
谢知意乖巧地点点头,她今日穿着件淡绿衫子,面上带着些笑意,她双眉弯弯,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她服饰打扮也不如何华贵,只项颈中挂了一串明珠,发出淡淡光晕,映得她更是粉装玉琢一般。
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直是秀美无伦。
她声音清脆响起,面上带着红晕,像是不好意思,赧赧开口。
“姐姐现在很忙,我不能给她惹麻烦的。”
月娘听着忍不住点头,她也知道这些人定是关心谢安,也不愿离开,才会被送来这里。
依着谢安性子,定是和她们好好说了如何离开,她们也不愿意离开谢安,才会被送来。
月娘神色柔和下来,带着他们四处转悠,认识一下地方,她们是鬼魂,自然用不着吃东西,可是她们需要。
月娘带着人去认了米面店,菜摊位置,肉铺,和集市位置,让她们回头好歹能来买菜做饭,不至于饿着。
月娘一路上思绪不定,秦莲他们也是如此,宋南枝甚至有些慌乱,难得露出些异样表情,手指紧紧扣着自己的荷包。
她的荷包看起来针法粗烂,绣线也不怎么好,有些磨损,但还是能看出主人的用心保护。
这是王雨昂送给她的,里面装着专门去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还有安神香料。
只不过现在香料早就没用了,一点味道都没有,只不过带着就心安一些罢了。
月娘看她们也紧张谢安,又是紧皱着眉叹了口气,不再提起什么,只是发愁,谢安如今如何。
她们一直惦记着的谢安,正忙着赶路,她把人送进来,没多久就看见沈知年架着马车回来,他们没过多交谈,默契地上车,先离开这个地方。
沈知年雇来的马车,是许久之前,刚开始有这些主意的时候就备好了的,他们装作寻常夫妻,去京城看店铺,一路上不停奔波。
他们终究还是没敢去走官道,只是绕着山林里的小路,谢安也会骑马,和沈知年商量了一会儿倒班,两个人快些回去。
森林上空,密密层层,枝丫交错,阳光很难射到地上,而难得漏下的一点阳光,就像色彩鲜艳的昆虫一样,仿佛是在苍苔和淡红色的枯萎的羊齿革上爬行似的。
层峦叠嶂,覆盖着厚厚的野草,苍劲翠绿的松树,高傲的挺立在野草中,山风扑来,松涛声阵阵。
湛蓝的天空犹如一块块刚洗过的蓝宝石亮晶晶的,软棉棉的白云在蔚蓝的天空上悠闲的散步。连绵起伏的山峦,一山绿,一山青,一山浓,一山淡。
沈知年先驾马几个时辰,等会换成谢安,现在谢安看了看天色,想着轮到自己怕是要到晚上。
想到这里,她和沈知年说了一声,就靠着车壁沉沉睡去,为一会儿做足准备。
她做梦了,久违地梦见了云怀,是之前决裂前,他们初去的那个地方。
梦里云怀变成了敌军的将军,放弃了自己的国民,转头离开。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刺眼的黄光夹杂着一抹惊心的绯红,一如那战场上千人的赤血,妖娆,而又美艳,兵刃随意的丢弃在地上,血肆无忌惮的流淌,四周尸横遍野,早已没有了活人的气息。
只见敌军阵中渐渐分开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路,一锦衣紫袍的少年骑着一匹黑马缓缓走来,他眉宇平淡,像是什么都惊不起他的波澜。
翻身下马,长剑倒拖在地,划出一道深深的沟痕,虽然脸上带笑,却看不出他的眼中有半点笑意,反而是带着逼人的凛冽锐气,直直的望了过来。
他面容逐渐模糊,不知怎么突然起了一阵烟雾,谢安再定睛一看,周围着起熊熊火焰,把她包围在中间,呛人的味道不停传过来,直让人呼吸不畅。
谢安眉头紧锁,像是陷入梦魇一般,嘴里低声嘟囔,却绝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沈知年听见些声响,细听又没有声音,只是狠狠一抽马背,马匹嘶鸣一声,更快的跑起来。
“驾!”
沈知年面上做了些伪装,眼角多了些细纹,眼睛也变了形状,头发绑起藏在帽子里,人中粘了些胡子。
谢安也变了样子,贴了一张人皮面具,变成一副普通模样,放进人群里绝对不会再找出来的长相。
沈知年驾着马车走了不知多远,只是天色慢慢昏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