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之时。
稀疏的雨点拍打下来，窗子上拉起了一条条水线。
本是寂静祥和的夜晚热闹了起来，不少人头攒动，扒开窗子往下看。
一具尸体躺在地上，四肢折断，雨水无情的拍打在他的脸上。
“死了吗……”
“看样子是死了，要不要报警？”
医院不少病人都看着那具尸体，没人去追溯他为何而跳楼。
林凡和人群一样，也看着楼下，久久不能平静，不多一会，几个护士穿着雨衣走下楼，用装尸袋把尸体收拾干净。
雨下的更大了一分，那个男人是林凡的病友，得了阑尾炎。
给林凡的感觉就是，这个男人很乐观。
“不要靠近窗户。”
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来了，她冷冷的站在林凡身后，手里拿着药。
“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护士的语气冰冷，听不出任何的情绪变动，她娴熟的帮林凡换了药便出了门。
林凡呼了口气，不一会又进来了几个护工。
这些人把男人的遗物装袋，并且把床褥全部换成新的，迎接下一位病人的到来。
“啪嗒！”
护工抱着一堆杂物离开的时候，一本书却掉了下来。
“哎……”
林凡刚想提醒护工，人已经关上了门走远。
他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捡起了书，是一本日记。
2021年10月7日，秋，微凉
我住进了这家医院，医生说我手术很成功，很快就能出院，在医院的日子相当无聊，没有手机，只有一台老式的电视，护士说电视昨天坏了，还在修。
林凡翻开第一页，是一些琐碎的日常，这个男人是十月份住进来的，自己则是十一月底。
他想看看男人对自己的评价是怎么样的，便直接翻到了自己来的那天。
2021年11月27日，冬至，阴。
病房里来了新的病友，听说是摔断了腿。
但是有一点我很疑惑，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为什么我在这家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月？
我家人去哪了，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林凡一愣，微微皱起眉头，他继续往后翻。
2021年12月3日，冬至，晴。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这家医院……不，应该是这个世界都不太对劲，我是从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我的记忆是从来医院的第一天开始的，我之前是在干什么，我以前在干什么！
2021年12月5日，冬至，晴。
我问护士我什么时候能离开，得到的回答和以前一样，很快。
我问多快，她不再回答我任何问题，这家医院里的人都不正常，究竟是我察觉到了不对劲，还是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或者……只有我一个正常人？
2021年12月6日，冬至，晴。
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
这句话写的极其潦草，即使是隔着文字，林凡也能感觉到男人的癫狂。
林凡的内心生出了怀疑的种子，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还有自己的腿是怎么摔断的？
头痛突然袭来，林凡想不到自己怎么来的，当他醒来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在这家医院。
“难道真像这个人说的，这里不是真实的？”
林凡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门把手突然被人拧动，林凡迅速把书藏进被子里。
紧接着刚刚离开的护工走了进来，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看到有东西掉在这吗？”
林凡迟疑了一下，默默地摇了摇头。
护工狐疑的看了林凡一眼，但还是关上了门。
压抑，沉闷，以及窗外不绝于耳的雨水砸在窗子上的声音。
林凡想透透气，他已经多久没离开过病房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住进来的，还有……自己住了那么久的院，为什么没有一个家人来看他？
他拄着拐棍到了窗台，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
远处的云闪烁着道道闪电，却听不到雷声，楼下几名护士和医生快步穿行在雨布之中。
林凡伸出手，接了一些雨水，触感是真实的，就连飘进房间里的雨水拍打在脸上的冰凉感都那么真实。
“我在想什么，这里怎么可能不是现实世界？”
林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住院太久，变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被雨水无情的拍打了一阵，他突然想尿尿。
林凡一瘸一拐的打开门，朝着厕所的方向走。
而在转角处，他听到有人在交谈，林凡顿足，是一名护士和医生的声音。
“药物该加大剂量了。”
“今天这个只是意外。”
“年底买家放开之前我不允许再发生意外。”
“是。”
护士点了点头，突然对上了林凡的眼睛。
“这么晚了，你为什么不睡觉？”
林凡笑着说：“我想上个厕所。”
“快去吧。”
林凡点了点头，在护士和医生的注视下进入了厕所。
他关上厕所的门，在隔间里蹲下，那两个人在说什么，什么意外，什么药量。
厕所里的灯在此时突然闪烁了几下，他擦了屁股起身，打开了隔间的门，却吓了一跳。
那名护士和医生竟然站在门口，阴恻恻的盯着他看！
“两位……有什么事吗？”
林凡镇定下来，笑着问。
护士和医生对视了一眼，说早点睡，便扭过头离开。
这里百分百有古怪！
林凡拄着拐棍，他回到自己的病房，躺在床上，看着空出来的床位，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头皮发麻。
“睡了吗？”
门口护士的声音响起，林凡说了句请进。
护士端着药走了进来，林凡一愣，说：“不是刚用过药吗？”
“最近你在恢复期，晚上睡觉之前如果走动的话需要重新用药。”
说着，护士熟练的把吊针扎在林凡的胳膊上，冰凉的液体钻入他的血管。
“晚安。”
林凡点了点头，当护士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把针头拔了下来，药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在地板上。
林凡加快了药水滴落的速度，他想看看如果自己一天不用药会发生什么！
清晨，雨停。
林凡睁开眼，吊瓶的药水已经空掉，而周围什么也没发生。
依旧是医院，依旧是病房，还有洁白的被褥。
“看来是我想多了……”
林凡松了口气，不多一会门被打开，护士带着被褥走了进来。
“早。”
林凡笑着打招呼，护士回应了一声。
“有新的病人吗？”
看着护士收拾病床，林凡开口问道。
“对，刚转来的，是个小姑娘。”
护士笑了一下，转头看着林凡说：“你的气色很好，看起来恢复的不错。”
“你照顾的好。”
林凡笑着说，不一会护工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这是你的新病友，以后你要帮忙照顾一下哦。”护士看到进来的小女孩上前搀扶着。
然而几人都没注意到，林凡的表情已经变了，他的笑变得无比僵硬，身子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那个女孩的脸……完全碎掉了，眼珠子耷拉在眼眶上，整张脸的皮肉仿佛被硫酸腐蚀一般，露出森森的牙齿！