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檀淡睨着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是看透世俗的了然。
穆洵知晓的事情究竟有多少,她还不得而知。
他能忍着不揭发,无非就是因为霍家还有利用价值。
可是他有极大的私心,霍家决不能被穆淮所用。
所以他用秦熠来威胁她,即便是霍家被庆帝夺了兵权而弃用,也得继续替他发挥出所有价值。
比如,震慑北漠的霍家军威名,再如赫连诀在她面前就会收敛其狂妄。
对峙的气氛延续了一瞬。
霍檀轻描淡写地说:“我最讨厌被威胁,殿下的心思恐怕要落空了。”
黑衣男子怔住,眸底划过杀意:“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王若是将所有事情揭发,什么后果你自己该清楚!”
他自称本王,连身份也懒得再隐瞒。
霍檀不慌不忙,语气悠悠:“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们两家撕破脸皮又不是从今天开始的。”
“你!”穆洵恼羞成怒,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真是不识抬举。”
话落,他拔出剑,倏地朝她袭击而来。
霍檀轻松避开,迅速提剑相迎。
剑影森森闪过,透着诡谲的杀气。
交手两招过后,霍檀眸光一凉:“那晚在谢家桃园中的刺客,也是你?”
穆洵沉默,眸子里的狠厉越集越浓。
霍檀也不奇怪,穆洵想把穆允从太子之位拉下,各种栽赃陷害自然是少不得的。
庆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见对穆洵的作为有多纵容。
忽然,一阵劲风刮过,尘土扬起,迷蒙着眼睛。
穆洵笑道:“霍檀,如果穆淮知道那晚你与他有了男女之事,你猜会怎样?”
霍檀浑身一僵,气血顿时翻涌:“你胡说什么?你以为谁都信你的片面之词!”
“呵呵,霍将军动情了却不自知,你既已知晓我的底细,就该明白,你和穆家永远都是敌对的。”
“其实你心知肚明,却克制不住与他做了那种事,真是荒唐。”
“穆允害了霍家几十个精锐,而你与他的皇弟穆淮纠缠不清,是否意味着你不忠不义呢?”
穆洵如修罗一般,手中的剑寒芒阵阵,说出的话字字剜着她的心。
霍家功高震主,庆帝想除之而后快,穆霍两家,实则是水火不容的。
若是换作以前,换作原主那愚忠的性子,此刻恐怕要羞怒得拔剑自刎。
可穆洵的挑拨离间,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
霍檀轻笑,漫不经心地说:“洵王殿下自己傻,倒是嘲讽起我了。”
穆洵眯着狭长的眼眸:“什么意思?”
她微微扬起脸,淡淡地说:“给我下药,又让穆淮找到我,替我解毒,不是多此一举吗?”
穆洵眼底闪过诧异。
这女人不要脸皮的吗?
发生这种事,竟然能毫不在意地侃侃而谈。
“霍檀,这么说你把他只是当成解药?”
“不然呢?有现成的男人,我为何要去冒筋脉俱断的风险?”
穆洵饶有兴味地说:“有意思,想不到霍将军如此开放,贞节名声都看得极其淡泊。”
霍檀冷睨着他:“你说完了?秦熠到底在哪?”
穆洵笑着说:“不急,既然霍将军对男人来者不拒,那本王今夜再送你一份礼物。”
狂风如妖魔般席卷,风沙卷着树叶,不停乱窜着。
霍檀眯了眯眼睛,再睁开时,周身已风云变幻。
穆洵布阵都这样玄幻精妙吗?
“你都听到了?”
露出的那双眼睛噙着狞笑,嗓音轻蔑而冷冽。
暗夜中,穆淮从林间的薄雾走出,眸光沉寂,眉目黯然。
“打开阵法!”
淡漠的几个字,透着强大的气场,本就温凉的空气更加寒意逼人。
穆洵笑了笑:“我又不伤她性命,你紧张什么?”
穆淮淡扫着他,语气更加冷沉:“非得逼我用你的血祭了这血阵?”
穆洵将脸上的面巾拿下,嘴角溢着得意的笑:“四弟,秦熠中了媚药,你说他们会不会做什么?你就不好奇吗?”
“你刚才也听霍檀说了,她就是把你当解药,我们猜猜看,她是否心甘情愿给秦熠当解药呢?要知道那个药解毒的方法,可只有一个。”
闻言,穆淮眸子深沉,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指向他。
“失去吏部和兵部,都不能让你长记性,还故技重施,真是找死!”
穆洵不敢懈怠,扬起剑拼命抵抗,嘴里还不忘继续激怒他:“你这是害怕吗?因为心里没底,毕竟那场风月之事,没有感情的成分,只是需要罢了。”
穆淮周身更冷。
不得不说,当他火急火燎地追来,听到霍檀那漫不经心的话,心的确是痛的!
她为了秦熠,自顾自地离开竹林,将留在偏厅的他完全遗忘,他生气恼怒嫉妒。
可所有的情绪叠加,都抵不过爱她。
就是吃醋,他也得亲自质问,亲自弄明白。
而不是穆洵这种下三滥阴毒的手段。
穆洵第一次见穆淮这样毫无保留的剑法,心底腾升起丝丝恐惧。
片刻后,他就已经招架不住。
情急之下,穆洵只得说出实话:“穆淮,你若杀我,这个阵也会随之毁灭!他们两个甚至会尸骨无存。”
穆淮微微一怔,凌厉的招式瞬间收敛,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穆洵心跳紊乱,眸子里惊慌失措。
他一直都知道穆淮不简单,将他当做比穆允更强劲的敌人,可从来不知道,会让他如此心惊肉跳。
“说,到底怎么回事?”
穆淮强压着担忧与愤怒,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淡定。
穆洵定了定神:“血阵也是死阵,一个时辰内它固若金汤,布阵之人若是有事,阵中之物犹如灰飞烟灭。”
穆淮冷着眉宇:“连这种禁术你都学了,父皇对你果然是纵容。”
穆洵那张俊逸温润的脸上,露出邪气的笑:“那不是重点,你还是等时辰一到,再设法破阵吧,一个时辰之内,我不能死,阵也不能破。”
穆淮猛地一脚将他踹开:“她如果有事,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穆洵心口蓦然一紧,冷笑道:“你果然是爱她入骨,只可惜你们之间永远有那道难以跨过去的坎,她对你不会有半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