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眼神一下子就涣散了,刚刚还很热烈的情绪,这一会儿突然难过起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白清欢看到他喉咙不停地滑动,嘴唇跟着颤抖,似乎是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哪一句好。
傅殊白从容淡定地让白清欢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给她做了一杯简单的柠檬水。
就是给柠檬切了两片,泡到开水里面。
这店不不大,顶多有十几平方吧,他们来了,都显得有些拥挤。
用的东西自然简陋。
老板在这里等他母亲,等了几十年。
没等来好消息,却等来了噩耗。
“什么时候去世的?可有什么遗言?能带我去见见她吗?我想送她最后一程。"
老板哽咽了起来,眼泪是成串的往下掉落,看样子是真的很爱她。
白清欢被他一渲染,有点绷不住情绪,眼眶也红了起来。
“她的骨灰我已经撒在海里面了,不用送她了。我想让她下辈子不属于任何人,只做她自己。”
傅殊白语气低沉,眼帘下压,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他母亲在世时的愿望没做到,他便祈祷她下辈子能做到。
至于眼前的老板,虽说感念这些年他一直以来的惦念,但有些事,终究不能如愿。
老板一下子哭得像个小孩子,骂傅殊白太狠心了,居然不让他去见一面,哪怕送送她也是好的。
她下半辈子都被关在疗养院里,像一只被人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得不到自由。
“傅殊白,你是不是没有心?还是说你一直怨恨你母亲爱你哥哥?所以你让她孤独地走,连个人送都没有。”
老板跌坐在地上,双手撑在膝盖处,对着傅殊白骂骂咧咧。
白清欢听得直皱眉,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傅殊白?
这完全就是对他的曲解。
"我跟我的未婚妻一块儿送她走,她应该开心才对。"傅殊白没有生气,语调依旧很平静,没有任何波澜。
越是这样,白清欢越是替他担忧。
老板这才停止了抽泣,把目光放在白清欢身上,想来这肯定是他的未婚妻了。
要不然也不会带到这里。
他就是难受,没有送她最后一程。
到死他们也没有见一面。
想想上一回见面时,还是三年前。
她让他滚,把他当成了那个薄情寡义之人,那天的情绪促使她病情更严重了,后来他不敢再去看望她。
就这样日子过着,就接到了噩耗。
多年的等待,终成一场空。
老板足足哭有半个多小时,白清欢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一个男人哭起来还可以这么汹涌,拦都拦不住。
她觉得杯中的柠檬水,索然无味。
傅殊白被他吵得脑壳有些疼,干脆出去坐坐。
坐在台阶上,点了支香烟。
白清欢隔着一层玻璃,遥遥地望着他,他是那样脆弱,好像随意一拍,他就能倒下偏偏这样的男人,还要给足她安全感。
老板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站起来,一点也没觉得刚刚有多狼狈,抽搭着鼻子给白清欢找零食吃。
“我这里也不经常来人,没备什么东西,将就一些。等晚些时候,我请你跟殊白吃饭。他这人嘴巴硬了些,心肠还是好的,他若是说话有不对的地方,你直接提出来就好,别惯着他…”
老板找到两个篮子,里面装着小坚果,一看就是放了很长时间,嘴上碎碎念。
白清欢觉得他情绪切换的也太快了吧?
上一秒还哭的死去活来,下一秒就跟没事人一样。
这让她怀疑,他到底爱不爱傅殊白的母亲。
“大叔,您跟傅殊白很早就认识吗?"白清欢想听一听他小时候的事。
“他这么高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他小时候长得好看,不少小女生追着他屁股后面,不过他一个也没看上。”
老板红着眼眶比划了一下腰部位置。
也就那个时候认识的他母亲。
后来他放弃了家族企业,一个人跑来这里开了这家店,入不敷出,全靠家中接济。
不过,他一生别无所求,只求一个人罢了。
现在破灭了,所有都成了遗憾。
只当后悔没有早点遇见。
老板给她讲了不少傅殊白小时候的趣事。
因为他们被禁锢在m国,很难回帝都。
凭着傅殊白努力,才有了现在这样的地位。
最后的最后,他希望白清欢可以善待傅殊白。
因为他也是一个命苦之人。
他选定的人,肯定会从一而终。
傅殊白拒绝了他请吃饭,实在不想听他一直唠叨个不停,说来说去就只知道拿那么几件事说。
心情本就烦闷,被他这么一吵,更加烦闷。
他跟白清欢打算回去吃。
准备回去的时候,注意到白清欢走路时有些颠,他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放在就近的石墩子上坐着。
脱掉她脚上的鞋,脚掌都快磨烂了,鞋里面全是血。
老板叽叽歪歪的大叫,赶紧在店铺里找药。
而傅殊白已经让严金把车开过来,他抱着白清欢走。
“没关系,不是很疼,我可以自己走路。"她抿着红唇,还想安慰他一些,结果就看到他阴沉沉的脸。
"你不疼,我心疼总可以吧。"傅殊白懊悔,陷入难过的情绪里,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脚受伤的事儿。
老板在后面忙不迭地把店铺锁上门,赶紧跟上,他也算得上傅殊白为数不多的亲人吧。
反正他是这么定位自己的。
至于傅殊白怎么定位他的存在,他管不着。
"你这小女娃娃,脚都受伤了,也不知道吭声,没有痛感呀?"老板一路小跑跟着,气喘吁吁的说她不该。
傅殊白冷瞥他一眼,不满道:“你指责她干什么?"
老板挠了挠头,他这算得上职责吗?
白清欢哭笑不得,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好吗?
亏得他他是个外科医生。
说话这么不严谨。
老板帮他们快速地开车门,一屁股也坐在副驾驶上,怕说错话,一路上也不吭声了一直到医院,医生给白清欢处理伤口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我儿媳妇的脚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